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复明了》一灯雨

28、第二十八章

　　张顺察觉到柳瑞提的异样，低低的咳了两声。柳瑞提听到，回过神，声音略有不稳的道：“……你，免礼。”

　　顾笙歌直起身，却依旧是微低着头，柳瑞提看不清楚他的样貌，“抬起头来。”

　　柳瑞提紧紧的盯着顾笙歌，在他抬起头的一刹那，瞬间僵直了身子，目光中满是惊讶，怀念，还有些……不可置信？

　　“沈——”刚说出一个字，柳瑞提突然反应过来，想到了什么，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想再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站在顾笙歌面前，直直的盯着他的脸。

　　像。

　　真的太像了。

　　顾笙歌扫了眼柳瑞提，将他的表情神态看在眼里，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公子贵姓？”

　　顾笙歌听到问话，手笼在袖子里，又行了一礼，回道，“免贵姓顾，名绥安。”

　　“姓顾……顾……”柳瑞提嘴里小声念叨着，先前吃惊的声色已然收敛了不少，又问，“敢问令尊是？”

　　顾笙歌觉得这位柳县令有些奇怪，哪有人一见面就问对方父亲叫什么的……除非是认识？

　　心里面好奇，面上倒是不显，他本是换了身份出来的，自然不能讲他父亲的真是姓名告知出去，要不然就凭着这一个名字，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只能随口的编了个名字。

　　“家父顾建之。”

　　顾建之。柳瑞提迅速的将认识的姓顾的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大齐顾姓并不多见，他认识的姓顾的也没几个，很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更别提认识。

　　顾笙歌见柳瑞提再次沉默下来，脸上的微笑更甚，开口问道：“柳大人可是识得家父？”

　　柳瑞提摇了摇头，道：“不曾识得，只是觉得这位公子样貌不凡，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顾笙歌眉心一跳，他隐隐的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好似柳瑞提口中的故人当真同他有什么联系。

　　“不知柳大人口中的故人是……？”

　　柳瑞提目光闪了闪，“……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顿了顿转了一个话题，“听公子的口音，应该不是这里的人吧？”

　　柳瑞提不想说，顾笙歌也识趣的没接着往下问，听他转移话题，点点头，回答道：“……确实，在下是京城人。”

　　“京城？……这里离京城可是不近啊，来这里做什么？”

　　“说来话长，不过近来同燕羽姑娘一同借住在贵府……”

　　听到这话，柳瑞提回头看了眼张顺，惊讶道：“你住这里？我怎么不知道？”

　　顾笙歌笑笑，解释道：“我随燕公子一起来怀县缴匪，便在这住下，柳大人公务繁忙，这等小事不知道也是正常。”

　　“随燕公子来的？”柳瑞提抓住了重点，见着顾笙歌点头，接着问，“……那你可曾在燕府住过？”

　　顾笙歌眯了眯眼，面上没什么变化，还是一片温和的模样，只是心里头敲了警钟。

　　柳瑞提也是个人精，知道自己的问话有些不合适，倒像是在公堂上审犯人。

　　这是他心急了。也不由得他不心急。

　　“老爷，就别在门口站着了，您要是没聊够，还是请公子进去说话吧！”

　　张顺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柳瑞提顺着张顺的话开口，做一副懊恼样，笑道：“瞧我，净顾着说话了，快快，咱们先回府里头。”

　　“顾公子，请——”

　　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顾笙歌行了礼，也不逾矩，跟在柳瑞提身后半步进了府。

　　柳瑞提将顾笙歌请到了书房，东扯西扯、旁敲侧击的想要打探些关于他的家庭情况，但是不管他说什么，顾笙歌都是捡着无关紧要的说，两个人聊了半天，却是一点话都没套出来。

　　柳瑞提也看出来顾笙歌这人心思缜密，知道在他身上套不出什么话，又留着人下了两盘棋就借口有公务要处理把人送了回去。

　　看着顾笙歌出了门走远了，柳瑞提靠在椅子上，手中的棋子缓慢的敲击着桌面，明明是个很舒适的姿态，但是从柳瑞提紧皱的眉头看出来，他并不是那样的轻松。

　　他的脑海里不断的闪现出那张艳丽绝伦的脸，又被顾笙歌的脸所替代，若不是男女面部棱角上的细微差异，两张脸几乎可以重合在一起！

　　若说这两个人没有关系，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老爷，喝杯茶吧。”

　　桌上的茶早就凉了，张顺走过来换上了新的。

　　“嗯？哦，放着吧。”柳瑞提被人从思考中打断，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道，“张伯，你看这位公子像不像觅柔……”

　　“何止是像啊！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张顺站在一旁，脸上一副惊讶的表情。

　　“刚才看到他那时候，若不是知道林小姐……我都要以为是看到林小姐了！”

　　“你说他会不会是觅柔的骨肉？”

