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节能式恋爱生活》倪蔓

27、法则5

　　阮陶这几天又回到无业游民的状态了，手边的工作都差不多完成，她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原创作品。至此，这个重度宅越活越回去，除了每天早上顾扬开门闹一闹她，把她亲得嘴巴都通红，然后一脸春风地潇洒上班以外，她倒是没再接触过外面的空气了。

　　一天凌晨，她意外地失眠了，难道是日子过得太顺遂，所以老天看不过去了？

　　都说作家这一行，日子过得太好，笔下便没东西可写，这倒是不变的真理。纵然她想要给白鸥的杂志交上一篇好作品，也是毫无头绪一团乱麻。

　　都怪某人一直占据她的大脑，所以上一辈说恋爱影响学习不是空口无凭的。

　　她无所事事地打开手机，里面躺着的是白鸥几十条催她上班的消息和各式各样的表情包。

　　“作为一个正常的上班族，你忘了每周必来的例会了吗？”
　　抱歉，我不是正常人:)

　　“还有你月初答应我的稿子，到现在也不见踪影，你还是人吗？”这是来自编辑最惨烈的谴责。

　　抱歉，我不是人。

　　“唉——”她叹了口气，她虽然喜欢现在的工作，但灵感全无却是常有的事。尤其是这种编辑敲定题材的都市类小说，白鸥那句“你要把都市类的小说写出关怀人性的社会科学类教科书的味道”

　　且不说这个高度她难以达到，就是写作方向都和以前大相径庭，她之前可是历史考据党，可一点都不关心现下的生活啊。

　　再说了她又不是顾扬这种现充......

　　对了，顾扬！男朋友就是用来启发灵感的。

　　她一下激动，便忘了时间，一条微信震醒了熟睡中的顾扬，虽说他没有起床气，但是被人打扰放在谁身上都不是件可以容忍的事。

　　他看也不看信息，就闭着眼睛发了一条语音：“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吗，活腻了，嗯？”嗓音低沉压抑如悬在夜空中的暗云，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魅惑。

　　等第二天醒来，顾扬才揉着眼睛，想看清楚是谁昨天的恶作剧，结果赫然发现阮陶的名字......彻底傻眼了。

　　看见女朋友已读他的语音，却没有回他的慌乱立马就从头冒出，背脊一股凉意。他连鞋子都没穿就跑到对门开始卖可怜了。

　　“亲爱的阮小姐，请你开开门好不好。”如果他有尾巴，那么现在肯定在摇个不停。

　　“不好。”门边立马就有了回应，虽然语气冷冽，但却能察觉出一丝讥诮的笑意。

　　“为什么？你都一天没见我了！”本来他就对不能和阮陶共处一室耿耿于怀，一般来说情侣确定关系之后都恨不得黏在一起，可她倒好，以不能集中工作为由拒绝了他。

　　“因为我——活腻了啊。”顾扬甚至能想象到阮陶的神情，此刻她肯定是挑着眉毛在看好戏呢。

　　哼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拿出备用钥匙，直接开了门，果不其然，看见阮陶正端坐在门口，练习瑜伽，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抹去，看到顾扬的时候立马瞪圆了眼。

　　“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

　　“上次我爸妈来的时候，顺便配了一把。”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和她对上视线。

　　阮陶一拳锤在他胸膛上，眉毛都拧巴起来，“好啊，顾扬，私闯宅邸，看我不报警把你抓起来！”

　　顾扬笑着把她的小手包裹在他的大手掌中，把眼前这个人往自己怀里一推，“我错了，你罚我吧。”

　　阮陶意识到他在说昨天的事，顿时也没了方才的怒意，末了才叹了口气，“昨晚失眠，才忘了时间给你发了条信息的。”

　　顾扬睡得早是有原因的，最近他的工作量增多，又到了教师的季度评比，睡眠质量不太好，所以很早就睡下了。

　　想来还是她的错多一些。

　　“我有事求你。”她趴在他肩膀上，一脸沮丧地把自己工作卡壳的事全盘说了，看着头顶上的人笑意越来越深，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住口戳了戳他的脸颊。

　　“你笑什么呢？”他最近是真的有点奇怪。

　　“我笑你和我在一起之后经常有事求我。”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吗！阮陶在S城摸爬滚打五年之久，交到的朋友还没有他这个刚毕业一年的小子多，更重要的是，她的时间多数给了工作上的生意伙伴。一旦进入了像写作这样的，与销售完全不搭边的行业，她的人脉就变得毫无用处。她过去所积累的经验也一无是处。

　　“素材吗？我倒是有蛮多的，毕竟我的社会经历可比你丰富。”他点了点阮陶的鼻子，亲昵地和她鼻尖相碰，“不过，难得不用上班的周末，还想正式和你约会一次呢。”

　　顾扬如果不提醒，她还真就忘记了他们其实一次也没单独约会过，她早就已经习惯了顾扬的存在，仿佛相处的时间已过去很久，实际上他们确定关系以来才刚刚过去一周。

　　“不过机会难得，就让我们在福利院约会吧！”他笑眯眯地把玩着她的头发。阮陶心头一震，原来他要去的地方是福利院，这无论是放在过去还是以前，都是一个她绝对不会去的地方。

