《预报说你喜欢我》嘉九禾

84、第八十四章

　　自作孽，淮煊接下来一整天时不时脑子里就冒出秦霁那句话。
　　中午秦霁出院，因为他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回家休息就行。而且病房正紧缺，真的需要住院的人太多。
　　淮煊扶着秦霁走到停车场上了车，趁秦仕朗把东西放到后备箱时叮嘱道：“回去记得拿回你的手机。”
　　秦霁应了一声，说：“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和秦仕朗聊天时章择栖发来的那条消息让他们耿耿于怀，章择栖很急切，不小心就要被他打个措手不及。
　　不过秦仕朗联系过他，没有接电话，刚才那会儿淮煊给他发的消息他也没回。接下来就只能等。
　　“先不说这个，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去后你爷爷会不会还打人。”淮煊想到就担心，“要是发现不对你别再硬扛着。”
　　“不会，早消气了。”秦霁说，“老爷子性子直，动完手就不计较了。”
　　而且秦老爷子知道，只要他揍了人，秦仕朗没法再接着教训，他越狠就越能堵住秦仕朗。
　　他孙子被丢下这么多年，不能让两人再多生隔阂。
　　“小煊，真不用我们送你回去？”秦仕朗从车尾走过来。
　　“叔叔我打车就行了。”淮煊怕上了车一路尴尬到底，秦仕朗是他也是。
　　“那行吧。”秦仕朗拍了拍他的肩，“别有太大压力，大家都……慢慢来。”
　　淮煊微鞠了个躬，含着一切说不出的滋味。
　　抬起头来时被秦霁揉了下头：“回去小心。”淮煊一僵，眼神平移瞄了眼秦霁他爹，一触即收。
　　秦仕朗：“……”
　　往日在秦霁面前与方郁清恩爱甜蜜，终于有一天也吃到了儿子的狗粮。
　　出了医院淮煊打了个车，从兜里摸出手机，进了病房他就开了静音，这会儿一看全是周航二人的未接来电，□□多了个三人组群，周航拉的，还发了个群公告——淮煊有没有找到秦霁？如果有时间，再补充回答一下，为什么不带上兄弟！
　　姜天浩在卫生间蹲马桶，看到公告非常无语，他发言：他去打架带上兄弟家伙什，去见男朋友带上浓情蜜意就行了。小航航，他们估计是在我们还在睡梦中时就联系上了，然后淮煊就去赴了约，留下远道而来的我们独自品尝单身的苦，你何必自取其辱？
　　周航回了个无限凄凉的表情。
　　淮煊打碎他们的错觉：十二点了还相拥而眠，旁人分都分不开，你们这单身哄鬼呢吧
　　靠，被侮辱了也不能反驳，他俩后来确实回忆起来了，中午那会儿淮煊只差上脚踹人了，他俩硬是没醒来。
　　于是只能卑微地问：见到秦哥了吗？
　　淮煊和他们说了个大概，聊了一路，最后在胡同口下了车，悄悄买了一根冰棍儿一个甜筒，准备在进家门前吃完。
　　看了眼日头，灼人的满地日光，淮煊尽量往边上树荫下走。这天热的，平时聚在门口打牌看报的老头们都搁家吹空调了。
　　手机响了一声，是秦霁发的：到家了吗
　　淮煊立马精神了，回：马上。太阳好大，刺得眼睛特晃，晒得地板特烫，就觉得特荒唐
　　秦霁像真安了监控，就回他一句：少吃点凉的
　　刚吃完最容易化的甜筒，淮煊咬了口冰棍咔嚓咔嚓地嚼，阳奉阴违地回：好的
　　对淮煊秦霁心里跟明镜似的：就那段路，吃两根是不是太多了
　　尽管要承认淮煊也憋不住了，纳闷地问：你到底怎么知道的，我害怕
　　秦霁估计很无语，过了半分钟才回：不是你一向的风格吗，吃个甜筒再加根冰棍儿，一个当零食一个解渴。心虚了话还多。
　　原来每次自以为偷吃成功都被知道了，淮煊又心虚地回：我什么时候都话多！
　　秦霁没跟他逗乐：太晒就赶紧吃完回家
