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如夜》婧鬟

28、第二十六章 勾结

　　“枫怎么样了？”

　　“一直昏睡，不过他身体本来就强壮，约莫三四天就能痊愈了。”

　　“太好了。”我双手一拍，这几日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落地了。“这几日你连续工作，会不会太累啊？要不然和赵大哥说一声，休息一天，别累病了。”

　　“今天轮到我休息一天，你放心。”箫把头别向另一侧，“……还先是他……”

　　“什么？”他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没什么，到了。”抬头一看，匾上写着几个大字：沈氏医馆。

　　“二位请进，”一个小伙计招呼我们进来。“您就是新来的宇大夫吧？”

　　“正是。”箫取出药方，让小伙计抓药，他走到药柜前拿起药材闻了闻，点点头。

　　“哈哈哈……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宇箫老弟啊……”爽朗的笑声吸引我转过头，一个背着药箱，灰色褂子，胡须乌黑的人迈进了医馆。

　　箫拱手道：“沈大夫。”我也连忙点头示意。

　　“那这位肯定是舒幽姑娘了，真是倾城倾国之貌啊……哈哈哈……坐坐坐……”此人甚是热情，我和箫落座。“顺子，跟我去给二位倒茶。”小伙计跟着沈大夫一同去了后堂，不一会儿二人又都出来，小伙计给我们倒了茶，沈大夫捧上抓好的药，“宇大夫真是敬业啊，今日休息也来抓药啊。”

　　“这是应该的。”谈话之间沈大夫的笑声还是不断，让箫不禁皱眉。

　　我们没有呆久就起身回去了，箫将抓好的药交给大虎熬煮就回房休息了。等我回房的时候，箫躺在床上养神。“明日，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看枫。”

　　“也好……”见箫渐渐睡去，我也不再打扰。帮他脱下靴子，铺开被子并盖好。

　　他的脸色一直就苍白，如今的劳累让他更显蜡黄，这样下去，弄不好他的身体也会垮的。想到这里，眼泪不禁涌上，拭干泪，躺在他身边，我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们全副武装后就前往西边。我决定先去看枫，箫则先去看望别的病人。几日不见，枫的脸略显瘦削，胡须也长了出来，头发也蓬乱许多。

　　箫匆匆走来，探了探他的脉象，一皱眉，似乎很不如意。

　　“怎么了？”

　　“奇怪，所有人的病情都又加重了。”

　　“怎么会这样？会不会有危险啊？”

　　“这倒不会，只是恢复的时间又要增加了。”

　　“大夫……大夫……”只听远处有人用很虚弱的声音呼唤着箫，我和箫前去察看，原来是一个眉目清秀，书生模样的白衣男子。

　　“怎么了？”

　　“大夫，我妹妹又发烧了。”他指着身旁一个身穿黄色衣衫的女孩，年龄比我小两三岁，看上去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箫帮二人把脉，疑心更重，“公子，不必担心，我会治好你妹妹的。”当我的目光从女孩身上移到那男子身上时，发现他一直望着我，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箫拉着我回东边，不时回头看，那个男子似乎想说什么，但有忍住了，好奇怪。

　　“赵大爷，赵大哥，昨日有谁去看病？”

　　“就沈大夫和他的徒弟山子……”赵大爷回答。

　　“对了，还有大虎去送药。”赵贵大哥补充道，“怎么……”还没听完他的话，箫就拉着我找到大虎。

　　“大虎，昨天你去送药的时候，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啊。”

　　“和我前天离开的时候比呢？”

　　“差不多吧，怎么了，宇大夫？”

　　“大虎，去告诉赵大爷他们现在守住西边的入口，不要让沈大夫进去，他的药也不要送进去。还有，找到昨天我让你煎的药所剩的药渣，送到我房里。”

　　“为什……”大虎还没有说完话，箫就拉着我跑到沈氏医馆。

　　“不要说话。”他嘱咐我，边带着我迈进医馆。

　　“呦，是宇大夫啊，来抓药？”

