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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麻痹大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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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大人得知南监一夜之间失了大火,还逃跑一名犯人,登时惊得从床上跳起来,随即手下人又禀告道宋天师在牢房遭遇群鬼袭击,至今下落不明,不知是死是活,他又一屁股坐回床上,呆呆的发愣。他本就官运不畅,三、四十岁才混成个小小县官,上任不到半年又接连遭遇众多怪事,心急火燎之下嘴里起了三个大火泡。
师爷见他愁的吃不下饭,只能好生劝慰:“宋天师法力通天,吉人自有天相,估计是有妙法脱身,老爷也不要过于担忧。”
傅大人唉声叹气:“都怪我,一直忙于衙门中事物,案宗一直没有看完,竟不知道牢里还有一个如此危险的人物。”
“这也不能怪您,据说此犯人从进来到前日都是不吭不响,从未有过逾制之举,谁能想到他会忽然来这么一手?”
傅大人与师爷商谈许久,最后派出衙役全县搜查,誓要将此凶犯再度羁押归案,另又派出数十名衙役去寻找宋霆雨的下落。这人对自己有恩,就算是真被厉鬼杀害,自己也得给他收尸。
余杭县陷入一片忙乱暂且不提,且说这日天降大雨,县郊一处荒岭中,一蓝衫男子静静地站在一处山石之下,头顶上方一块突出的扁石成了他天然遮风挡雨的工具。男子尽管身处风雨交加之中,然而身形依旧挺拔如松,正是失踪多日的宋霆雨。此时他双目如炬紧盯着山坡下一处羊肠小路。
小路上正有一人冒着风雨艰难地前行着,雨势太大,那人身上还穿着囚犯的破烂衣衫,头发胡子被雨水浇成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他一边拖泥带水的往前走,一边仰起头去接雨水喝。
宋霆雨无声的观察着他,无法断定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只觉得他身上带有妖气,但又确确实实是个人。既然是人,就不能一杀了之,况且这人似乎还对自己有所了解。
这时山下那人被石头绊了一下,“咕咚”一声拍进前方水坑里,半晌后才艰难地运动四肢爬出来。水坑里泥泞不堪,那人出来后身上目测能增重将近十斤,仿佛再也站不起来一般,他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干脆四脚着地爬行前进。
宋霆雨快要把长眉拧成麻绳,不禁对于对方是人这件事再度产生怀疑。
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破庙,年深日久无人居住。那汉子泥猴一样滚进庙里,算是终于找到一处安身之所。宋霆雨这才迈步下了山坡,随后而入。
他进门之时,大汉正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身上的泥色几乎要与肮脏地面混为一体,看见宋霆雨后,他只转动眼珠去瞄对方,胸口不住地起伏。
宋霆雨双手背在身后,随时准备拔剑。
“你倒是很会逃。”他道。
大汉冷笑一声,目光转向房梁:“过奖,要是身上没伤我现在早出余杭了。”
宋霆雨审视着他的身躯:“你受伤了?”
大汉动了动脚丫子,没接话反而道:“你也挺能逃的嘛,我以为那天那群鬼能活撕了你呢。”
宋霆雨想起前日情形,不禁皱眉,被群鬼包围的感觉令他头皮发麻,幸而在危急关头他使了个遁空术才得以逃脱,此刻强压怒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汉两手一摊:“肉人。”
宋霆雨一愣,随即上前一步:“我是问你姓甚名谁,这一身妖法是从何处学来?”
大汉缓了半天,终于能从地上坐起来,他盘膝坐在地上,伸手揪了揪僵硬的前襟,却是翻了宋霆雨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宋霆雨一滞,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
大汉又翻了个白眼:“你凭什么说我这是妖法?你看见我跟妖怪学习了?”
宋霆雨气恼之下有点结巴:“你、你在墙上画符招鬼,难道不是妖法?”
大汉嗤之以鼻:“你又怎么知道那是我画的?你抓着我手了?”