　　这语气，像幼儿园老师管小孩，也像爹妈管儿子，淮煊却忍不住笑了，想想秦霁刚和他认识的时候，又冷又傲，生人勿近，可谁能想到，熟悉后，特别是变成自己男朋友后，居然这么细致体贴会照顾人，简直让人不心动都难。
　　想想还挺赚的，毕竟别人根本见不着这样的秦霁。
　　淮煊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两口嚼完冰棍包装袋塞进垃圾桶，表情蔫坏地打字道：你简直是二十四孝好男友，贴心小棉袄，我以后都听你的
　　秦霁这次也不怕他晒着太阳难等了，等淮煊都呆不住了开门回到院子里才慢慢回：想挨揍我随时能动手
　　淮煊笑着纵纵鼻尖继续：现在不是了，现在是暴力小狂人
　　秦霁一向最会拿捏他：那你是什么，小甜豆还是小太阳？
　　淮煊一阵恶寒，大热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主动停止这个话题：停战！我错了，不说了，我真是没记性，没有下次了
　　秦霁居然回了一句语音，淮煊稀罕地看了看，然后点开，为了怕秦霁还没出气要骂人还特意调低了音量，凑到耳边——
　　很短促的一点轻笑后，秦霁用以往冷冷淡淡的声音说：“晚了，淮煊，好好等着。”
　　淮煊吞了下口水，再想起在病房的那一句话，打了个激灵。
　　强自镇定，他转念一想，到时候还不一定谁欺负谁啊，这么一想，纯情少年顿时有点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上头的脸热，精神抖擞地哼着歌进了屋。
　　姥姥姥爷在厨房琢磨做冰粥，周航他俩正在房间补昨晚的作业——今天睡过头，群里都在催拍照上传了，他们还在纠结要不要抄淮煊的。
　　见到淮煊本来想八卦一阵，无奈腾不开时间，只打了个招呼。
　　刚吃得太甜，淮煊嗓子发黏，去倒水喝，被姥姥揪住，因为丢下同学自己跑出去这么久才知道回来被教训了半天，最后塞给他一个灯泡：“门口檐下灯泡坏了，去换一下。”
　　“好的。”淮煊卖乖，“我换的灯泡绝对够亮，照亮您的美。”
　　姥姥嗔怪地戳戳他的脑袋：“你啊。”
　　姥爷冲淮煊翻了个白眼。
　　找来折叠梯.子，淮煊拿着新的灯泡踩上去，周航开窗瞧见了趴窗沿上跟姜天浩说：“不愧是我们煊儿，换灯泡都那么帅，瞧瞧那笔直的大长腿，那完美的脸，那双手做完了作业还在换灯泡，真是太完美了。”
　　“人家还把校草拐到手了。”姜天浩知道周航是淮煊脑残粉，听完继续奋笔疾书头也不抬，“我也想追到校花，然后做完了作业，就是为她换灯泡我都乐意。”
　　周航一脸“弄啥嘞”的表情看着他：“他俩是两情相悦的芳草，你是单恋一枝花，这就差……诶，来客人了？”
　　姜天浩收了送到他背后的拳头，伸着脖子跟着看，因为门没关，对方直接走了进来。姜天浩小声说：“这位一看就是高知，文质彬彬气质儒雅，是亲戚吧，不然怎么和淮煊长得有点点像。”
　　淮煊下了梯.子拍拍手，打开开关试了下灯，确认好了后正准备将工具收回去放好，余光却看见有人进了院子。
　　看清来人后他浑身一震，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章择栖似是很受伤：“怎么，不欢迎我？”
　　恐惧和寒意灭顶而下，淮煊盯着故作姿态的章择栖，低声挤出字眼：“你居然敢来这儿。”
　　“我为什么不敢，倒是你，居然敢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再如何我也是你亲生父亲。”章择栖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看来你妈没把你教好。”
