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报说你喜欢我》嘉九禾

33、第三十三章

　　上前来的姥姥立刻恍然大悟地说:“哦，你就是秦霁同学啊，你们何老师老是提起你呢。”
　　姥爷对淮煊一向爱答不理的样子对着秦霁，就立马转换为慈祥和蔼:“赶紧进来坐，咱们这可好久不见了。”
　　姥姥上前把扒在秦霁大腿上的小姑娘牵走，笑着说:“这孩子，刚才和你们打着电话呢，就给我挂了，快快，过来坐。”
　　淮煊回神看见坐过去的秦霁，自己赶紧跟过去，说:“姥爷，怎么不早说你认识他啊？你还提起他，我怎么没听过。”
　　姥爷扇着蒲扇，闻言瞥他一眼:“和你聊得着吗？”
　　淮煊看一眼秦霁:“缘分呐。”
　　表舅笑着说:“可不是吗，你们现在成了同学，以后可以常常一起来玩了。”
　　“那可再好不过了。”淮煊眼睛这才盯上滋滋冒油的羊肉上，“什么时候才能吃啊？”
　　小姑娘和小男孩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也吵吵闹闹地附和:“什么时候能吃啊？”
　　“可以了，吃吧。”表舅说，“看你们这馋样儿，幸好下午临时弄了只全羊。”
　　舅妈把一次性手套分给大家，姥姥说:“小煊，去书房叫你妈出来吃肉了。”
　　何涧揉着因长期盯电脑而酸涩的眼睛，出来就看见了坐在对面的秦霁。
　　“阿姨好。”秦霁先打招呼。
　　“秦同学？”何涧旋即笑着说，“淮煊这臭小子去找你玩儿了？”
　　姥爷乐呵呵满足地说:“记得我之前给你提过的那个秦霁吧，我教的那个学生，就是他。”
　　淮煊纳闷地说:“怎么就我一个人没听过。”
　　何涧边坐下边玩笑说:“倒是有点印象，我还以为重名了。您那时候老说成绩好，我还以为得戴着指头厚的眼睛呢，谁想到啊，比我儿子还帅。”
　　吃得嘴角泛着油光的淮煊:“……帅，帅，我同桌巨帅。”
　　秦霁侧头看了他一眼，淮煊手肘支他一下:“给我递张纸。”
　　烤全羊烤得外酥内软，大家吃得嗨了，姥爷小心翼翼和姥姥提了一句:“这要是能配点酒就更有滋味儿了。”
　　姥姥睨他一眼，姥爷立马转了头。
　　不过姥姥看着今天难得热闹，还是准了。姥爷兴高采烈和表舅说:“咱爷俩今天好好喝一杯！哈哈。”
　　其余每人配了一碗酒酿圆子，甜滋滋的，和烤肉无敌般配。
　　小男孩吃着吃着就往淮煊身边挪，最后靠在淮煊腿上说:“煊煊哥哥，我想要抱。”
　　舅妈揉了一把他的头:“遥遥，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黏哥哥。”
　　淮煊用没戴手套的那只手把他抱到腿上，然后故作严肃地说:“付小遥小朋友，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不能老要抱了。”
　　遥遥胖胖的小手不管不顾地搂住他的脖子，委屈巴巴地说:“我喜欢煊煊哥哥，哥哥刚才都没有抱抱我。”
　　他说的是刚进门那会儿，淮煊只顾着惊讶了，没顾上和他打招呼。
　　淮煊拍拍他的背，说:“那行吧，是哥哥不对，哥哥多抱你一会儿，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遥遥点头，乖乖松手坐在他腿上。
　　秦霁正看着淮煊难得的哄人，突然有人抱他的腿。低头一看，小姑娘睁着葡萄般的大眼睛甜甜地看着他。
　　“恬恬，”舅妈转头就见她抱住了客人，哭笑不得地说，“过来妈妈这儿，秦霁哥哥还在吃饭呢，乖。”
　　恬恬摇摇头:“我想要哥哥喂我。”
　　秦霁一时语塞，他还没喂过小孩，家里叔叔伯伯家这么小的小孩从没这么和他撒过娇，所以一时有些不适应。但现在这情况，小姑娘看着他的样子很可爱，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做，于是只能半求助地看向淮煊。
　　但淮煊这王八蛋笑得幸灾乐祸:“恬恬，尽管缠着他。”
　　舅妈温柔地给恬恬讲道理:“恬恬，哥哥还没吃完，你不能打扰他对不对？”
　　谁知恬恬抓了抓一边的马尾想了想，说:“那好吧，我不打扰哥哥，我就挨着哥哥，妈妈喂我好不好？”
　　舅妈还想说什么，秦霁突然说:“没关系的，让她在这儿吧。”
　　恬恬开心地点头:“嗯嗯，可以的，妈妈，好看哥哥说可以。”
　　淮煊乐了：“哟呵，我们恬恬还是个颜控呢。”
　　“你呀。”舅妈点点恬恬的鼻尖，“秦同学，真不好意思。”
