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起兮》丰饶

21、云鸿的选择

　　又吵起来了，罗允和罗云鸿这次吵得很厉害，围绕到底要不要关闭一半的摽有梅和染坊的事情，这已经是这几天每天都要发生的。连罗凤林和志叔两人都拉不住。
　　“你这样的想法现在已经不适用了，弃卒保车，才是长远的解决之法！”
　　“不用说了，我之前说过，无论多花多少银两，我都要保证罗家产业只增不减！否则一旦罗氏哪怕只是关一家摽有梅，会传递给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什么讯息？现在就是博谁的家业够厚的时候，熬过去，罗氏再无可相提并论的对手！”
　　“现在每家都在减小损失，人人自危，没有人还有时间和你争来争去。大哥，你为什么不能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呢？”
　　“如果今天是桀派人在优势位置，你觉得他们会放弃这大好时机，放过罗家吗？”
　　“我相信如果那样，二哥和赤宁不会袖手旁观，他们一定……”
　　“别再天真了？你真觉得他们还会认罗家吗？还会回来吗？”
　　“如果我是因为和大哥理念不合离开，也一定不是针对大哥，无论去了哪里，罗家真的有难，我一定回来帮忙的！”
　　“你说什么？你要离开？”
　　“我只是说如果……”
　　“你一旦开始想，就表明你已经有了二心，如果真的这样，我并不勉强你！你现在就可以离开罗家！”
　　“大哥，不是，我只是举例一说。之前赤宁问我，我也没有答应，我并没有真的要脱离罗家。”
　　“赤宁也要你过去是不是？好啊，你们竟然都商量好了，还问我做什么？现在艰难的时刻，需要的是意志坚定的人，而不是你这样毫无定性，左右摇摆的木偶。罗家有我在，就可以挺住，你最近都不用来摽有梅了！”
　　“大哥，这是你说的，那三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云鸿被一激，也一时意气，竟然扭头就走。
　　志叔和罗凤林也赶忙劝，却怎么都拉不回来云鸿。
　　罗允见罢，伸手去抓那远去的背影，但是却又缩回手来。自己是怎么了，怎么现在变得那么冲动和感情用事了，最近的自己，淡定和从容消失殆尽，太不像自己了。

