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报说你喜欢我》嘉九禾

74、第七十四章

　　晚间降温，帐篷里没有下午时热，淮煊钻进睡袋就一直看着忙碌的秦霁发呆。
　　终于整理完，秦霁把喷雾放好，把灯调暗，躺下前怕他不舒服，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了？”
　　“在想，你怎么什么都能看出来。”淮煊说得很慢，因为生病脸色有点白，有点困倦，团在睡袋里蔫蔫的，眼睛好半天才眨一下。
　　“不是说我是最好的男朋友吗，”秦霁柔声说，语气像哄着他，“你不高兴怎么能看不出来。”
　　“嗯，你是最好的。”淮煊的声音很软，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
　　秦霁看了他一会儿，才说：“好了，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淮煊“嗯”了一声，又黏糊糊地问：“那能让你再做一件事吗？”
　　“什么？”
　　“想靠你近点。”淮煊说，他生病的时候真的很粘人，还会不自觉地撒娇。
　　两人其实很近了，只是还没有紧靠，淮煊看起来那么累，动都不想动一下，其实就是想让秦霁靠过去。
　　秦霁失笑，应道：“好。”
　　直到两人紧紧挨着，秦霁问他：“这样好不好？”
　　淮煊又软软地“嗯”了一声，然后凑过来轻轻在秦霁唇上亲了一下：“晚安。”
　　刚说完没小一会儿，他就半个下巴掩在睡袋里，安静地睡着了。秦霁莫名想起第一次看淮煊睡着的样子，是那次在他姥姥家，那时候就觉得他很乖。只是现在，他睡着了，头抵在自己颈窝里，睡前会给自己一个吻。
　　秦霁摸了摸他的头发，含着爱意在他额头吻了一下：“晚安。”
　　第二天五点周航就来叫人去看日出，秦霁看着睡得正熟的淮煊，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我们不去了
　　周航仿佛透过信息看到了背后的故事，烫手般地赶紧关了手机。
　　因为昨晚拉肚子拉得有点脱力，淮煊回帐篷很早，姜天浩给大家讲鬼故事，其他几个人被吓得鬼哭狼嚎甚至出手打人的时候，他正看着秦霁来回倒着白开水降温。
　　秦霁在他生病时会变得格外温柔，要是其他人看到会以为直接换了一个人。因为这份极致的温柔，淮煊做了个特别甜的梦，把他直接给甜得笑醒了。
　　梦里觉得甜，然而醒来回过神两秒后就觉得，自己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肯定特别傻逼。
　　最主要的是，秦霁正坐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看到淮煊看他的时候，眉毛动了动，还淡淡笑了一下。
　　淮煊：“……”他暗骂一声，虚张声势冲秦霁挑衅似的瞪了一眼，然后果断钻到睡袋里捂住头，并在短时间内不准备出来了，就当自己没醒过。
　　无辜的秦霁拍了拍他脑袋的位置，假装没事发生地说：“起床了，收拾一下一会儿该回去了。”
　　淮煊拱了一下，又动了动，露出一双眼睛：“几点了？”
　　“七点。”
　　“他们都起了？”
　　“嗯，去田埂上看日出了。”秦霁说。
　　淮煊好奇，瞬间精神：“田埂上？”
　　“观景台上人太挤，他们另外找了个地方。”秦霁解释道，“就在这片树林后面。”
　　“啊。”淮煊昨天坐车来时看到那片稻谷，还想着晚上要去边上走一圈，后来拉肚子就忘了。
　　秦霁看他的样子，问：“你想去？”
　　“本来想在那儿拍几张照的，肯定很好看。没事，算了。”淮煊打了个迟来的哈欠。
　　秦霁没有停顿：“去洗漱一下，我们现在过去。”
　　“嗯？现在？”
　　“嗯。”秦霁替他找出牙刷牙膏和湿巾，“起来吧，现在太阳下拍照应该也很好看。”
　　淮煊和秦霁赶到那儿的时候，太阳早已升起，阳光铺洒，绿黄一片的稻田绵延到很远的矮山下，风一吹就簌簌地轻响，如同浪潮起伏，一浪一浪地追逐着直到远处。黄绿掺杂着红色的稻叶，金黄饱满的谷穗，到处都是稻香萦绕。淮煊格外喜欢这种味道，不觉呼吸都变长而深。
　　“咔嚓”，秦霁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手机，给他拍了张照。
　　淮煊看向他，T恤衣袖被风轻轻吹动，他耸了下肩，放松地说：“再拍照正脸，要腿很长。”
　　“我不太会拍照。”秦霁先给他打了个预防针，然后放低了手机，拍下了淮煊清晨站在一片漂亮的稻田边，歪着头笑着看他的照片。
　　没有拍到腿，也没有着重整片田野。
　　淮煊背后是风景，但淮煊才是秦霁的风景。
　　“好了，到你了。”淮煊走过来，把秦霁推过去，“想好摆什么姿势了吗？”
　　“我？”
　　“嗯，你。”
　　“不拍。”
　　“你说了不算。”淮煊拿起胸前挂着的相机，笑着说，“你真以为我想来这儿只为了拍景色啊，好不容易跟你出来玩一趟，怎么能不给你这个男朋友拍两张。”
　　虽然是这样，秦霁也不得不坦白：“我也不太会摆姿势。”
　　“没事，这么帅就有资本。”淮煊抬眉毛暗示地说，“再说了，你要相信我的技术。”
　　秦霁没什么怀疑的，只能配合：“好。”
　　他本来有些僵硬，但淮煊实在太能闹腾，拍个照叭叭叭停不下嘴还自相矛盾，他根本不记得僵硬。
　　“右，往左一点！”
　　“要逆光！你完全挡住光了！”
　　“拍你在阳光下的侧脸，不要转头，这么精致的侧脸不利用多可惜。”
　　“你快走出框了，全是后面的稻田。”
　　“摸谷穗，不要摸了！”
