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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空庭寂寂,月色朦胧,剑舞清花。

      幽光暗影中,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手握一柄长剑,正飒飒起舞,剑形空灵出尘,剑气清冷游走,带起衣袂翩跹,人似梦中仙,景若卷中画。

      庭院中有一张石桌,石桌子上搁着一壶清酒,一只酒盏,石桌子周围还有几张石凳子。

      顾风卿舞了一会儿剑来到石凳子上坐下,自斟自饮,他原是极少饮酒的人,遇见他之后,这酒倒是喝多了,人也醉了。顾风卿望着那高挂夜空的明月,陷入了回忆中。

      半年前他顾风卿还是江南名门世家的清贵公子,端方规矩,读四书五经长大,不识江湖路,没想到如今却拜入了江湖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玄剑门。
      半年前。江南顾家。

      顾风卿刚跨出顾府大门,一位仆从就从院里匆匆而来,边跑边喊。

      “三公子,三公子......”

      顾风卿顿住脚步等他追上来。

      “三公子当真要去那陌月坡,”那仆从神神秘秘的朝四周看了看,凑近他低声道,“我听闻那里最近闹鬼。”他顿了下,看了看天色接着道,“且这天色将晚,会更容易遇到鬼的。”

      顾风卿轻笑,“小武,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谣传?”

      小武立即一脸认真的反驳道:“三公子,这可不是谣传,有人亲眼所见,那鬼的舌头足有这么长,还长了两颗尖锐的獠牙,会吃人的。”小武边说还边比划了下。

      顾风卿装作一脸认真的问,“那那只鬼是男鬼还是女鬼呢?”

      小武抓了抓头,“这个、这个就不知道了。”

      “你们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如何断定是鬼?”顾风卿说完径自走了。

      “诶,三公子你别去啊,是真有鬼,很多人都看到了,你要是被鬼吃了该如何是好啊?”小武还在身后喊着。

      今日顾风卿的二哥顾尚卿难得回来,顾尚卿一直在外做生意,极少归家,而这顾尚卿特别喜欢陌月坡生长的一种野果子切碎泡茶喝。顾风卿到了那陌月坡,已近黄昏。他来到坡下一处小坳地,那片坳地生长着一从从草植,那草植叶狭长青润,细枝末杆结着一颗颗红果实,大概梅子那么大。

      这种野果子叫野茉果,顾风卿吃过,清甜润口,末了却能品出微微辛辣,特别有意思的果子。他摘了很多野茉果放入事先备好的布袋里,等采摘的差不多了,他就拎上布袋离开。

      顾风卿走到一处地方,看到前方似乎有个人影,他向前走了几步,惊扰了那人,那人警觉的回过头盯着他。

      顾风卿心道:原来是只美丽的女鬼啊。

      顾风卿方要开口询问,那人却突然在他眼中倒了下去。他立即上前查看,那姑娘的左腿有一处箭伤,那伤口周围呈黑紫色,显然是中毒了。

      顾风卿心道:这位姑娘是被毒箭所伤,那想必是位江湖中人,阿爹曾多次警告过我,切不可与江湖中人有任何来往。

      顾风卿望着已陷入昏迷的女子,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救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江湖中人又怎样,江湖中人也是人。”

      此时已是夜幕低垂,幸而今夜的月华甚是明亮,顾风卿朝四周看了看,他隐约记得离这不远处应该生长着一种薏草,有养心明目,清热解毒的功效。

      顾风卿采来薏草弄烂敷在女子的左腿箭伤处,然后撕下一片干净的衣角包扎好。做完这一切,顾风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等她醒来,他打量着她,那姑娘面罩清纱,一身紫衣素裙,腰间还悬有一柄佩刀。

      约摸过了盏茶功夫,那姑娘还未醒转,顾风卿心想:看来这毒箭之伤非同小可,倘若放任不管,这姑娘恐有性命之忧,救人救到底,二哥想必已经归家了,他早年间学过医术,说不定能解这箭毒之伤。

