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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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缓缓驶离监狱，在外部的停车场停下。
韩从巴士里下来，深深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真是久违了。他想。
从前途光明的CIA官员，到被陷害入狱的弃子，云泥之别间，或许只需要一点点阳谋作为催化。
在前·女友兼搭档，以及某位他曾信任的前辈联手背叛下，韩狠狠栽了跟头。
四年过去，他落得孑然一身、重视的职业生涯被毁的下场。因为留下的案底，他也几乎不可能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重新开始。
借由此案，他的搭档艾莎摆脱了嫌疑并得到升职，前辈同僚弗兰克则趁机安全退休。在这两位韩当时最亲近的人与业内出了名难搞的老家伙通力合作下，这场教科书般的陷害堪称天l衣无缝，铁证如山，翻案绝无可能。
韩一入狱，他过去布置的安全屋就被挖出大半，在给了几个跟踪他的小尾巴一点教训，取回他过去为防万一而准备的假身份和不记名银行账户后，韩转机去了纽约，前往那里的一处秘密住所。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韩入行时就很清楚这个，就算换成他自己，也不敢百分之百肯定自己不会为了身家性命把他人推出去背锅，所以对艾莎和弗兰克的行为谈不上怨恨。这两个背叛他的混球那时到底没下死手——这已是看在过去的交情上了。
但韩还是难免产生一定程度的愤怒与挫败感，以及无法避免的长期与社会脱节后的无所适从。虽说他在监狱里就有了出狱后的各种规划，只是计划归计划，他并没能像之前预备的那样，一出狱就无缝衔接地投入“新生活”。
也不知道弗兰克那王八蛋躲到什么地方去了，韩收拾好自己之后，只远远去看了下艾尔莎。对方神采奕奕，忙碌充实，实际上这几年她也的确仕途正顺，年初新婚的对方看上去非常幸福。另外在韩最新得到的情报里，有消息说局里正着力培养她成为二十年以来最年轻的女性处长。
……很好。
四年前也曾距离成为“最年轻处长”一步之遥的韩，知道这些后自嘲地低笑几声，带着双重打击远离了对方的新居。
他觉得这一切都艹淡极了。
回过神时，天已经不知不觉间黑了，他从公园的长椅上起来，决定去吃点东西，随便走进一间还算顺眼的酒吧。
找了张空高脚椅坐下来，他倚着吧台半是麻木半是慵懒地喝酒，不时看两眼不远处舞台上的表演。
小型爵士乐队的演出正要开始，他们带着自己的乐器走上舞台，钢琴手也在落座后掀起了琴盖。后台帷幕的缝隙后面，可以隐约看到乐队之前的表演者们退场后轻声谈笑着离开的身影，惊鸿一瞥下能大致分辨出是几名身材修长姣好的年轻男女，根据他们的服装的一角，也能猜到他们表演的可能东南亚风格的舞蹈。
韩收回视线，示意酒保再做一杯，他并没发现，离场的舞团众人当中，有人饶有兴致地看他几眼才转身离开。
今天是安娜混进拉哈瓦舞团后登台表演的第三天，对于那位外来阎摩的请求，安娜给出的办法十分简单粗暴，她买通了舞团里一个急需用钱的女孩，让她请假半个月的同时把自己引荐给他们的领队，在面试勉强过关后，安娜就成为了舞团的临时替补。
这样一来，舞团众人再跳起祭祀舞时，安娜只需要在后面捏与队友相反的手诀破坏仪式就可以了。理论上只要连续九天破坏仪式，用咒语把牢笼撕开一道缝隙，此前被压制禁锢的阎摩就能抓住机会脱困而出。
临阵磨枪成为替补的安娜也就是依样画葫芦的舞蹈水平，不过因为她是临时成员，大家对她的要求也不严格，动作中偶有不明显的错误都被轻轻放过。
当舞团的成员们每每因为祈神舞的特殊性质全情投入其中，是无法意识到自己的一丝生命力正流向未知的虚空、继而转化成某种带有契约力量的无形锁链的，安娜混在队伍里默默做着相反的工作，构建出一个新的能量循环，将他们流失的大部分生命力重新注回各自的躯l体，使牢笼无法从中获得能量得到加固。
将近一个星期一来，她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上面的枯燥重复作业，直到今天下台后他们正要各回各家时，安娜一如往常随意扫过台下的视线忽然顿了下。
哎呀，那不是当年的小可爱吗？
回去的路上安娜还疑虑过对方是不是因为当初马文的事顺藤摸瓜找到自己，好在附近幽灵及时的耳报令她松了口气——对方不是来翻旧账的就好，他们这次又是货真价实的偶遇——联想到上次见面发生的意外，安娜就觉得韩这个人的幸运值……想必也不高。
警报解除，安娜难免对韩有些额外的关注。就目前她了解的情况来看，对方似乎是个还不错的人，自己过去坑了他，虽不至于觉得内疚什么的，但她也心里清楚，韩对她来说还是多多少少有点不同的。
毕竟是小时候第一次产生过朦胧好感的对象。
安娜本以为凑巧出现的韩不会再出现在俱乐部，没想到对方不知怎么临时起意留在了纽约，且第二天又来了。这令安娜意外之余也有点轻松，这样她就不用继续考虑要不要找机会接近对方了。
等一下就直接去搭讪吧。
回忆着约翰加里他们过去的经典搭讪模版，安娜一个没留神多看了对方两回，就被敏锐地发现了。
好吧……
安娜倒不担心自己会被认出来，他们当初只有一面之缘，五年时间也足以令处于发育期的青少年们大变样，如今她的个子窜高了十公分，形体也从一片平坦有了女性独有的曼妙曲线，小时候阴沉沉的别扭气质在经过寄宿学校以及约翰一伙人数年的洗礼早收敛自如，必要时能轻松给人留下不错的初印象，就算是当年又玩死遁失踪的马文看到自己，也未必能第一时间认出她。
今天韩过来的时间要比昨天略早，因此当他落座时舞团还在台上演出。他们正进行到本次祭祀舞的最后一个阶段。