宋霆雨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是遇见了无赖。
大汉见他被自己气的瞠目结舌,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小兄弟,该干嘛干嘛去,别跟着我。”
宋霆雨见他绕过自己,居然就要出门了,这才反应过来,反手从身后抽出宝剑架在他脖子上道:“你不能走,你是朝廷重犯,就算没有招鬼也不能离开余杭大牢,跟我回去。”
大汉背对着他深深叹了口气,恨声道:“难缠!”
宋霆雨后悔自己跟他费了那么多口舌,早知道他是这等人品就应该直接拔剑把人绑回去。
可就在这时,大汉身形一晃,宋霆雨这般眼力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一瞬间人就站到了自己身后,紧接着自己后颈一麻,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再睁开眼睛时,宋霆雨发现自己正躺在傅大人家的客房里,床边坐着管家老李,看见他醒了立刻跑出去通报。不一会儿,傅大人和师爷纷纷赶到。
“宋天师,你可算醒了,有没有哪里受伤?”傅大人关切的问。
宋霆雨撑着床坐起身,试探着活动身体,感觉并无异处,就摇摇头道:“没有大碍,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傅大人见他无碍,也松了一口气,想要笑一笑却不小心牵动嘴角火泡,疼的他一机灵,忙收起笑容,温言道:“衙役上午在县郊驿站旁找到了你,当时你昏迷不醒,县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我正着急呢,结果你自己醒了,如此甚好……不过,你为何会晕倒在驿站呢?”
宋霆雨默默地摸上自己后颈,大汉手劲非凡,这里现在还又疼又麻,这次真的是自己太过轻敌了,没有料到对手竟有如此之快的身法。
傅大人见他只呆呆的望着床铺不说话,以为他是捉鬼失败感觉丢脸,就没好意思细问,叫人端来茶水点心先给他垫一垫,又命令厨房马上开火做饭。
宋霆雨心事沉重的吃了一顿饱饭,期间傅大人与他说话他一直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放下碗筷才恢复正常,却说想要回南监看看。傅大人当即应允,叫人陪他一同前往。
南监被那一场大火烧没了小半边牢房,幸而犯人们都被及时抢救出来,押送到临县监牢暂时关押。宋霆雨踏着焦黑的地面来到之前布满血符的牢房前,牢房大门已经被烧个精光,满墙血符也被燎得乌黑,失去了它邪恶的用途。
宋霆雨在牢房里呆了半个时辰,依然毫无线索,不明白大汉想要干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越狱,那凭他的本领,满可以破门而出,为何还要大费周章?
晚间他回到客房,用一块抹布蘸了清水擦拭自己的宝剑。他一共三口宝剑,两把细长的是一对,名叫玄霜,另一把长剑剑身足有一尺宽,半人来高,名叫圣钧。都是从太华山上带出来的宝兵刃,前有灵济真人开过光,之后又经过他自己日夜修炼灌注法力,堪称上斩妖魔下斩鬼怪。
他边擦剑边思索白天与那大汉交手的经过。其实也没有交手,说来真是有些惭愧,他原以为大汉嘴贫舌贱,本领一定不济,没想到两次与他交锋自己均落于下风,他行走江湖多年,还不曾这么丢脸过。想到大汉说他“学艺不精,有辱师门”,心中又是起疑,怀疑对方可能认识自己。
第二日清晨,宋霆雨备好行囊,去找傅大人告辞。傅大人百般挽留,但宋霆雨说自己失手放走一名朝廷要犯,乃是大罪,此次前去必定要将其擒回。傅大人见他去意已决,只得不舍地将他送出城外,又赠送干粮盘缠以及好马一匹。
宋霆雨出了城便骑上马一路疾驰而去,沿着之前破庙那条小路继续向前。他本来是要去往嘉兴与自己的同门师弟汇合,然而中途出了这档子事,只得暂时转移目标,先去寻那大汉。他这人做事严谨、有条不紊,凡事都要一件一件的去完成,否则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