      这样想着,顾风卿遂蹲下来,将那姑娘放到了背上,背回了顾家。

      顾风卿刚到顾府大门口,就见到那小武搓着手焦急的东张西望。

      “小武。”顾风卿冲他喊。

      “三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小武顿了一下又道,“二公子已经回来了,正在屋里等着您呢。”

      “二哥回来了,那正好。”顾风卿道。

      待顾风卿走近,小武见他背上还背了个人,吓了一大跳。

      “三公子,你这该、该不会是把鬼打死了背回家吧,咦?怎么还是个美丽的女鬼,难道、难道,”小武一脸震惊的捂着嘴道,“三公子你莫不是瞧上了人家漂亮女鬼,就抢回家当压府夫人吧。”

      顾风卿嘴角抽了抽,真想敲开这小子的脑子看看,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怕是那些人鬼奇情的书听多了,都说了让他别总跟西家那小子混在一起,他就是不听。

      顾风卿将那姑娘背进自己屋里,轻轻放到床上,然后出了屋子径直往顾尚卿的房间去。顾风卿刚走到顾尚卿的屋子门口,就从里面传出顾尚卿的声音,“三弟可是来了,那快进来吧。”

      顾风卿推门而入,将一个小布袋搁在桌子上,“喏,野茉果。”

      “三弟有心了。”顾尚卿笑了笑,“你我兄弟许久未见,三弟快坐下来跟二哥说说话。”

      顾风卿皱了皱眉,有些难以开口道:“二哥,你快随我去救一个人吧。”

      顾尚卿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他,这没头没尾的什么啊。顾风卿不再多说,直接拉上他的手就往自己屋里去。

      “二哥,她左腿上受了箭伤,箭上有毒,你快帮她看看,怎么样了?”顾风卿指着床上的女子道。

      顾尚卿瞧了眼那女子回头盯着顾风卿,”江湖中人?”

      “不知道,或许是,二哥你先帮她看看伤势如何了,其他的等她醒来再详加询问也不迟。”

      顾尚卿遂上前查看了那女子的伤势,片刻,他蹙眉道:“这毒伤不轻,幸好还未过十二个时辰,还可化解,若过了十二个时辰,怕只有截肢以保性命了。”

      顾风卿听了这话,心下一惊,心道,幸好将她及时带回了家。

      “这薏草是你给敷的?”顾尚卿侧头问。

      “是,有何不妥吗?”顾风卿担心问。

      “不妥倒是没有,只是那薏草虽有清热解毒的功效,但对这种程度的毒伤没什么用处,只能缓解一点表面的紫肿罢了。”

      “那该如何救治?”顾风卿问。

      “我先回屋里拿针袋,得先给她施针,然后再将伤口处的毒血放出来。”顾尚卿道。

      顾尚卿给那女子施了针,又放了毒血,那毒血有整整一茶盏,然后他写下药方。

      “这里有两副药方,一副外敷,一副内服,外敷的只需每晚睡前用纱布将捣碎的药材敷在患处,而内服每日三次,饭后半个时辰服用,药要慢火熬足五个时辰,其间切不可断火。”顾尚卿道。

      顾尚卿离开前又瞟了眼那女子,“她应该很快就会醒了。”

      霍晏霄微微睁开眼睛,发现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立即警醒,去摸腰间佩刀,却摸了个空。他眸光微转间,看到屋里还有个人,那是位年轻俊朗的公子,他正靠着一张桌子,一手撑额,闭目睡着,毫无防备,而佩刀就搁在离他不远处的桌上。

      霍晏霄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但没想到,他的脚尖刚接触到地板,伤口处便传来钻心的疼痛,他踉跄了下,差点跪倒在地,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霍晏霄立即抬头紧盯着屋中的那位公子,只见那公子似被这声响惊动了,有醒转的迹象。他忍着疼痛,急走几步,拔出佩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而这一瞬,顾风卿也睁开了眼睛,他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和他睁开眼睛几乎是同一瞬间发生的。