　　“是，这是药方。”

　　小伙计转身开始抓药，箫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顺手沾了一点墨汁，滴在包药材的纸上，不仔细看是察觉不出来的。小伙计包好药，正要交给箫，就听见后堂有人说道：“山子，你看看这个账面怎么回事？”好像是沈大夫的声音。小伙计手拿着药慌忙跑进了后堂，约莫一盏茶的时辰，他又跑出来，一脸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宇大夫，师父找我。喏，这是您的药。”

　　我们连忙回到房间，桌上早就放好了药渣。箫打开新抓来的药，仔细观察每种药材，又看了看那张纸，一皱眉，拿起自己的药囊，并让我端着这些东西随他去找赵大爷。

　　“宇大夫啊，刚才大虎……”赵大爷一见我们就一脸狐疑。

　　“赵大爷，赵大哥，听我说。”他让我把所有东西摆到桌子上，见四下无人，关上了房门，“下面我说的话，先不要外传。”

　　“好，大夫您说。”赵大哥说。

　　“首先，今天一早我去西边看病，竟然发现很多病人的病情有反复，有人甚至发烧。前几日经过我的治疗，大家的病情都有所好转，可见我的药方并没有任何问题。”

　　“对啊，他们也一直在用你开的药啊。”赵大哥插嘴道。

　　“不，前几日，我给他们所用的药是我随身所带。昨天刚好用完，我就去镇上抓药，所以他们所用之药，并非与前几天相同。”

　　“不都是一种药方吗？有何不同？”赵大爷捋捋胡子道。

　　“药方相同，但是……药材不同。”箫一手拿起自己药囊中的一种药材，一手拿起新抓的同种药材，“你们看，同种药材颜色却不同，只能说明……其中一份药材是次品。”

　　赵氏父子拿起这两片药材，闻了闻，点点头，说道：“那你这种次品药是从何处的来？”

　　听到这里，我连忙拿起那张包药的纸仔细观察，发现少了那点墨汁。“是沈大夫！”

　　“没错，正是沈氏医馆。”

　　“不会吧，沈大夫可是悬壶济世的神医啊。”

　　“我爹说的没错，他不同于那个杜柳狗官，是个好人。”

　　“为何牵扯上杜柳？”

　　“你不知道吗？沈大夫的亡妻正是杜柳的亲妹妹。”

　　“这两次抓药我发现他们前台药柜中的药都是上等货，但是这药包都被小伙计带去后堂过，等再拿出来时，药的质量就下降了。这次我更是在一开始的药包上点了墨汁，你们看，这张纸上哪里有墨迹？只能说明，这两次药都被掉包了。”

　　“你是说……”

　　“没错，我怀疑沈尝草卖次等药，减轻疗效，拖延病情，从中谋取暴利。”

　　“没想到……这沈大夫也……”赵老爷一拍桌子叹了一口气，“怪不得，这镇上的病一直好不了……”

　　“宇大夫，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今天晚上，赵大哥找几个人去沈氏医馆守着，大虎和柱子随我去跟踪沈尝草，如果他真的有黑心，那么大虎你们就回来报信，当晚就查封沈氏医馆。”

　　“那你们呢？”

　　“这沈尝草恐怕没有这么大胆量，他身后肯定还有别人做他的靠山。”

　　“你是说……杜柳？”

　　“我不敢确定，所以要跟踪他才知道。”

　　“如果他没出门呢？”

　　“那么你们就偷一些前台药柜的药材，用作明日熬药，对待他的态度也不要改变，以免打草惊蛇。我相信，总会抓住他的把柄的。”

　　赵氏父子听箫的吩咐，连续三日都蹲守在沈氏医馆，沈尝草都未出门，所有人都开始对箫的想法将信将疑，只有我一直相信箫的直觉不会错。谁知，到了第四天，果然沈尝草在将近子时之时出门，去往后山。跟着跟着，他来到了山顶上的一个破庙前。