　　“没事。”
　　吃完大家都犯懒，一起坐在院子里慢悠悠聊天。秦霁想起身告辞，不过听淮煊说秦霁父母都不在家后，姥爷说:“那就和淮煊在这睡吧，别回去了。”
　　秦霁下意识觉得打扰，想拒绝时淮煊嘿嘿揽过他的肩:“可，别走了，同桌陪你彻夜长谈。”
　　大家也说:“就是，淮煊房间很大，别回去了，明天早上这边去医院也更方便。”
　　秦霁对这家人的热情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插上一句“叨扰了。”
　　晚上姥姥舅妈何涧都在聊天，表舅和姥爷喝得差不多，兴致上来了正在下象棋。
　　淮煊躺在摇椅里，遥遥趴在他怀里睡着了，秦霁坐在旁边，恬恬被他抱着，也刚睡着。
　　淮煊压低声音说:“秦霁，这姑娘特黏人，明天走的时候估计得抹眼泪。”
　　秦霁看着正睡得香的恬恬，说:“嗯。”
　　“没想到你还挺温柔，”淮煊说，“刚才她让你抱的时候我都担心你会冷漠地说‘给我让开’。”
　　秦霁当时确实下意识想拒绝，他不怎么习惯亲昵，不论是谁。不过当时淮煊拼命撺掇小姑娘赶紧爬腿，小姑娘也眨巴着眼睛伸出手等着抱，他也没办法狠心说“走开”。
　　“看你们这样，我都有你当爹的画面了。”淮煊突然好奇地问，“说到这个，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啊？”
　　秦霁头脑打结:“什么？”
　　“孩子啊，你没幻想过吗？”淮煊说，“虽然咱们还是个高中生，但时间嘛，一眨眼就该当爹了。”
　　秦霁一言难尽地看着淮煊，脸上写着“没想到翩翩少年居然这么居家”，他问:“所以你的愿望是儿子还是女儿？”
　　淮煊拍了拍遥遥的背，顿了一下，说:“其实我也还没想过孩子，我只有小时候非常想要个兄弟，我挨打受罚时能和我一起受苦。”
　　秦霁一向会抓重点:“你经常挨打？”
　　“何女士常常教我怎么做人。”淮煊摇摇头，“幸好她常年出差，要不然我们可能早就没有了母子情。”
　　秦霁饶有兴趣地看他:“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嘁。”淮煊噘了下嘴，而后说，“我就乐意人生这么精彩。”
　　秦霁:“那你真是有追求。”
　　淮煊正要说话，被手机的消息拉去了注意力。
　　“这手机下有小马达？”淮煊拿过振动不停的手机，预览消息最新一条是“快出来一起受死！”
　　周航发来的。
　　“什么？”秦霁看向他的手机。
　　“我去。”淮煊打开手机就是99＋的群消息，“学校太拼了，成绩这么快就出来了。”
　　秦霁没什么兴趣，准备把恬恬抱给她妈妈。不过淮煊倒是挺好奇的，群里都在哀嚎题目好难，为什么清明节发成绩，为什么秦霁还是那么厉害等等，他也想看看秦霁这怪物到底有多令人发指。
　　正翻着，李星河也跟着分数穷苦大部队发了一条——“明年清明节秦哥给全班烧纸吧。”
　　团长见状乐呵呵地安慰:大家不要气馁嘛，下次月考考好了我请全班看电影？
　　大家瞬间兴奋期待得噼里啪啦打字，完全把刚才的悲苦抛之脑后。
　　淮煊就在这片欢呼中看到了秦霁位于榜首的701。
　　他转头默默给秦霁竖了个拇指，虽然比起上次神一样的742少了几十来分，但他下面的李星河才643，也就是说第二名还没上650。
　　秦霁对他的赞赏没什么反应。这次理综和数学都有几道大题对很多人而言超乎想象的难，所以团长对他们的成绩没有任何不满，相反，他觉得一班的同学们发挥得很稳定，心理素质很不错。
　　“你考了多少？”秦霁问。
　　“没看。”淮煊难得怂，“不敢看，清明节我不想面对这么惨淡的事实。”
　　秦霁点点头，正当淮煊以为他不问了松口气时，秦霁突然拿了自己的手机:“我自己看。”
　　“喂！”淮煊抓住他的手腕想拦他，“我真不想知道。”
　　秦霁眯了下眼睛，但淮煊没放手，秦霁说:“那我看，不告诉你。”
　　淮煊还想说什么，秦霁笑了笑:“行了，不看你的，松手。”
　　淮煊这才看向他握住的手腕，这人似乎连腕骨都透着精致，却非娇柔精美，反而呈现一种蕴含力量的美。夜幕降临开始降温，但秦霁手腕温热，淮煊食指抵在他突出的腕骨上，指尖泛了白。
　　“哦。”淮煊回了神，把手收回去拢过遥遥的肩膀，“走吧，有点冷了，带他俩回屋。”
　　秦霁也被他的反应带慢了半拍:“……好。”
　　之后淮煊回到房间洗漱，秦霁被姥爷叫去了，等回来的时候，淮煊正盘腿坐在床上拿着平板看视频。
　　“聊什么了？”淮煊看见他进来，眯了下眼笑问。
