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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我华山就是不还钱还要嫖你们师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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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金粉地,十里秦淮河。笙歌浓酒盈朱雀,古籍奇珍满乌衣;石头城珠玉繁华堆砌,风月地锦绣富贵温柔。
正是金陵。
赵君扬替香帅在金陵城中四处散播消息,扬言是金家遭人劫镖,失琅轩玉盆景;香帅得宝,欲将之赠美人。
马蹄踏遍,最奢靡处,莫若烟花地。鼓楼街玲珑坊,酒绿灯红金迷纸醉,年少春衫薄,满楼红袖招。他随香帅缓步行来,鸨母早已等门口,珠翠满头满脸堆笑迎出:
“香帅来啦,快请快请!我们莹莹今晚会登台献舞,就等香帅捧场呢!”
点香阁管事梁妈妈笑道:
“哎呦呦!瞧瞧这是谁来了!楚香帅哟,快,请进点香阁里去!”
他忙说:“呃,可我们是来看花魁献舞的呀。”
梁妈妈手绢一甩,脂粉味一下扑了他一鼻子:
“现在离莹莹出来还早着呢,放心吧,我们点香阁的姑娘倌儿啊,保准让二位满意!”
说着便有一群红巾翠袖簇拥上来,半推半拉的将他们往点香阁带。他左右两边都是姑娘的□□玉臂,一路上都有娇笑的舞女好奇的跑过来:
“这位爷真俊,我给您舞一曲吧!”
香帅见了他的窘态合扇打趣道:“小友莫不是头一回进这欢场女子的闺房?”
赵君扬无奈笑道:“香帅倒像是这里的常客。”
他看着香帅进了林仙儿姑娘房内,不一会就传出了谈话声和笑声。赵君扬正欲寻个由头下去捡个视野好的地方坐下等香帅今晚的好戏,却听得一声悲切的呼喊:
“师兄!”
他住了脚,声音是从前面房里传出来的。里面的人又说了句什么,然后是神色黯淡的沈云书从门里走出来,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叹了口气,掩上房门。
他正疑惑,挽着他左臂的姑娘却松了手,上前柔声问道:
“怎么,他又……?哎,你也知道,你师兄就是那个性子,别太在意。”
他抬头勉强一笑:“挽红姐……”眼睛看到他愣了一下,并未多做停留,继续道:
“蔡师兄他……他在这里的这些时日还请挽红姐继续多照顾了。小道还有事在身,不能陪挽红姐多聊……对了,能否拜托二位姐姐,一会帮我进去跟他说一声,是我的错,他莫要再动怒,伤肝。”
另一个姑娘笑道:“你那师兄凶得很,平日里都吓人得紧,这气头上啊,我可不敢去。”
沈云书笑了:“二位姐姐有劳帮我带进话去,我下江南道,给姐姐们买上好的水磨胭脂呀。”
同是对欢场女子,嫖客们的笑大多淫亵猥琐,香帅的笑倜傥风流,但这位沈兄弟笑一笑,那眼角眉梢,仿佛是风把外面金陵的春色吹进来了。看他举止从容应对自如,想是惯常来的,赵君扬不由得有些惊讶。
“你别听揽翠这小浪蹄子碎嘴,”挽红笑着打了那姑娘一下,后者娇笑着躲到他身后,“你且宽心,你师兄我们帮你照拂着。”
沈云书谢过告辞,他问道:“二位姑娘似是与那道长相识?”
揽翠娇滴滴地笑起来:“你说沈相公呀,他可是我们点香阁的常客,听说还是个顶有名的人哩!”
她一边说着,指了指前面的房间:“沈相公来,不找姑娘,只点这一个倌儿;少侠你猜,这里边的是谁?”
“听方才挽红姐与那位沈兄弟的言论,似乎是沈兄弟的师兄?沈兄弟既是道人,又缘何会有师兄在此?”
“嗨,”揽翠嗔道,“你这人忒没见识!我问你,去年三月三,武当的那件大事,你可听说过没有?”