　　而对于顾扬来说，却是常常关顾的地方。之前记得顾扬说过，他去过很多地方，其实在大学期间，大部分的旅行都是顾扬一个人去的，而旅行的内容通常都是义教，这给他现在的工作提供了无比宝贵的经验。

　　“本来，我想着是在福利院做全职工作的，但是S城的消费水平实在是太高啦，在没搬来这边之前，福利院倒是每周必去的地方。”

　　果然是社会五好青年，连做的事都是如此根正苗红。

　　“在那些边缘地带所看到的事，可以说是我当老师的一份初心吧。想着借此机会，也让你更了解我。”这是他的小私心，可却是阮陶乐见其成的。

　　如果能多了解一点过去的他，就能多靠近一点点的话......

　　他的心结是否解决了呢？这是阮陶一直想问的，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对于过去的感情经历他一字不提，是否还郁结于心呢？

　　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心结也从未和顾扬提起过，她自己都从未做到坦诚相待，还有资格质问别人？

　　福利院伫立在遥远的郊外，这是过去顾扬刚刚来时居住的一条城中村，沿着路一直走就可以看见那间巨大的房子，也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刚过黄昏，城中村里的幼儿园放了学，孩子们吵吵嚷嚷地背着小书包回家，这个不大不小的街坊，竟然到处都是人群。

　　“你以前就是在这里住吗？”

　　顾扬点点头，看向远方那座房子，“刚来的时候，没想过要在S市定居，想着毕了业就回家好了，可是看到那些孩子们，觉得留下来未尝不是件坏事。”

　　“更重要的是，还好我留下来了，否则怎么能遇见你。”他牵起她的手，落下轻轻的一吻，那带有温意的触感砸落她的心室，他和她此时正融入在这灼热的暮色中。

　　这家伙的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

　　她用力晃着他的手，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晃着晃着，忽然停了，“有你这样的老师，孩子们一定不会感到寂寞的。”阮陶眉目间皆是温柔，顿时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是啊，温柔的人总会遇到同样温柔的人。

　　福利院院长和顾扬很熟，而且很长时间没看见他过来，调侃着孩子们都哭着喊顾老师过来，怎么劝也劝不住。

　　在这里的孩子们，都是孤独的星星。

　　他们看似寂寥的眼睛里，有着对世界无比的好奇。这些孩子们并不是都是属于健全的孩子，有的孩子甚至是自闭症儿童。而顾扬格外关照这些孩子。

　　所以一过来，就去活动室找他们。先发现他的是一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小女孩，她不怎么爱说话，但看见顾扬来的时候却是眼睛一亮。

　　“据说自闭症儿童都很聪明，他们虽然难以和普通人交流，却在别的方面格外具有注意力。”他们是放错了地方的宝藏，是长在地上的星星。

　　小女孩拉着顾扬的衣角，满脸都是笑意，仿佛在和他说着“你好”。接着是越来越多的孩子发现了他，然后朝这边涌了过来，将顾扬围成一个圈。确实，顾扬就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的人，只要他在，就能安心。

　　顾扬没有和孩子们说话，只是静静地笑着，偶尔摸摸孩子们的头，然后手里一变，变出好多糖果。时不时拿出手绢，变着小小的魔术，逗得孩子们咯咯地笑。

　　这也许就是孩子们喜欢顾扬的地方吧。顾扬选择用不寻常的方式与他们沟通，选择用他们彼此之间独有的言语来传达他的想法。

　　阮陶也学着他的样子，蹲下来给孩子们一把糖，一开始孩子们对她有些戒备，但看见她与顾扬一直站在一起，并且安安静静的，也就慢慢放下心防。听说自闭症的儿童讨厌噪音，普通人的说话声对于他们的世界来说，便是如同陨石一般的刺耳噪音。

　　所以她不敢轻易说话，连呼吸声都是轻缓的。

　　看见小女孩接过她的糖时，虽然在微微颤抖，但还是伸过手去，小小的手掌就这样放在她的手里，她的眼里蕴着泪意，这样的小天使，也会因为患有自闭症而被抛弃。

　　太让人心疼了。

　　她握住小女孩的手，把她轻轻抱进怀里，女孩一开始十分抗拒，甚至是发出了怒吼，但看见阮陶眼角的那滴泪，瞬间就安静了。

　　“不要哭。”许久之后，小女孩在她耳边呢喃。

　　这一定是遗落在人间的天使发出的呢喃。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留下来了。”她擦了擦眼角，回到顾扬身边。看见她湿润的眼角，他愣了愣，随后嘴唇便扬起好看的弧度，“看见这些孩子的处境，很难抛下他们吧。”

　　因为自己不想做那个同样选择放弃他们的人。

　　阮陶点点头，这城市的一角应该被看见，这里的孩子们应该受到重视。

　　作为一个撰稿者，将这一切反馈给社会是她的责任。

　　因为这些孩子们——是被天使遗落的星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