　　秦霁抬了手给他看:“老师说以前就想送给我，不过我走得急，现在补上。”
　　“还送礼物呢，看来是真喜欢你，”淮煊到床尾来接过盒子，“毛笔？”
　　“嗯。”
　　“放这？”淮煊指了指书桌，秦霁点头后他才说，“你去洗澡吧，睡衣是新的，我给你放浴室了。”
　　周航之前没收到他回的消息，现在不甘心，直接就把他成绩截了图就给他发来了，第一眼就是醒目的631。
　　淮煊:“……”
　　泡面:畜生
　　周公有梦:煊哥，我549，哭了
　　泡面:哟，这下降速度喜人啊
　　周公有梦:您这次都第三了，天呐，带带我。
　　淮煊倒是意外，自己居然考了个第三？这算沧海横流方显了英雄本色？
　　不过对受伤的同学，不能表现得这么欠揍。
　　泡面:下次捉你一起学习，带你戒掉游戏，迎来成绩巅峰
　　周公有梦:遁了，拜
　　淮煊本来还觉得这次考得差不多，不过看到第一名从浴室一出来，他就叹了口气。
　　秦霁:“？”
　　“感冒那天快月考了，我做梦梦见你考了第一，我比你少了七百分，”淮煊心有余悸，“靠！结果这次真少考了你七十分。”
　　秦霁擦着头发坐到书桌旁，难得没损他:“这次题目难，我不也少了几十分？”
　　淮煊本来想说你少了几十还是在七百那个台阶上，气谁呢。不过秦霁语气算得上是温和，让他把话又咽了回去。
　　没开暖气的房间温度不高，所以浴室门一开，浴室的水汽迅速氤氲在了整个房间。明明用的洗漱用品一样，海盐柠檬的味道很清新，可淮煊觉得秦霁更能带上更多的味道，他走过来的时候，像是混着荷尔蒙扑了他满脸。
　　可明明平时的秦霁像是罩着绝缘体，浑身上下最多散放着冷气。
　　仔细一想，他身上似乎真的一直有点清冷的薄荷味，更近一些，还有点淡淡的肥皂味，而且有点好闻。
　　淮煊喉结微动，他吐了口气，前段时间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又寻了回来。
　　“这书桌，是老师亲手制作的？”秦霁把毛巾搭在肩上，问他。
　　“啊……昂。”淮煊关了平板，说，“是，这房间里的大件小件，全都是，包括笔盒里的毛笔，砚台，甚至字帖，全都是遇偕制作。”
　　何遇偕，淮煊姥爷的名字。
　　秦霁环视一圈，对这些都颇有兴趣。
　　淮煊坐过去一些，让秦霁上去，他说:“何老师呢，小时候让我练字，不过他送的毛笔都被我不珍惜，有一次还拿去刷烧烤汁了，把他气得揍了我一顿。你写字这么好，他送给你才是真正的物有所值，他应该特别高兴。”
　　秦霁今天还挺好说话，他随意道：“其实你的字算不错了。”
　　淮煊一点不谦虚：“那是，只要慢慢写，我高一时还拿过学校社团的书法奖呢。”
　　说到这个，他又想起以前被拉去参加各种社团的经历，此刻对着秦霁一一进行控诉。
　　秦霁以为自己会不习惯和人躺在一张床上，但听着淮煊慢叨叨地和他聊着天，他发现这种感觉还不错。
　　大多时间是淮煊难得耐心地说，他放松地听，淮煊后面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秦霁看他睡着后迷迷糊糊把脸往被子里蹭，像是被亮光照得不舒服，刚洗过的柔顺的头发也被蹭得乱了些，探手把床头的灯关上，秦霁看他睡安稳后才拿出手机回了妈妈的消息，说明天早上去接她。
　　最后他随手在朋友圈那一栏看到了淮煊的头像，表示淮煊新发了一条朋友圈。他从不看朋友圈，但此刻手指却不听使唤地点开了。
　　淮煊发了一张图，是刚才大家在院子里的画面，淮煊心思有时候很细，他怕秦霁不愿意露脸，画面里只发了他坐着的半边身子，但很靠前，让人无法忽视。
　　不过他配的文字就确确实实是关于他——和帅气的同桌成功会合[耶]
　　他们只有一位共同好友，所以只有周航的评论他可见，然而周航一人有众人之势，自己就放了几十条评论。先是表达他的惊讶，这么远他俩都能相遇即是惊天缘分，后来都是关于大家吃苦受难你俩吃香喝辣、抛弃了大家千里去寻同桌、为什么你现在满眼都只有你同桌了的控诉。
　　淮煊在中间回了缘分的那一句:就是这么有缘
　　秦霁关了手机，侧身看着淮煊。这人睡着了很老实，侧睡的半边脸陷在枕头里，手抱着被子。皮肤很白，额发垂下，挺直的鼻梁下嘴唇是红润的，呼吸很浅，被子轻轻起伏。
　　就这么看着，秦霁心里慢慢变得安静，不知过了多久，他不自觉地几乎想要伸手摸摸淮煊的头发。
　　还挺乖。
　　他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