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笛惊云霄》明意琦

2、第二章

　　深夜。

　　霍晏霄有些焦急的望着窗外：怎么还没有消息，信号烟花放出去都过一天了。霍晏霄更倾身往窗外望去，没留意踩到了一根小棍子，滑倒在地。

　　顾风卿端着一碟糕点在门外听到响动，立即担心的推门而入，见霍晏霄摔在地上。他搁下碟子，赶紧过去将他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

　　“你没事吧？”顾风卿关心问。

　　霍晏霄摇了摇头，瞅着桌上一碟精致的糕点。

　　顾风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我见霍姑娘你今日晚膳吃得有些少，怕你夜里会饿，就送了碟糕点过来。”

　　霍晏霄在纸上写下：多谢。

　　顾风卿唇边漾开一丝浅笑：难得她会说一个谢字。

　　顾风卿走过去将那根方才使霍晏霄跌倒的棍子拾起来搁到桌子上，这棍子本是撑窗户用的。之后，他又细心搜寻了一番，将屋子里有可能令人摔倒的东西都拾了起来。

　　霍晏霄默默看着他做这一切，眸光略显温和。

　　顾风卿的目光不经意从床上扫过，还是没叠被子啊。一个姑娘家这么懒散，定会被人说三道四，但在顾风卿眼里，却是觉得有些可爱。

　　“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霍姑娘你早点休息。”顾风卿道。

　　霍晏霄冲他点点头。

　　霍晏霄瞅着那碟糕点，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软糯香甜，他想起小时候娘亲也曾给他做过这样的糕点，娘亲过世后，就再未尝过了。霍晏霄的娘亲是江南人，总喜欢给他做些有江南特色的小吃糕点，但他的娘亲在他六岁时就病逝了。

　　又这样过了两日，霍晏霄等的消息还是没有来。

　　这日，霍晏霄推开门，看到门外搁着一支拄拐。他拿起来看了看，很新，显然是刚做的，他想，应该是顾瑾给他做的，在这顾府里，也只有他会这么关心他。

　　霍晏霄试了试，高度软硬度都很合适，挺好用的。一直待在屋里其实挺闷的，霍晏霄就想拄着顾瑾给他做的拐杖去院子里走走。

　　顾府院子的建造风格，颇有江南的诗情画意，院子里也有些其他人，但不知为什么，霍晏霄一眼就看到了那人——白兰花树下，顾瑾一身青衣翩翩，一手随意搭着白玉桌，一手拿着一本书在看。

　　霍晏霄走到他的对面坐下，顾瑾抬眼看到他，搁下书，又瞅了眼那根拄拐，“还合适吗？”

　　霍晏霄点点头。

　　霍晏霄拿过他的书看了看，一些世家子弟会读的书，没兴趣。他基本不看这类书籍，他看的大都是些武功心法秘籍之类的，哦，对了，他以前还读过一本江湖秘闻录，他觉得里面的内容纯属扯淡，特别是关于侍月神教的描述，简直跟事实严重不符。侍月神教——大部分江湖正道人士更喜欢称它为魔教，而侍月神教的教主也被称为月神的魔之子。

　　“她就是三公子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吧。”一位丫鬟道。

　　“我听说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日怎么会到这院子里来。”另一位丫鬟道。

　　“她该不会是瘸的吧，还拄着拐杖呢，喔，原来三公子前日就是为她做的拐杖，还做坏了好几根，手都划伤了。”又一个丫鬟凑过来道。

　　“当真？那这么说来三公子对她还挺上心的。我瞧这位姑娘虽然蒙了面纱，但那双眼睛真是美，还有那身姿，那风采，必定是位美人。”先前那位丫鬟道。

　　习武之人的耳力一向非凡，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全落入霍晏霄的耳朵里。他偷觑了觑顾风卿的手，确实有些细微的小伤口，想来这贵公子以前定未做过这种粗活。霍晏霄偏头默默瞅了几眼搁在白玉桌旁的拄拐。

