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报说你喜欢我》嘉九禾

83、第八十三章

　　淮煊有贼心有贼胆，但在秦霁面前有效期超不过五秒。
　　他咬了咬自己接吻形成的深唇，快速转移话题：“你在这儿住院，阿姨见不到你不担心吗？”
　　“她最近有点感冒，没一起来，小姨照顾着。”
　　淮煊点点头：“对了，章择栖和你见了面？”
　　“见了。要求我和你分手，我没答应。”秦霁说，“不过还没谈好，他突然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威胁我考虑清楚后果，急急忙忙地走了。”
　　下午见的面，然而当天晚上他就再次打了电话来，也就是秦老爷子听到的那个通话。
　　淮煊疑惑地问：“就那么巧？”
　　秦霁摇了摇头，他也觉得有问题。后来秦仕朗问了老爷子，据老爷子说，秦霁接电话前几分钟，有人给他发了条消息，说了秦霁和一个叫淮煊的男生的关系，并且提出，如果不相信，请接下来好好看着他的好孙子怎么亲口说出来。
　　秦霁接到来电时家里三代人正各自做自己的事，他准备出门接听时赵晴汝说：“别出去远了，饭很快就好。”
　　秦老爷子等他走后悄悄跟了上去，赵晴汝还嘟囔“今天饭做得太晚了么”。
　　淮煊是在走廊最边上打的电话，当时章择栖问他：“你必须和我儿子分开，否则别怪我不讲以往情面！”
　　秦霁想起淮煊那天看见章择栖时没有血色的脸，冷着声音否定：“你根本不配当他的父亲，他和谁在一起，你没有任何资格插手。”
　　“是，只要是个女人我保证不插手，但你不行。”章择栖嘲讽道，“两个男的，你们自己不觉得恶心吗？这是违背伦常，是道德败坏！”
　　秦霁心疼淮煊，也想替他出口气：“爱妻爱子才是伦常，抛家出轨才是道德败坏。”
　　“你放屁！”章择栖开始气急败坏，“我告诉你，你不过乳臭未干，我最后警告你，跟淮煊分手！”
　　秦霁说：“少做梦。”
　　“你别以为我只会空口白话，”章择栖说，“我会给你点苦头，尝尝吧。”
　　秦霁正想挂了电话，章择栖再次说道：“你们早晚得分，试试看吧，这个世界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
　　秦霁也最后说一句：“你看错人了，滚。”
　　世界是不简单，但他管不了全世界，他只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也成了他的一个小小的世界。
　　但这些没有必要对章择栖说。
　　秦霁挂了电话，听到了熟悉的铃声骤然响起——是秦老爷子的，他拄着手杖，看着手机上那张淮煊和秦霁接吻的照片，疾步走了过去，质问道：“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
　　秦霁心知老爷子听到了通话，他冷静地与老爷子对视，但并没有找到一个定语来说明章择栖是谁，于是直接说了“章择栖”三个字。
　　老爷子面沉如水，平时不怒自威的人发起怒来分外慑人，他举着手机里的照片问：“是这个孩子，淮煊的父亲？”
　　这张照片是偷拍的，是去玩回来那天，路上有卖糖葫芦的，淮煊买了一串，被酸得冒眼泪，还问嫌不嫌弃他嘴里有味儿，秦霁看他举着剩下的糖葫芦，那天淮煊有点低落，秦霁想缓解一下淮煊的心情，过去亲了他一下。
　　没想到被拍了下来。事已至此无需隐瞒，但秦霁仍然要说：“他不配当淮煊的父亲。”
　　秦老爷子手杖在地上狠狠杵了两下：“别人的家事我不管，我就问你，你和这个孩子是什么意思？”