　　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不可能一点关系都没有。

　　柳瑞提思考着，说出他能想到的最可能的答案。

　　“这……”张顺也觉得有道理，可是转念一想，林觅柔随着沈家死的时候，可没听说过有孩子留下啊！

　　“可是当年沈家出了事，那时候……”那时候林小姐就死了啊！

　　张顺话没说全，可柳瑞提知道他的意思，微微摇了摇头。

　　当时传出来的消息是林觅柔不堪受辱，士兵抄家之时，一怒之下抹了脖子，可当时的情形混乱，谁也没看的仔细，只后来找到了一个面目不清的女尸，但是谁也不知道那尸体究竟是不是林觅柔。

　　“当年我们可是谁也没看到觅柔死了！”柳瑞提眼见着的升起了些怒气，缓了缓，道：“沈家虽说一夜没落，但是沈靖好歹也曾位高权重，忠于他的人定然是有的，若是当时有机会，送出去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老爷，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哼！”柳瑞提嘲讽的哼了一声，随即道：“你说他在燕府住过，阿茹他们会不会也见过？”

　　张顺点点头，“有可能见过，只是也不一定……老爷怎么没直接问问那位公子？”

　　柳瑞提摇头苦笑：“这孩子防备心重的很，先前我问他那些事儿就让他开始防备了，他又精明的很，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那不如给燕老爷写封信问问？”

　　柳瑞提也想过问问燕栩南，只是仔细一想，摇了摇头，“不行，就他那个急脾气，还不得闹上门来？若他当真是觅柔和沈靖的孩子，走漏了一点风声，那死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人了！”

　　“那要不要明日去问问燕小姐？”

　　“那丫头也是个谨慎的性子，这么突然地去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不过，倒也应该去看看我那贤侄女了。”

　　天色渐晚，柳瑞提心里想着顾笙歌的事情，躺在床上，满脑子的都是当年听说沈家出事的场景。

　　当年的事情，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

　　沈靖出事的时候，他被派回江南做了巡察使，北域又和邻国开了战，谁也没第一时间得到京城的消息。

　　只是沈靖在凉城同闽禺国作战的时候，还同他通了信，事后他又将那封信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没什么特殊的，信里面只是提到和闽禺的仗打的有些费劲，最好的情况也就只是不吃败仗。当时他还回信笑过沈靖，说他打了好几年仗栽到这一个蛮夷小国手里了，简直都是辱没了他们沈家的名声，可是没想到最后没再收到沈靖的回信，倒是收到了一个这样的噩耗。

　　沈靖当年爬的是有些高了，功高盖主遭人忌惮也是正常，但是好歹也是一个大将军，身居高位，保家卫国，为人光明磊落，从不与人为恶，怎么就这样说通敌就被捕，接着就问斩抄家？

　　从沈靖下了沙场被带回京城，再到被问罪定罪，处斩抄家，前前后后的时间加在一起，也超不过半个月，再加上中间还有从边关回京城的路上的时间，这样算下来……甚至连个调查取证的时间都没有！

　　这绝对不正常，更不正常的是出了这么大的情况之后，朝堂上听不到任何关于沈家的事情，就像是沈家从未在朝堂上出现过一样。

　　其实这件事情，他知道的并不详细，出事的时候他不在京城里，等到他听说的时候，事情就已经成了定局，后来再想调查的时候，留下的就是铁证如山，查也查不出出什么别的痕迹来。

　　虽然这么多年他一直不相信沈靖会通敌叛国，也一直暗中探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当年沈靖身边的几个副将在那场战争中不是死了就是生死不知，参与沈家抄家事宜的人官职高的闭口不提，官职小的也不知道什么内情，而且在这件事情上皇帝拍了板，就算是有证据，想要翻案也难。

　　第二日一早，顾笙歌听见院子里有响动，出来就看见是燕羽正在练剑，也没出声打扰，就站在一旁看着。

　　顾笙歌一开门，燕羽就发现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即旋身向着顾笙歌攻去，身形伶俐，剑势如迅雷划过，眨眼间就到了顾笙歌身前，剑尖直指着咽喉。

　　顾笙歌也不慌，白皙修长的手指一动，轻轻将剑尖拨开，“大清早的，燕姑娘真是好兴致啊。”

　　燕羽早也练了一会儿了，收了剑扔给燕灵，接过燕灵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回头看着顾笙歌，“连躲都不躲，你就不怕我收不住剑要了你的命？”

　　顾笙歌轻笑，“燕姑娘身手敏捷，总不会连这点分寸都没有吧？”

　　“你倒是信我，”燕羽朝着房间走过去，一边将稍有些凌乱的头发重新束好，“往日里不见你这么早起，今日怎地这么早？”

　　顾笙歌跟在燕羽后头，闻到一股香气，也不知是什么香，就是觉得这味道沁人心脾，闻了就让人心旷神怡，差点沉醉进去，好在没失态太久，听见燕羽问话，就回过神来。“可能是昨夜睡的早了些，早上醒的便就早了，听见院子里有声响，猜想是你，正巧有事找你，就出来看看。”

　　“找我？”燕羽一愣，“找我做什么？”

　　两人说话间已经进了屋子，燕灵打湿了毛巾给燕羽净手，又倒了茶推给顾笙歌。

　　顾笙歌道了谢，视线落在窗子外面，“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想想也是时候回去了，临走之前，应该同你道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