　　……
　　秦霁被吵得头晕，很努力耐心地配合了半天，最后有点无奈地笑了下：“可以了吗？”
　　“差不多了。”淮煊瞬间变脸，满意地说，“最后这张深得我心。”
　　“嗯？”
　　“累死我了。”淮煊捏了捏嗓子，“不过还好，我一开始嚷嚷你就放松了。瞧瞧，这状态，这脸，这身材，当然还因为这技术，这构图，我男朋友比模特还好看。”
　　还挺会用战术，秦霁笑了一下，正要走过去，淮煊看准时机又抓拍了一张，满意地点了点头。
　　旁边不知何时走过来一对情侣，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淮煊看到后心里一动，过去和他们说了两句话，那个男孩子先点了头，女孩子就伸了手，淮煊把相机递给她。
　　三人一起走过来，淮煊站到秦霁背后：“我请来了一位漂亮的小姐姐给我们拍个合照。”
　　秦霁和对方两位点了点头互相示意当打了招呼，淮煊双手搭在秦霁肩上，接着把下巴搭在手背上：“好了。”
　　那个女孩子收到示意后按下了快门，淮煊正要收回手时，那个女孩子说：“再拍一张吧，你可以再靠近一点。”
　　淮煊欣然点头，把下巴移到了秦霁肩窝处：“这样吗？”
　　“嗯，很好。”女孩子拍完后说，“我是学摄影的，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再拍几张吗？”
　　秦霁正要说什么，女孩子赶紧解释：“就用你们的相机拍，我只是觉得很难遇到你们这么……”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男朋友，有些好笑地没说长得好看，改口道，“……气氛很搭的组合，感觉拍起来很舒服。”
　　秦霁和淮煊对视了一下，看到他眼里跃跃欲试的意思，答应了下来。
　　又拍了几张，最后一张回到最开始那个姿势，在淮煊把下巴放上去时，秦霁牵住了淮煊垂在另一边的手。
　　最后，女孩把相机还给淮煊，很小声地说：“你们很般配。”
　　淮煊笑了笑，点点头：“我也觉得。”
　　说完又礼貌补充：“你们也是。”
　　那个男生俊脸有点臭，转身先走了，女孩两步追上去：“程遇你这个小气鬼……”
　　淮煊翻看着刚才的图片，秦霁看着他低头认真的样子，阳光下浅金色的头发很柔软，鼻尖有点红，反复地咬着一点下唇。
　　“淮煊。”
　　“怎么了？”淮煊抬头，秦霁很少叫他的名字，他莫名觉得有点严肃。
　　秦霁看着他额前的刘海被风吹起一点，变成琥珀色的眼睛干净得只有光，还有他。
　　“刚才和那个女生说了什么？”
　　淮煊放下相机，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我就直接过去，让她给我和我男朋友拍张合照，她男朋友听完答应了，然后就过来了。”
　　“嗯。”
　　淮煊伸出手，等秦霁把手放到他手里，他把秦霁拉过来坐在他旁边：“他们刚走的时候，那女孩又说我们俩很般配，我觉得是实话，就赞同地说我也觉得。”淮煊说，“我第一次告诉别人，也收到了称赞。虽然去前有点忐忑，但说出口时，在他们面前和你站在一起时，甚至到现在，我都觉得很开心。”
　　淮煊的手在他手里，秦霁用指腹缓缓地摩挲过淮煊的每一个指尖，然后认真地收拢藏好。
　　他从小时候方郁清受伤后，很快地陷入一种黑茫茫的无边恐惧和自责里，他在其中自缚，时间一长，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生怕自己在无意时就给别人带来灾难，所以他躲避，不吭声，收到爱也不敢坦然地接受。
　　后来长大以后，等他知道事情缘由的时候，他早已习惯了沉默寡言，甚至游离在正常关系之外了。这样的压抑偶尔会催生一些不良反应，他不屑于与人争辩，一度为了远离喧嚣，习惯用拳头隔离那些聒噪又不善的声音来源。
　　遇到淮煊的时候已经是他收敛过的结果，因为方郁清回来了。而他骨子里已经不善表达，不愿表达，不懂如何接受他人善意。
　　刚转学过来，和淮煊刚认识的时候，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一个人走到这么亲密的地步。
　　以前他不是不知道淮煊的那些慌乱，哪怕他也无措得再不能冷静理智地对待，更别说处理。但他不敢轻易动这份情感，他生怕行差踏错一步，也怕不够慎重，更怕淮煊的情感没有那么深刻，以后会后悔，会痛苦。所以他隐忍，给淮煊留余地。淮煊那么好，受着长辈的宠爱长大，也对长辈懂事体贴，优秀得即使骄矜也阳光可爱得让人想接近。这么好的少年，该永远受人倾羡追捧，骄贵优渥地走在阳光大道上。
　　可秦霁怎么抵得住淮煊的靠近——带着骄傲的善意，热闹的日常，迷糊的亲近，纯挚的喜欢。
　　现在的淮煊就坐在身边，告诉别人他们的关系值得让他这么开心，在得到认同后会自得炫耀，哪怕紧张得心跳那么快，和他靠近一点都能听到。
　　早知道会这样，他绝对舍不得看淮煊挣扎那么久。
　　秦霁握着他的手，很珍惜地说：“我也很开心。”
　　阳光变得灿烂，稻香似乎更浓了一些。秦霁看着淮煊被日光照得明晰的脸，很轻又很重地说：“等回去，我和家里人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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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苦日子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