　　秦霁承认道：“我们在谈恋爱。”
　　“你混蛋！”老爷子气得怒目圆瞪，“你昏了头！”
　　“我没有昏头，我喜欢他。”秦霁说。
　　“你放肆！”老爷子满脸涨红，青筋爆出，手指在手机上狠戳，“你睁开眼睛看看清楚，这是个男的！男的！”
　　秦霁直视着他：“我知道，他是男孩我也喜欢。”
　　“荒唐，荒唐！”老爷子一棍子打向秦霁膝弯，秦霁猝不及防，跪倒在地。
　　他挺直了脊背：“爷爷，您可以打，尽管打，但是教训完了，打不死我，我就还是喜欢他，这您管不了。”
　　不是挑衅，只是，喜欢这件事，自己都管不住心，别人怎么管。
　　“放你的屁！”老爷子这辈子见过太多荒唐的事，同性恋爱也见过，可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家，他狠狠往秦霁脸上揍了一拳，秦梦生出来叫他们吃饭，没想到过去就看到这一幕，差点被吓得坐到地上去。
　　她听见老爷子厉喝：“我是不是管不了你了？跟着我这么多年，愣是没看出来你一身反骨，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打死你？！”
　　秦梦生手软脚软，生怕出事，连滚带爬去拦住老爷子：“爷爷！出什么事了，你别激动！”
　　手杖被抢走，孙女不能揍，老爷子四处看了看，旁边的一堆木条，他随手找了一根，秦梦生的力气根本拉不住他，眼睁睁看着那么粗的木条砸向秦霁，生生断成两截。
　　“人家爹说了，他儿子不想和你在一块，你也赶紧分！”老爷子又找来一根新的木条，“秦霁，你他妈丢人！”
　　秦霁嘴里破了皮全是血腥味，他舌尖顶着腮帮撑着站起来：“这话哄鬼去吧，就不可能。”
　　老爷子气得又闷一棍子，秦霁没稳住又跪下去，秦梦生死死抱住老爷子，带着哭腔说：“爷爷，不能再打了！你会打死哥哥的。”
　　“为什么不打！老子带了他这么多年，出了这种事儿，还以为是老子没教好！”秦老爷子再拿一根，“我问你，改不改！分不分！”
　　秦霁被生理性的泪水刺激得眼眶发红，他慢慢笑了一下：“不怪您没教好，是我自个儿太喜欢他。都是我的错，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所以我说了，您尽管打。”
　　他孙子把他秦泽忠当考验，有种。他拖着秦梦生再拿一根，冲秦霁说：“那你等好了，看看你够不够格挨完这顿打。”
　　秦梦生眼看着真的要出事，怕极了的脑子这才想起赶紧叫父母来救命。
　　短短几十秒，回来时木条已经又断了两根。秦仕枫和赵晴汝堪堪够桎住老爷子。秦霁跪在地上满背血污，他抽一口气，心想，这幅样子太惨，不能让淮煊知道，否则淮煊得多难受。
　　淮煊确实难受，平日里那么清冷骄傲的一个人，现在浑身是伤地坐在轮椅上，还是因为他，任谁看了都受不了。
　　“别难受。”秦霁说，“挨完这一次，能让我爷爷消气，还能让我爸没法再反对，是我们赚了。”
　　淮煊蹲到地上，知道哭丧脸没用，他手撑着下巴，故意说：“那你赶紧好起来。”
　　秦霁挑眉：“嫌我这样丑？”
　　“不丑，你得相信我挑对象的眼光。”淮煊勾了勾嘴角，“说实话，就算挨打，我觉得那场景，你也一定特别帅，少年亦凛然……但别有下一次了。”
　　秦霁看着他：“这辈子就一次，以后不会了。”
　　就字面意思而言，一辈子确定只能和家人出柜一次，但他看着秦霁的眼睛，听着他的话，就不只有一层意味。
　　他点点头：“嗯。”
　　如果没有章择栖横插一脚，秦霁是准备第二天和家里人说的，包括秦仕枫一家，秦仕朗和秦老爷子。他也知道，秦老爷子知道后绝不可能不动手，他一开始就知道。
