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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冬雪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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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南景目光死盯着门口的游毕,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越来越近的手,我几乎能看到她额边隐藏的伤痕完整的样子。
那道长线上还有半个圆弧,我要找的人,就有这样的特征!
“阿景!”一个声音从门口破空而来,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房间里彻骨的寒冷一样,她从游毕和门框间的一条缝里侧着身子蹭进来,一把抱住了游南景,握住了她的手。
“你是不是哭了,你奶奶肯定不喜欢你掉眼泪的。”
我趁人没注意收了手,目光分明瞟到来人一接触到游南景,手指节就泛出青白色。
“桃姐姐,会冷的……” 游南景迅速从她怀中抽离,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却没搓出什么暖气来,又看自己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白霜,左右为难,于是她大口地深呼吸了几次,尝试平复情绪。
“我没事,我可是小火炉!” 来人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你不要勉强自己。”
她转过来看我:“你是楚南安吧?”
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我尴尬地点点头:“你认识我?”
我努力回想着到底在哪里听过这声音,毕竟这样几乎能甜出水的嗓音可不多见。
眼前人一身碧色纱衫,左袖上绣着几株银树枝顺着手臂而下衬着雪白的皮肤,立领牢牢实实地遮盖住脖颈。
乌黑的长发卷着波浪落在胸前随着呼吸起伏,她脸型周正,眉毛细长淡远,鼻子小巧玲珑,两片唇窄而精致,嘴角天然上翘,透着一股子可爱灵动。
两只漆黑的瞳孔里映照出我的影子,时不时眨两下水波荡漾,像一只扑闪着睫毛的小鹿。
她的眼神好干净,如同两块圆润剔透的墨玉,一点尘世的灰尘都没有沾染。
“我猜的。” 她的眉眼越来越弯,如同一只刚修成人形媚气里带着稚气的小狐狸。
她向我伸出手来,又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我是桃歌,第五区文台部主任,负责人事调动和宣传活动。”
我尴尬地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手上立刻一阵温热传过来,软软的像是在握着一个刚出炉的小馒头。
我想起来了,这是那时候我初到这个世界时,牵着我在走道里的人。
“你好,我是楚南安,哦不对,你知道我的名字。我是特……” 我抽回手,努力回想着我的职位。
“特勤队队长,我知道,你是我任命的。”桃歌又笑起来。
她每笑一次,我心里就虚虚的,感觉她立刻就能看透我在想什么一样,额头上一阵烫。
“桃主任,你怎么来了?” 游毕站在门外插话道。
桃歌回过脸看向游毕:“市长下午打电话说月底要来视察工作,如果我们区特勤的试点做的好,也会往其他区推广。”
“我知道了。” 游毕简练地回答,他脸上还铁青着,对自己的上司也公事公办的样子。
“市长另外让我问,你们游家唯一的长辈现在没了,那东西现在传到谁手上了?” 桃歌说着,往自己腰上摸去,却扑了个空,脸上一惊,“哎呀,我包在车上。”
“市长怎么关心起我们游家的东西来了?”游毕眼中闪闪烁烁,关上了房间的门。
“这事下了文件的,等我去拿给你看。”桃歌说着就想出门。
“文件我看过了。” 游毕这会却看起来有点紧张,整个背微微弓起,挡在门口,“但是这毕竟是我们家自己的东西,市局管不着吧。”
“你们家这东西这么特别,现在情况特殊,市长才……”
“桃主任,另外还有特勤队这事,从来就没有这么一个部门,怎么就单单在我们五区开始试点?”游毕往前跨了一步,他肩宽人高,将桃歌笼在阴影里。
桃歌显然不愿承受这种强压的视线,往我这个方向挪了一步,我默默也跟着往后挪了一步。
“那是市长亲自发放下来的文件……我只是正好有个人选,就选了。”
“是你亲自选的,这位楚队长是你亲戚?”游毕一步步逼近,目光紧盯着低着头的桃歌。
“不是……她……她” 桃歌身上忽然一点初来时的气势都没有,就连语气都虚浮起来,就好像对我的任命根本没法说出口一样。
我退到没路,后背靠着缺了抽屉的桌子,桃歌半个身子已经靠在我身上了。
我这份工作,大概不太受人待见,通过他们这一段话我大概听出这么个意思来。
“桃主任,这事不讲清楚,我没法配合领导工作,我们家的情况市长又不是不清楚,况且这东西和南景关系多大你也知道。这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我只有把两样都放在身边才安心。”
“市长的意思也就是单独管理而已……” 桃歌头越埋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我思量着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这小姑娘看起来有点可怜,刚要开口,外面忽然闹起来,先是听见一个男人喊着:“在那边!” 接着零零乱乱都是脚步声,桌子椅子翻倒在地,连撑着棺材的长条凳都被迫动了几声。
“出什么事了?”游毕拉开一条门缝。
有人扒在门框上:“游科长,那个……” 那人扫了屋内一眼,没继续说下去。
游毕探了半个身子出去,一把拎起门边人的衣领,听他喘着粗气说着什么。
“被抢了?”
游毕的话倒是听的清清楚楚。
“是的……”门边的人说话有气无力的。
在这屋子里跑几步这么费力吗?
窗外闪过一个醒目的红色身影,宛若一只火烈鸟,翻上右面的高墙,张开双手跳到了另一边。
暮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沉了下来,看不清那是男是女。
紧接着,大堂里的几个人骂骂咧咧地跟着追了出去。
“要你有什么用?”游毕将手里的人扔在一旁,撞在破朽不堪的木门上,吱吱呀呀地晃了晃险些坍塌。
那人倒在地上就没有起来,腹间缓缓流出深红的液体。
“快让人把大桥封了!”
整个屋子乱成一团,越来越多的人吆五喝六地从后院从旁边房间跑出去,没有一个人理会地上这个奄奄一息的人。
一道黑影从我身边卷着冷风跳出了门。
游毕喊着游南景的名字也疾奔而出。
房间里在不到五分钟里只剩下我和桃歌面面相觑,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紧紧抓着我,以致于我手心里汗涔涔的。
我撇了撇嘴:“这位领导,大堂有一位老人家的遗体,门口有一具新鲜的尸体,你靠得这么近,小心他们嫉妒起来诈尸。”
“呸呸呸!”她听了这话立刻站起身子,抱怨地说,“你不要乱讲。”
我望了一眼门口:“这屋子里真的就剩我们俩和尸体了。”
“你不要说了!”她说着,眼睛不自主地在门边游离,想看又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