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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华武的都是瞎讲,我们武当可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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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路遇寒士,当如何?”
“解衣衣之。”
“若道见不平,当如何?”
“拔剑斩之。”
“对同门袍泽,当如何?”
“同进同退!”
人常说山中不知年,华山长冬,天下一白,更不知年岁。
只知是有一日,赵君扬扶着练剑时误伤的师兄去鸣剑堂医治,两名同门突然慌慌张张跑来,道是有人寻仇来了。
“武当的在我们山门闹事,打伤了很多同门!”
他心说不妙,定是为了那日齐师兄一事。
山门外华山七剑正与武当众人对峙,双方剑拔弩张。那日被齐师兄呛声的弟子张云飞嚣张道:
“齐无悔在哪儿呐?山下不是拽得很吗?”
身后一众武当弟子义愤填膺:“这事没完!”
“堂堂华山,敢做不敢当吗!”
“交出齐无悔!”
“交出齐无悔!”
同是那日见过、领头的武当师兄张慎峰挥手制住身后一群年轻气盛的师弟,对七剑道:“我派有些事,要向贵派讨个公道。”
赵君扬急急忙忙奔出去:“我曾在山腰驿站见过齐师兄!当时和武当的兄弟们颇有误会,各位可否听我一言!”
“呸!”张云飞啐道,“原来是你这条疯狗,齐无悔在哪!莫不是夹着尾巴,抛下你逃了?”
风无涯师兄沉声怒道:“这就是武当的教养?风某都忍不住手痒。”
眼见着双方又要动手,张慎峰冷静地拦住身后就要冲上来的张云飞,面上仍是看着风无涯对他道:“不急,就听听你怎么说。”
他松了一口气。张慎峰看向他:“你有什么话要说?”
“山下那事,其实是个误会……”
费了一番口舌终于让武当的人好歹答应各退一步,他这才把悬着的心略略放些下来,向张慎峰抱拳道:“多谢包容,话说开就好。”
张慎峰还礼:“我等愿意听个说法——”
张慎峰话音未落,突然听得一声惊呼:
“有暗器!大家小心!”
这一声惊呼甚至还没传遍所有人的耳朵,张慎峰已然倒在了他面前,颈部命脉扎着一只利镖,刃入三寸,竟是一击切断了咽喉!
血溅在他脸上迅速变凉,他愣怔地看着已然没了呼吸的张慎峰,白茫茫地上扎眼的一片红雪。武当弟子悲声道:
“师兄!”
赵君扬错愕地看着武当弟子扑上来围跪在已经冰冷的张慎峰身边,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连连后退。那些个武当弟子站起来,身体因悲愤而微微颤抖,红着眼声音嘶哑:“你们竟然偷袭……”
他们身后的剑匣铮的一声打开,无数飞剑凌空而起。
“你们杀了大师兄……要你们偿命!”
“今天,我们新账旧账一块算!”
高亚男师姐拔剑将他护在身后,电光火石间华山七剑已与武当众弟子战作一团!
他招架着四面八方袭来的剑气,耳边到处都是剑与剑迸出火花重重相击,同门不甘的喝骂与武当弟子的怒吼:
“杀人偿命!”
“华山竟阴险至此!”
“此仇不共戴天!”
华山理亏在先,不得不以守为攻;武当众人却是盛怒之下攻势一剑比一剑凌厉,眼见着就要打进山门!
顾不得那么多了,绝不能让他们进去!
虽然还不熟练,情势所逼,姑且一试!
提气纵起轻功几步跳上屋梁,脚下借力一蹬跃至空中,剑招如急雨而下!
快雪时晴!
却听得有人喝到:
“华山猖狂太甚!欺我武当无人否!”
他突然一阵眩晕,竟是有人以剑气布阵!
转瞬间那人已至面前,剑匣诸剑化剑气护体,迎着他的快雪时晴一剑劈来;他慌忙抬剑挡之,剑光那边是一双通红的眼睛,他听得那人的声音自牙缝中挤出:
“为何!”
正是不日前把酒言欢、相约日后一道携剑同游江湖共醉的沈云书。
罢,罢,罢,师辈夺妻之恨,前番见陵之耻,今日杀兄之仇——莫说交游,今日之后便已是仇家。
罢,罢,罢。
这一番事端,最后以齐无悔醒悟、鬼琵琶身死,证实华山武当此番误会实为万圣阁挑拨离间告终。
武当弟子修习重内功,外功较薄弱,于鬼琵琶魔音之下损伤惨重,双方交涉之下决定死者先行,父母健在者归葬故里,孤苦无依者送还武当;伤者在华山先行修养,无大碍后再行返回。
如他所想,那一招快雪时晴学艺未精,威力堪堪将当时欲闯山门的武当弟子击飞;沈云书却因强接剑招,所受外伤内伤极重,只得随其他重伤员最晚一批离开。
沈云书执意要骑马,将马车让与其他伤众。上马之时赵君扬见他与护送的武当诸位师兄弟一起向掌门和华山七剑行礼。
“叨扰,告辞。”
这些时日都没见他笑过,话也很少说。
虽然是万圣阁暗下杀手栽赃嫁祸,但张慎峰到底死在华山山门之下,甚至可以说是华山间接害死了张慎峰。不只是他,这道坎,武当众人心里都是过不去的。
赵君扬想起授剑那日,自己从龙渊里冻得跟冰坨一样、手脚几乎丧失直觉的爬出来,打着喷嚏被一群师兄簇拥着往回走,无意之中看到寒潭远远的那一岸伫立着一个影子,静静看千山鸟飞绝,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雪落了满身满头也浑然不知。
这边的喧嚣笑闹,不,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白衣道人如孤鹤。
“看什么呢,”一个师兄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哦,那个武当的白豆腐,在那站了好几天了,他们武当不就喜欢一副清高样子、对着空山林参禅悟道么,不用管他,冻怕了就知道回去了。”
他想回答师兄沈云书不是这样,出口的却是,“不,他怕冷。”
武当的车骑在山道上绝尘而去,沈云书没有回头。
他是爱极了这华山的雪的,赵君扬想,只是以后,他再也觉不出华山雪的美了吧。
一月后,赵君扬收到香帅飞鹰传书。
“前月初晤,有失仓促;
金陵备酒,把臂同游。
盼来。”
华山冰雪已消融。
赵君扬辞别师父师兄,策马向金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