去年三月初三,真武圣诞之日,有武当弟子蔡居诚与万圣阁勾结,意图行刺圣上、攫取武当掌门之位,此事江湖尽知。当日圣上中毒昏迷,数十手执利刃的万圣阁刺客将金殿围个水泄不通;所赖武当掌门萧疏寒以自身真气为圣上解毒、常德长老朴道生率众弟子结武当七星阵,力退万圣妖人,保得圣上龙体无恙、武当基业未失。
这其中最为江湖人所津津乐道的,是当日武当有一少年侠士临危受命,以道外之身镇守玉衡位,籍阴阳之理凭一人之力与万圣阁众周旋,又助武当初坎道长邱居新、初坤道长郑居和等战退翟天志;后目睹朴道生以己身为武当担责义举,有感武当乾坤朗朗、心存大道端立于天地间,问道于掌门萧疏寒。萧疏寒答曰:
“存续为道。贵和为道。勤正为道。修心为道。”
“道即万物,变化无穷。在心,随行,方得。”
少侠闻之泪下,倒身伏拜:“请掌门收我为徒,求大道于茫茫。”
萧疏寒感其诚,见其根骨尤佳,更于危难中与武当同心抗敌,破例收入内门亲为教导。少侠“白身入玄门”传为佳话,蔡居诚则见机逃走,不知所踪。
方才金陵城内与商贾谈及玲珑坊一事,似是听闻玲珑坊点香阁内有一道子,据说是武当二师兄……
赵君扬大惊:“莫不是武当蔡居诚蔡二师兄?那沈兄弟,便是当日玉衡破万兵的少侠么?”
揽翠笑道:“正是!要说这沈相公真真是个妙人儿,这金陵城里,他是头一个温柔体己的。也难怪我挽红姐把他放在心尖尖上日思夜想。哎,我说挽红姐,要不沈相公下回来时,我给你吹吹风儿,让沈相公赎了你罢!”
挽红笑道:“瞧我不撕了你的嘴!”便去追打揽翠,脸上却是飞红,看来是说中了心事。
赵君扬想了想,上前敲了敲那紧闭的房门。门内立刻一声暴喝:
“滚!”
挽红温声道:“蔡道长,是客人……”
“管他是谁,老子今日谁也不见!”
梁妈妈的声音不知从那里传来:“蔡居诚你怎么做生意的?”
房内静了半晌,声音缓和了些:“进来。”
赵君扬推门而入,寻思这蔡二师兄怕不是有把柄拿在梁妈妈手里,否则以他的清高性子,即便被赶出武当、流落街头,也断不会来这风尘之地陪酒卖笑。
室内暖香旖旎,武当初离道长倚在桌边,仍是一派庄严气象;只不过结合他武当叛徒的身份一想,这身纤尘不染的玄色道袍便分外讽刺。他转过身来,眉宇间仍是隐隐薄怒,看见赵君扬一身华山的青衣打扮后嘲讽地笑了:
“呵,倒真是千人踩万人踏了,连华山的狗也来看我笑话。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闯进我的房里,不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赵君扬自顾自坐下,“武当逆徒,蔡居诚。”
“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你就不怕死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语气。你当日在武当金顶也是如此吧?还不是被打了出来。”
一句话戳了蔡居诚痛脚,蔡居诚暴怒,拍案而起:“武当负我在先!待我脱身之日,定要他们将今日羞辱千般百倍偿还!若非我如今身在点香阁……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消消气。”赵君扬瞥见蔡居诚脚步虚浮,然武当门下内力深厚定不会有此征象,心下料定是被梁妈妈下了软筋散、无法催动真气所致。运不了内力的武当,再凶也不过是只纸老虎。“我期待有那么一天,可不要让我失望。不过我也很好奇,你什么时候能解开梁妈妈给你下的软筋散离开这里。”
这么说着赵君扬也在心中叹息,好个初离道长,竟中了这下三滥的手段,端的是虎落平阳、凄惨落魄。
蔡居诚哑口无言,半天骂出一句:“……可恶!”
“也只有我这可恶之人,会替刚刚你那无端受气的傻师弟传话。”赵君扬道,“沈兄弟本是要托挽红揽翠两位姑娘告知的,我来了就给他代劳吧。他说,今日之事是他的不对,让你少动气,伤肝。”
蔡居诚愣了一下。赵君扬接着道:“不过我看沈兄弟是多虑了,就你这暴脾气,怕不止伤肝,起码折寿。”
蔡居诚嗤道:“与你何干,谁要他假惺惺的关心!你说够了吧,还不快走?”
赵君扬站起身:“你也真是个奇男子。”说着便走出去,想了想又道,“你没必要把自己放在与所有人对立的位置。起码那沈兄弟并非折辱于你,而是真心思你所思。”
身后蔡居诚冷冷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