　　“我陪姑娘在院子里走走吧。”顾风卿起身说。

　　霍晏霄点点头，站了起来，拿过拄拐。顾风卿特意放慢步伐，始终和霍晏霄并肩走着。

　　霍晏霄不说话，顾风卿跟他说了许多话，说这庭院里的花草树木，说他以前在学堂里的一些趣事，说这江南都有哪些好去处，说江南的风土人情，糕点美食等等。

　　顾风卿想，他真的从未像今日这般多话过，既然一个都不说话，那另一个就只好多说点了。

　　两人并肩行走的时候，顾风卿发现，这霍姑娘的个子挺高的，竟只比他矮了半个头。

　　又过了几日，或许是越发熟稔了，这霍晏霄对顾瑾的态度也越发好了。

　　这日，顾风卿正在院子里散步。

　　“瑾兄，听说你藏了个美人，我们特意来瞧瞧。”一位着蓝衫的俊秀公子轻摇折扇迈进院子里道。

　　另外两位同来的着黄衫华服和玄衫华服的年轻公子立即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让大伙儿都瞧瞧，评点评点。”

　　“你们这都从哪听来的？”顾风卿道。

　　这时，那位黄衫公子眼尖道，“可是那位姑娘？”

　　顾风卿听了他的话转头看去，刚好看到霍晏霄从前廊走过。

　　“身形是好，姿态也好看，就是这胸平了些，腰也粗了些。”蓝衫公子道。

　　霍晏霄听到这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哪粗了，都比那顾瑾的细。

　　“哎呀，她看过来了，虽蒙着面纱看不清全貌，但也依稀可辨是位姿色上佳的美人。”玄衫公子道。

　　“确实是位美人，不过总觉得......”蓝衫公子道。

　　“不过什么？”黄衫公子打断他道，“阅洲你就不要对人家瑾兄的贵客妄自评论了。”

　　那位蓝衫公子名唤柳阅洲，阅女无数，自诩是风流不下流的翩翩佳公子，他的眼睛最是毒辣，幸好这霍晏霄离远了些，若是近身来，怕是会被看出端倪，戳破男儿身。

　　顾风卿三言两语打发走了这些人后，来到霍晏霄屋子前敲了敲门，听到门里传来敲桌子的回应声，顾风卿这才推门而入。

　　霍晏霄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望着他。

　　“霍姑娘，他们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在意，他们没有恶意的，就是这嘴有些轻浮了。”顾风卿道。

　　霍晏霄摇了摇头，表示他并不在意。

　　顾风卿又说了些话就离开了。

　　又过了两日。

　　深夜。

　　霍晏霄又朝天空放了一束信号烟花，他望着暗沉沉的夜空，眉头紧拧，“希望他们都平安无事。”

　　他很想离开顾府追寻他们的下落，但若此时贸然离开，不但有可能跟他们错过，自己也会落入险境，这就违背了辜负了他们一路护他周全的初衷。

　　翌日。

　　顾风卿给霍晏霄送药时搁下一个小东西。

　　“今日在市集见到这个小玩意，觉得甚是有趣可爱，遂买了来给你解闷，”顾风卿顿了顿又道，“我瞧你这几日似乎有什么心事，总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霍晏霄将那小玩意拿在手里端详，那是一只彩色的小鸟，做工甚是精细，他不知道按到了哪个机窍，那小鸟突然开口说话了，“姑娘好，公子好，我叫开心，日日开心的开心，见到我的人都会开开心心的。”那鸟儿说完还跳起舞来了，只是那舞蹈的姿势不太美观。

　　霍晏霄忍不住被逗笑了。

　　顾风卿望着他的笑容，怦然心动，这是霍晏霄来顾府这么久，顾风卿第一次见到他笑，那笑容隔着面纱，若隐若现，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反而更撩人。

　　“霍姑娘可还喜欢这个小玩意？”顾风卿道。

　　霍晏霄眨着眼，冲他点点头，唇边还挂着一丝笑意。这一瞬，顾风卿似乎听到了心湖泛起涟漪的声音。

　　又过了几日，霍晏霄的腿伤好的差不多了，渐渐不需要拄拐支撑了，只是还不能健步如飞。

　　这日深夜，霍晏霄待要入睡，一只白羽红眼睛的鸽子停在了窗边，那鸽子颈处的羽毛有一个小小的金色月牙形标记——侍月神教负责传递消息的月灵鸽。

　　一般的月灵鸽都是颈处羽毛有黑色月牙形标记的，而这颈处羽毛是金色月牙形标记的，是霍晏霄和侍月教左使墨聿专门培育出来的一批脱离侍月教长老掌控的鸽子，所以这有金色月牙形标记的鸽子给霍晏霄传递的消息绝对是秘密可靠的。

　　霍晏霄从鸽子左腿上解下纸卷，打开，纸卷上写着：少主，我等都已安然脱险，请于此处向北十里外的江城驿站会合。笔迹苍遒稳劲，是墨聿的亲笔信。
　　霍晏霄看完后随即将它付之火炬，毁信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