　　“章择栖只是让我主动变被动而已。”秦霁说。
　　“但我想不通，章择栖知道我们的关系根本不久，那张照片是我们出去玩回来那天，当天晚上他就和我见了面，他沉不住气地来找我，暗示了我们的关系，然后以此为威胁想让我改姓章，让我帮他回来这个家。”淮煊说，“但既然他把这作为把柄，可我还没答应，他应该先等着，然后继续强加压力威胁我。而他却很快就去找了你，如果他只是接受不了他所谓的儿子和男生在一起，还是那句话，他应该慢慢来，让我那边答应他了他再让你彻底和我断了。但很奇怪的是，他急迫得有点诡异，你这边他几乎下了最大的力。”
　　“应该和他接的那通电话有关，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是特别强硬，晚上却突然从老爷子那儿下了手，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思。”秦霁说，“而且至今最主要的点仍然在于，他为什么突然想回来，又为什么突然想让你改姓。”
　　这么多年都没在意过这个被他无视的儿子，连淮煊的高考都不知道在那一年，突然回来说要认他，而且还想要回到家，也就是说，不管是和何涧，还是淮煊奶奶，他都想和她们重修旧好。
　　淮煊蹲着摸摸脖子，为什么呢？
　　“他以前是阿姨的主治医生，或许，你们知不知道，他在那边的家庭情况。”淮煊想了想问，“有没有儿子之类的？”
　　秦霁点头：“我之前和你想法一样，但据我爸说，章择栖在那边家庭圆满，有两儿一女。”
　　“那就奇怪了，没离婚有子女……嗯？你爸知道章择栖就是张医生？”淮煊突然想起。
　　“知道，我和他说的。他挺惊讶，当即让小姨把我妈手机没收了，防止章择栖找她。”
　　秦仕朗当时仍然不习惯他和淮煊的关系，有些别扭却尽量自然地说：“你妈可比我更喜欢淮煊那小孩儿，她估计很快就能接受，但是一定要小心谨慎，我们一定要在旁边照顾好。”
　　说着顿了顿，话这么多，他在试着和秦霁拉进父子距离，试着提起以前：“你妈因为错过了你长大，一直很惋惜，这次这么大的事，一定要是你亲口跟她说。”
　　“这样啊。”淮煊眉头抬高，“那我进门前叔叔那眼神什么意思，全是震惊和疑惑。”
　　秦霁无语：“震惊你怎么这么笨，疑惑你为什么会认为都到了现在他还会不知道章择栖是谁。”
　　淮煊告诉自己他是伤患，忍住呲牙骂他的冲动，抿住嘴扯了个最没灵魂的的微笑。
　　秦霁倒是货真价实地笑了一下，似是嘲笑又似被逗笑。
　　无论哪一种淮煊都不是好的笑，他白了秦霁一眼，手扶着脖子歪头说：“对了，还没告诉你，我妈已经知道了。”
　　秦霁笑意淡去，他听过淮煊讲述何涧的剽悍，又想到自己经历的这一顿打，一颗心瞬间被提起：“没受伤吧。”
　　淮煊被他一下子变严肃担忧的表情看得有点愣：“没有……不过腿上挨了一巴掌。”
　　秦霁问：“为什么？”
　　“我刚说完我谈恋爱了，她就震惊得有点无措，让我一定要克制，不能冲动，我还没再开口呢，”淮煊耸耸肩，“她就以为我未成年，把未成年的对象给睡了。”
　　秦霁：“？”
　　淮煊说完轻佻地伸手挑了下秦霁的下巴：“秦同学，你婆婆担心你呢。”
　　一回生两回可以吃了，这一次秦霁看着凑到他面前的淮煊，他挑了挑眉，低下头伸出手捏住淮煊的下巴，摩挲着说：“淮同学，你该担心担心你自己。”
　　淮煊被他盯得喉结动了动，结巴道：“什么……”
　　秦霁拇指抚着他的下唇，压低嗓子危险地说：“担心我等不等、能不能等你成年。”
　　淮煊的脸“唰”地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