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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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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儿,你这坏脾气真的要改改……没有谁……”
还没等陆洵说完,一片锐利的剑光闪过,锋利的剑刃已抵在陆洵喉边,微微渗出血丝。
陆洵放下手中陶杯,定了定神,收起了吊儿郎当。
他转过脸,冷静的看着她,道“淳儿,你知道的,如果我真的要杀你。你活不过那天晚上。”他感觉喉上的剑松了几分。
哪天?
自然是这一世第一次相见的那个晚上。
他看着面前纤细如花的女人,眼里蓄满了恨意和恐惧,连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他想起那个雷声滚滚的夜晚,他最爱的人撞死在他面前,鲜血浸透了他的黑衣,也如利剑一般割碎了他的心。
千里迢迢,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再见到她……
“陆洵,今生今世,让你落到我手里!真是老天有眼!”说着,东方淳剑直接刺入陆洵肩中,鲜血染红白衣,十分狰狞可怕。
陆洵自嘲愚蠢,既盼望她记得,亦盼望她不记得,失声叫出她小名。而她,竟从相遇之时,便从未有一刻放下戒备,随身携带兵器要取他性命。
“淳儿,你信我一次,不好吗?”那一剑虽未刺入要害,可却伤的不轻,好在陆洵习武,身体强壮,没有直接痛晕过去。可眼见血迹蔓延,伤势可怖。
东方淳道“我现在并没有想要杀你的意思。”剑更入一分,陆洵脸上滴下一分分汗水,也没有出手阻止东方淳的意思。
东方淳冷静地问
“我问你,为什么我一醒过来,回到了三年前?”
陆洵露出悲凄的表情,道“淳儿,我不能说。”
“你不能?好,我有的是时间让你说出口!”说着,抽出剑,丢在一边。
她向窗外的侍卫低语几句。
陆洵瘫坐在一边,捂着右肩上的伤口。原本清逸的气质被浑身的血迹变的恨厉。
东方淳挑起陆洵的下巴,“怎么?受不住了?你当初怎么在我面前杀我父皇的?你忘了吗!”
陆洵颦了颦眉,“淳儿,你还是不懂……”
东方淳瞬间暴躁起来,朝陆洵吼:“皇兄!你骗的淳儿好苦啊!”
陆洵想去摸摸她的头,却被她一手拍开。
陆洵哑着声音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变成这样了,好像就在昨天,我们刚刚成亲一般……”
“成亲?”东方淳的五官柳眉倒竖,止不住的掉下眼泪,“我们怎么会成亲?……那叫不伦,你懂吗?你怎么能这样?我说你的亲妹妹啊,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淳儿,都过去了。过去了。这一次,我们可以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你可曾对我又一分真心?”东方淳拭去泪水,眼神由仇恨恢复冰冷。
陆洵苍白的嘴唇颤动几下,“你就不能忘了吗?忘了那些,重新来过。我希望的是,你能好好过这一辈子,并不是带着上辈子的仇怨。”
东方淳正要开口,车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浓厚血腥味,直觉告诉姜图南事情不简单,看见一身血的陆洵,再看看冷若冰霜的东方淳。
东方淳见他来,“帮他处理一下。”
姜图南愕然,“你没有什么解释给我吗?”