　　淮煊脑子里轰地着了火，他狠狠地闭了闭眼，压着满腔怒火将章择栖拉出去，无论如何，为了不让姥姥姥爷知道，必须得先和他周旋。
　　章择栖却抬手错开，手指掸了掸衣袖，面上一派轻描淡写：“别惹急了我。”
　　淮煊眼里布满了血丝，他时刻注意着后面房间里的动静，精神高度紧绷：“你发什么疯？我给你发了消息，是你不回。”
　　“有什么可回的，你不过想和我玩点缓兵之计。”章择栖微微叹了口气，“说起来，你和秦家那小子可有点意思，居然让秦仕朗和你妈都接受了你们这种关系。”
　　淮煊不耐烦，生怕下一秒姥姥姥爷就出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这样的关系却会让我蒙羞。”章择栖自顾自地说完自己的话，才回答道：“我想让你知道，你们不是前路无阻了，既然你妈和秦家都能让你们说服，我想看看，是不是真没人能让你们分开。”
　　淮煊已经猜出他要做什么，心里猛的一跳，一忍再忍，攥紧了拳头做最坏的打算：“你别冲动，有事我们再聊，先出去。”
　　“晚了，我给了你们时间，结果呢？”章择栖露出了嘲讽的笑，“结果你们向我证明，你们畸形的爱有多坚不可摧？”
　　他欣赏着淮煊惶恐、想反驳却又不能的模样，似是觉得很有趣，他笑着继续说：“你猜我要做什么？”
　　淮煊咬着牙：“你敢？”
　　“试试？看好了。”章择栖一哂，继而高声喊道：“岳母——”
　　周航和姜天浩看到这立马从房间出来，被淮煊掀倒在地的章择栖没有反抗，像一滩烂泥，淮煊这一拳下了十成的力，他被打得晕眩，那恶心的笑终于暂时从那张脸上褪去。
　　姥姥姥爷听见动静放下手里的东西，着急地从厨房赶出来，刚迈出门槛就见地上躺了一个成年男人，而淮煊正被周航和姜天浩架住，顿时一声惊呼：“怎么回事？”
　　淮煊感觉头顶有把尖刀正一点点凌迟而下，没人捂住章择栖的嘴，他发狂一般想挣脱桎梏，周航二人却死命地禁锢着他。
　　姥爷把姥姥拦在身后，自己想去扶起那个男人，章择栖忍过那段钝痛和恶心，牙齿撞破口腔出了血，他偏头吐掉，绅士地冲姥爷笑了一下，淮煊发抖地粗声吼道：“你闭嘴！”
　　章择栖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如同邪煞恶魔般，开口问好：“岳父大人，还记得小婿？”
　　这句话骤然撕开了过往的伤口，所有过去像是一把盐，争先恐后地涌出，撒在模糊的血肉之上。
　　近二十年了，没想到还有再见之日。姥姥脸色苍白地踉跄一步，姥爷停下了要去扶人的手。曾经背叛妻子让这一家人痛苦心伤，如今她的父母垂垂老矣，章择栖却依旧没有丝毫愧疚恻隐之心。
　　他躺在地上，青天白日之下，他如同阴沟里爬出来见不得光的脏东西，脱力地笑着：“你们的乖孙子，和你的好学生秦霁滚到了一起谈恋爱，岳父大人，您管管？”
　　死一般的沉寂后，淮煊看见姥姥闭着眼被刺激得晕了过去，周航和姜天浩在姥爷之前接住了她。
　　淮煊在慌乱中分不清到底时间有没有停滞，又过了多久。抱着姥姥上了救护车，看着她禁闭的双目，他将手心掐出血印，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头顶尖刀终于落下，将他捅了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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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劳动节劳动最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