在带有浓浓异域风情的音乐中，舞者们曲膝弓步，如大雁般张展双臂，继而宛若无骨地折身旋转，在说不出的奇异节奏里起舞。他们身着黑色紧身短袖上衣，飘逸的阔腿裙裤，光裸的手足、颈部及耳垂上皆点缀着金环、项链、额饰与耳坠。
作为初来乍到者，韩比起其他熟客能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俱乐部的气氛变化，似乎大部分人的情绪都被台上的舞团调动起来：舞池里的人们都不自禁地跟着台上的舞者踩点摇摆身体，座位上的客人也有不少已聚精会神地观看并沉浸其中，脸上写满专注与轻微的狂热。
舞者共有七名，三男四女，听到酒保与旁边熟客聊天的韩知道他们是附近大学舞蹈社过来赚零花钱的学生，最近半年每周四到周日都有驻吧演出，在俱乐部相当受欢迎。
他们的水平确实不错。韩想着。这些舞者都是二十出头，但舞团看上去已有一番气象，他们的动作时而柔婉似恒河水面微漾的涟漪，时而大开大阖仿佛掠过大漠的疾风，初见看似自由热烈，细品却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庄严肃穆，更有某些一闪即逝的瞬间令他联想到秃鹰锁定目标的迫切，食草动物被狮群开膛破肚的血腥，这种感觉在那位头顶梳小辫子的长发印度裔男领舞身上更为明显……偶尔韩会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但那感知到底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无心思考这古怪感从何而来的韩这时忽然有种被注视的感觉，他循直觉望去，被抓个正着的年轻女舞者先是惊讶又感兴趣地微微睁大了眼睛，而后极浅地弯了弯唇。
她没有被发现的慌张，也没率先移开视线，而是坦然地望了回去，两人的对视持续不过两三秒，就被舞蹈设定的旋身动作打断了。在后续几分钟的舞蹈中，安娜没有再看韩，但也感到另一方的视线更多地落在她身上。
在韩秋白过往的职业生涯中，总需要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一些下意识的动作、眼神、微表情都可能成为通往成功的突破口，他也因此养成了对情绪变动格外敏感的习惯，比如在刚才的对视中，他就轻而易举辨认出了对方眼中的好奇、跃跃欲试，以及……兴趣？
韩向后靠了一些，松了松衣领，拿起酒滋润着有些干渴的喉咙。这并不是他反应过度，入狱至今，他已经太久没遇到这种包含了令人怀念意味的微妙眼神，作为一个成熟而独身四五年的男性，只是对此回以相当的注意而未过分心猿意马，已是足够克制的证明。
尽管如此，韩也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继续以纯粹欣赏的目光继续观看演出了，他看着那个女孩，发现她有时会出些小错误，大概是个新人，不过，嗯……她的腰真细，颈部与锁骨的线条也很漂亮，身体非常柔软，但也不缺乏爆发力——等等，他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韩无语扶住额头，转开了视线，若无其事地研究了一会儿手中的玻璃杯，才重新把视线投回舞台。
几分钟后，当音乐戛然而止时，舞者们的动作也整齐划一地定格在舞蹈的最后一个动作，然后恢复了放松的站姿。舞台的灯光昏暗下来又亮起，说明今天舞团的最后一场表演已经结束，他们在与意犹未尽的观众们道别后，鱼贯走向后台，卸妆收拾，等结算完今天的薪水和小费，就会散伙回家或开始新一天的夜生活。
后面的乐队上台时，韩依然不急不缓地喝着酒，大约半小时后，有人在他旁边的高脚凳后站定，轻快地问：“嗨，我可以坐这里吗？”
韩侧过身，发现落座的正是之前和他有过对视的女孩，卸掉舞台妆后她比韩之前的估测年纪更小，可能还不到二十岁。她的脸上带着刚沐浴过后的红晕，没完全吹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额发用发卡别向后边，露出光洁莹润的额头，一双明眸正用和之前一般无二的好奇目光打量他。韩花了两秒钟重新找回自己对于陌生人的戒备与谨慎，但平心而论，没有多少男性会对一个年轻又美丽的女孩子无端生出恶感，韩也同样。
于是他颔首道：“当然。”
吧台边每张高脚椅之间的空当称不上挤但也绝不宽敞，除非是特别爱热闹或者已经喝高了，否则不认识的客人中间大多会空出一两个座位，保持陌生人间的社交距离。因此当安娜坐在韩的邻座，踩着高椅下半部分的脚踏半侧身冲着韩时，吧台下的膝盖距离韩的裤线只有三五厘米，这使得真正的对话尚未开始，气氛就已经有了若有似无的暧昧苗头。
韩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安娜，另一方其实也若有所思，这样的距离她没有闻到韩过去出任务都不忘喷的男士香水味，可见对方是真的心情不佳……而他的衬衫虽然看起来很新且熨帖整齐，却是这个牌子五六年前出的老款了，整体给人的感觉也和伦敦那次见面的低调骚包气场很是不同……若把那时的韩比作率领狼群围猎的头狼，那么现在对方给她的感觉更像是受伤落单的孤兽，固然失意落魄，却也因为受过刺激而更加凶残好斗、富有攻击性。
唔，这就是又可爱又凶吧。
安娜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琢磨了半秒，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对有韩可能还真有点这样那样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22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