　　他贼头贼脑地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喊了一声：“大人……”

　　“尝草，你来了？”之间一个肥头大耳有如胖猪的男人走了出来。大虎和柱子用口型告诉我们，他就是杜柳。

　　“大人，这是这几日的账簿，请您过目。”

　　“嗯……其实这种小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了，何必如此麻烦？”

　　“这怎么行？小人怎么能私自做主呢？小人拿了您的钱，就要守自己的本分啊。”

　　“嗯……生意不错啊……怎么样，那个新来的大夫没察觉什么吧？”

　　“没有，别看他显得挺聪明，其实也是个糊涂之人。”

　　“很好，你做的很好。快些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杜柳把账簿还给沈尝草，便让他走了。

　　等二人都走了，我们四人从暗处走出，大虎柱子齐声说：“宇大夫真是料事如神啊……”

　　只听霎时间树叶沙沙作响，箫脸色一冷，“你们快回去报告，有杀气。”

　　“他们走不了了！哈哈哈……”之间辗转腾挪之间从树上跳下一个高大的独眼汉子，他脸上，手臂上尽是刀疤，胡须浓密，头发蓬乱，粗布衣衫，手持一把大镰。

　　“是……是……乔大……”柱子有些害怕地说。

　　“没……没想到……山贼乔大还没死……”大虎也有些发抖。

　　“哈哈哈……是啊……老子还没死呢……哈哈哈……”他的笑声震耳，在整个树林中回响，“我没死，你们就得死……”随即目中，镰刃上闪出寒光。

　　“你们快走！我来应付。”箫取出玉箫，准备应敌。

　　“那你呢？”

　　“别管我！快走！”待二人走后，箫见我不走，从我的眼神中，他明白，我是不会离开的。

　　“也罢。”顿时树林里想起了悠扬的箫声，我跑到一旁的树丛中，希望不要成为箫的负担。

　　“看老子一镰！”乔大挥着巨镰向着显得有些瘦削的箫冲来，就在马上碰到箫的那一瞬间，箫就像消失了一样，闪过他的攻击，落到旁边的大树顶端。“小耗子，哪里跑！”乔大的轻功也不弱，起身一跳，眼看又要追上箫，又被箫逃走。

　　此番追逐持续了几十回合，乔大显得有些气喘吁吁，“老子太久没有活动筋骨，竟然有些喘。原来是你这小耗子的叫声啊……哈哈哈……有趣……你这小耗子是逃不掉的！嘿……”他吼叫着，这种声音盖过了箫声，震得我的耳朵生疼，心跳也有些颤动。

　　箫本用箫声应对着他的巨吼，却也被震动心脉，从高处摔下，硬生生地摔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我连忙跑上前去，看着箫原本疲惫的脸上更添虚弱，眼泪一下涌了出来。他望见我的眼泪，一笑，那种笑，是他从没有过的笑，不曾见过他笑得如此美丽，洒脱，无憾。

　　“小耗子，你和你的心上人就共赴黄泉路吧……”看着乔大的巨镰越来越近，我心中有一种愤怒，更是一种动力，我站起身来，冲向乔大。

　　等我躲闪过乔大的攻击时，已经在他身后了，指尖滴着鲜血，一道血痕出现在乔大的脖颈上。箫有些吃惊，看着他慢慢地倒下去，谁也没想到，我竟然又恢复了“身体的记忆”。这次我并没有晕倒，回身扶起箫，箫却笑得很开心，我变冷的表情让他不得已收了笑容。

　　箫运上一口气，暂时顶住了伤痛，一同进入破庙，只见杜柳蜷缩在佛像后，大叫着：“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箫抓起他，“知道错了吗？”

　　他背着箫，肩膀抖动着，好像是在啜泣，“我……”箫突然将我推开，只见杜柳一回头，将一种白色粉末洒向箫，箫早已躲闪不及，但抓着他的手却从未放开。

　　“狗官！”箫好像并未有碍，“走！”我们拽着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杜柳走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