　　之后几次，罗凤林和志叔都去云鸿自己租的客栈外，都被拒之门外。但没想到却有日被家丁看到了云生和云鸿兄弟和睦的笑作一团的样子。不出数日，竟然又传来，练主君带世子和公主出门狩猎，随行的竟然有云鸿和赤宁作陪。如此快速的得到主君重用，应该是芮桀和云生出力不少。罗凤林每天在家唉声叹气，说自己两个孩子，都长大不中留，投奔了敌人，而不孝顺自己。话传到罗允耳中，他感到无比刺耳。
　　这日，罗允约来芮敖。说是叙旧，但是双方都各怀心事。
　　“允哥，你近日消瘦不少。”芮敖首先打破僵局。
　　“是吗，洋国的事情，让整个北国百姓都不好过，我自然也是。”罗允脸上挂满了苦涩的笑。
　　“是吗？不仅仅这样吧？”
　　“哦，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勿思兄，罗氏家大业大，有一两个无法从始至终和我们一起前路同行的，也很正常。”
　　“但是这一两人里面，有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放手的人吧？”芮敖瞟过罗允的脸庞，不漏声色地说道，同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愿不愿意放手，又有何用？一起赶路的，必是同路人；不同路的人，哪怕再不舍，终是不得同归……”说罢，也一饮而尽。
　　“你说的是云生？还是赤宁？”芮敖晦涩一笑，喃喃道。
　　“当然是云生。赤宁，毕竟是外人而已。我早就……没有……”话说了一半，竟然无言。
　　“不过，不管是不是罗家人，但允哥带出来的，真是各个厉害。之前处处在如何战胜洋国上面，出谋划策，才有狩猎同行带了云生和赤宁的情况。而这次同行，又建树不少，一个立刻得到主君赏识，一个得到之霏公主的青睐呢。”
　　“什么意思？”
　　“现在全国一片惶恐，正是需要些喜事来提升国民的精神。公主的婚事，说不定也快定了呢，虽说不算是太门当户对，但是毕竟少年英杰，也算是一桩美事不是吗？”
　　“什么？赤宁要迎娶公主？”罗允面前酒杯一不小心打翻。
　　“你果然内心所想的处处还是赤宁……还做什么顾左右而言他的戏码！”芮敖眉头紧锁，他都已经背叛到另一个阵营，你都仍然挂着他吗？连我，你都不肯说实话吗？一阵哀伤，心死如灰。
　　“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情况？”罗允丝毫没有意识自己的失态，反而仍然追问。
　　“是啊，赤宁投奔你，学完了你的一身本领，然后转投芮桀和当红的云生。最后抓住的机会，是在狩猎的路上，哄得公主芳心暗投，驸马的日子不远了。这样，你清楚了吗？你和他没有可能了，为什么还要为难自己？我从来没有见到狼狈至此、失态而不知的罗老板；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思绪不宁，连自己的胞弟都拱手让人的罗老板！你的权术呢？你的在每人面前物尽其用的本事呢？你那撩人无数的该死的笑容呢？去哪儿了？”
　　芮敖边说边一拳一拳的打在罗允胸口，最后生气到竟然泪流满面也不停手。罗允闭上眼，默默让他出气，但这一拳拳并没有让心口的郁结消散。原来当时自己要被赐婚时，赤宁是这样的感觉，如此让人，窒息。
　　“对不起……”罗允只是默默地对芮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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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鸿和赤宁近段时间内每日都几乎要入宫和众大臣商讨如何备军，对付潜在风险。由于有云生的力推，又加之芮桀和芮敖的默许，短时间内均被封翰林学士，除了出谋划策，还执笔下昭，风头一时无两。而云鸿虽然和云生见面次数多了，但是每次讨论结束，云生就总是找敖二世子有聊不完的话，所以兄弟可以谈心的机会反而很少。之前每次有事，总是可以找罗允帮忙，或者志叔商量，最坏还有罗凤林出些馊主意，不用绞尽脑汁自己想。现在除了赤宁，反而很多时候都是自己要小心谨慎做出判断，给出结论，生怕让别人找了自己的漏子。虽然，身在宫内，但是他一直还是生怕别人从自己身上找罗家的麻烦。
　　是日，重臣探讨结束，纷纷要离开之际，云鸿被练主君叫住，叫到了顺和殿后殿。后殿往往是机密或者不那么重要的场合的闲聊，几个人一起来的地方，但自己单独被叫来，还是第一次，不觉警惕心起。聊的又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排行老几，之前师从哪位，家里关系等等。
　　“听桀儿说，你是他发掘的能人志士，但是你怎么愿意离开罗家的”
　　“臣和家兄有些意见的不和，加之多年一直苦学钻研，也是为有朝一日能报效主君。现在承蒙世子看的起，自然乐意之级。”云鸿字字斟酌。
　　“意见不和”练主君平时总是和蔼的样子，但是，那是不熟悉的时候看到的。熟悉之后，云鸿在他看似有笑意的眼神后，却看出其中透露出的对别人深深的怀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处处需要听从大哥指挥了，我可以自己做决定，而不是跟在他背后。”
　　“商场如战场，选错边可能就意味着失败。你现在的学识见地，很多都是罗允那里学来的吧，现在就要自己换边，你不担心别人背后说你不忠不孝？”
　　练主君笑着，感觉像是聊家常，但是云鸿却想起赤宁提醒自己的话，说道：“罗家于我的恩情，我当然记得。但是回报罗家，不一定是只有一种方式，我报效于主君也是对罗家有帮助之事。至于大哥那边，他主激进，我主长线，不是一路人，我们怕是再也无法融洽相处。”
　　“可惜可惜。但你们都是罗家栋梁，一同来报效我北国，一家人和睦融融不是更好？”
　　“主君看我二哥和赤宁都从罗家离开，就知道，并非我们不想，但是政见不合，实在劳心劳力，这么多年，我已经用自己的能力证明，我可以独当一面，不用依附于他人。但是大哥却不懂。回不去了，我们的关系。”
　　“如果他日，你们需要对立，你要如何？”练主君悄声细雨的话，却像一道闪电，让云鸿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好，最后再相信赤宁一次。
　　“能为主君分忧，是其一；能保罗家兴旺，是其二。至于其他重要的事情，我也看中自己的意见是否别人采纳，自己的能力是否别人认可，怀才而不遇有多么难受，我早就知道，所以其三，是尽抒己意。其他，我也一介常人，无暇顾及了！”

　　出了后殿，云鸿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自己到底押对了，还是押错了？主君一番言论究竟什么意思？早从赤宁那里听说，练主君疑心颇重，不轻易相信别人，是以这么多年反而平衡了桀、敖两派，凭他并不深厚的帝王之术和胸襟，也暂时维持住了北国，看来真的不假。
　　没想到他还没有找到赤宁，赤宁却在云鸿买下的府邸处等他，听完云鸿的遭遇，竟然笑意盎然：“我有一事想知道：你可喜欢之霏公主？”
　　云鸿不自觉的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回答：“你问这个作什么？”
　　眯着眼看到云鸿欲语还休的表情，赤宁长出一口气，像是终于达成所愿一样，终于笑着看着云鸿，说道：“恭喜你了~~”

　　几日后，大街小巷都在传：之霏公主马上要出嫁了，至于是谁，是一位青年才俊，两人心意相通，为了让大家在一触即发的战争来临时，可以喘口气，婚礼也会近期举行，振奋国人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