“没有。”说着她打开桌案边的暗格,取出一个精美的匣子给姜图南。
里面装了各色伤药和止血物什,一应俱全。姜图南仔细查看,全是上好的金疮药和专治疗剑伤的……
陆洵这伤,看起来恐怖,其实没那么严重。只是,刚刚并没有刺客痕迹,难道……
“陆公子,这剑伤看起来伤的深,实则未伤及经脉,请放心。”姜图南扒下陆洵外衣,又转头对东方淳道“公主还是避开一下,陆公子与公主还未成婚……于理不合。”
东方淳背对他们喝茶,冷冷的说:“不必,你尽心医治便可。”
“是。”公主都这么说,姜图南也不好怎么说了。扒开陆洵内衣,惊奇发现除了刚刚一道伤,更是有各式各样的伤疤,新的盖旧的,有刀伤有鞭伤,还有许多认不出是什么伤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了。姜图南想不到这个被皇家遗弃的皇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伤痕竟比从小习武的他还多……也不知道这兄妹两是有什么毛病……想着想着,他快速的上好了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为陆洵包扎好,又想为他把把脉,却不想被陆洵推开。
“姜公子 ,你先出去吧。我与公主有事要商量。”陆洵不满的对姜图南说,又补充道“今日谢谢姜公子医治。今日剑伤是我自己在马车中练剑,误伤了自己。希望不要与他人谈起此事。”
陆洵站起来,对姜图南道谢,语气里不卑不亢,却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人无法忤逆他。这个男人长的十分出众,长身玉立,面如冠玉,一头青丝由玉冠束好,既端方又俊逸,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这个男人浑身血迹,眼睛里此时竟多出一份威严,仿佛曾征战沙场的将军。
东方淳拿起热好的酒,徐徐倒入杯中,轻轻吹了一口,“皇兄,你不必装了。姜图南是白山派大弟子,他早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姜图南面上不改,陆洵幽幽的看着姜图南上下打量。
东方淳不快,“姜兄还是先出去吧,我与皇兄有要事相商。”
姜图南点点头,退了出去。
陆洵在姜图南出去之前,就在姜图南浑身上下来回打量,不放过一个细节。
其实东方淳有时也很糊涂,到底是这一世是现实,还是上一世是现实?自己为父皇母后而报复陆洵,可这一世他们也好好活着。自己为陆洵骗自己而报复他,可这一世她才十六,她还没有嫁给他,还没有因为罚跪失去她唯一也是最后一个孩子。在她认出陆洵的那一刻,他脱口而出“淳儿”时,她动摇了。他说“重新开始”时,她动摇了,她想到了漫天的红绸,沉重的头冠,新婚之夜的红衣……
不行不行,她要冷静……
冷静……
“皇兄,我就问你一件事。”东方淳一饮而尽冷掉的酒。
陆洵眼神微动“何事?”
“你为何要篡位杀父?”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陆洵缓缓走到东方淳身后,取下她发髻上的钗。东方淳见他取钗,要去抢,被陆洵反握住手。
“从前有个公主。”陆洵没等她回答,自己说起来,看着钗上的宝石。
“她是皇帝和宠妃的第一个孩子,她出生那一年,北方几年大旱突降大雨,皇上很高兴,以为那是大吉之兆。那公主一出生就是太子。可她毕竟是妃子的孩子,皇后很不满太子非她所出,百般刁难那个孩子。皇后也有个孩子,她以为自己的孩子是嫡长子,理应继承皇位,成为太子。”
陆洵停住,凝视着她,放开她的手。
东方淳低头沉默,又倒了杯冷酒入喉,陆洵没有阻止。
“积年累月的寂寞和嫉恨,那位皇后恨极了宠妃,不停地教唆她的孩子去害那位公主。那孩子在积年累月的母亲的灌输下,心里不自觉的恨极了抢了父皇宠爱的公主。从小在王宫书院里就与公主作对,抢她手绢,拉她发丝……后来公主长大了,长的越发飘亮。”
陆洵捏紧了手里的钗子。
东方淳还是没说话。
陆洵接着说:“那个孩子的心理日渐变态,他……他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公主。但是,但是同时,他也很嫉妒公主。他想告诉公主他喜欢她,可是却看见了公主与他的陪读小厮相谈甚欢……公主十四岁那年,他远赴他国,寻奇玉,镶以进贡奇异宝石,粹以奇毒,炮制百日,寻来道士做法,送给公主。”
哐当一声,东方淳手边杯裂成几瓣,她冷声道“继续说。”
“今日不说了,你累了。”陆洵沉沉道。
东方淳冷笑:“你的意思是,父皇害了姑姑,所以才谋得皇位的是吗?”
陆洵一愣,“淳儿,你知道你的寒毒为什么会提前发作吗?”
东方淳吃惊的看着陆洵,手里的玉钗。
粹以奇毒!
炮制白日!
“你想想,这玉钗如今如何到你手的?”
“父皇……”
陆洵抚了抚袖子,道“当年,是我害了你。许多事,我现在都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有人告诉我,那钗,可以治疗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没想到……竟害了你。”
东方淳自小身体不好,小时候太医说活不过五岁。可皇后悉心照料,奇迹般活过了五岁,因为觉得她命不久矣,且皇后不孕,阖宫上下,极其宠爱病弱的她,宠的是无法无天。
“新婚之日,我知道你体弱之症,找人入宫偷了这钗……”
“住口!别说了。”东方淳又倒了口茶,手抖个不停。
陆洵噤了声。
车队依然轱辘轱辘的前进,停止了话语声,甚至可以听见风沙声。
又过了一会儿,仿佛进了一个镇子,传来商人叫卖,妇人讨价还价的声音,婴儿的洪亮啼哭声……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没有这根钗,我们的孩子是不是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