      “姑娘,你别激动,在下不是坏人,我们是在陌月坡上偶遇的,是在下救了你。”顾风卿安抚道。

      姑娘?是了,自己现下是女装的样子。霍晏霄想。

      顾风卿见她一双眼睛充满戒备的冷冷盯着自己,一言不语。

      “姑娘,你没事吧?伤处可好些了,还疼吗?”顾风卿试探着问。

      霍晏霄摇摇头,不说话,只是目光依然充满戒备而冷漠的盯着顾风卿,但刀锋却微微挪远了些。

      顾风卿心道:难不成这位姑娘是个哑巴?又是哑巴,又受了这样的伤,一个姑娘家孤身闯江湖也真是不容易。顾风卿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怜惜的感觉。

      霍晏霄当然不是哑巴,不但不是哑巴,他的声音还非常好听,但他现下男扮女装,一开口就会露馅,就只好装作哑巴。

      霍晏霄又打量了顾风卿好几眼,将佩刀挪离他的脖颈,铿然入鞘。

      他在屋中的一张椅子坐下,这时响起一个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咕噜,咕噜。”霍晏霄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肚子。

      顾风卿立即道,“姑娘睡了有些时辰,想必是饿了,那先吃些野茉果垫垫肚子,在下去准备些膳食。”

      顾风卿从桌上一个白里透青的玉盒里抓了一把野茉果递给霍晏霄。那红润欲滴的果子盛在碧玉方盒里,甚是好看。霍晏霄犹豫了下接过果子,顾风卿唇边微微泛开笑。

      霍晏霄拿了一颗果子扔进嘴里,甘甜润口,还挺好吃的,但快吃完了却隐隐感觉到丝丝辛辣。

      “这果子倒是有趣,有点像山梅子酒,初时清甜,末时却辛辣。”霍晏霄一连吃了好几颗。

      这时已是丑时,仆妇丫鬟们都已睡下了,再唤她们起来做宵夜也不便。顾风卿就自己去了厨房,给霍晏霄煮了碗面。

      顾风卿将面搁到桌子上,霍晏霄瞅了眼,清汤寡水,让人挺没有食欲的。不过他这一路上为了躲避追杀,也是风餐露宿,没住上几天好的,没吃上几顿好的,比起啃干粮喝凉水来说,这个其实算好了。

      “你小腿上的伤还未好,不宜吃油腻辛辣的,哦,对了,这野茉果果子里有辣素,虽然极少量,但这果子也不宜多吃。”顾风卿说。

      霍晏霄不说话,也不理他,提起筷子默默吃起了面。霍晏霄吃了几口心道:虽没有油水酥肉,但也挺好吃的,煮这碗面的人厨艺还算不错。

      顾风卿待她吃完,将一张纸和一支笔递到她眼前道,“在下还未知道姑娘芳名,总姑娘前姑娘后的叫似乎有些不便”

      霍晏霄微掀眼皮瞥了他一眼,提笔写下两个字:霍惜。

      顾风卿瞅着那字,看似隽秀雅气,却隐隐透出强劲有力之态。

      霍晏霄并未问及顾风卿的名字,但顾风卿却主动道:“我叫顾瑾,字风卿,是这顾府的三公子,霍姑娘伤好之前,就安心住在这吧。”

      霍晏霄提笔在纸上写下:我想一个人待着。”

      顾风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那霍姑娘你好生休息。”顾风卿收拾了碗筷就出了屋子。

      见顾风卿出了屋,待他走远,霍晏霄立即从腰间摸出一支小小的信号烟花,朝着夜空放了。

      翌日。

      顾风卿一大早就拿着方子亲自去百草堂抓了药,然后慢火熬上了。

      霍晏霄早上吃的虽只是粥,但那粥里加了百合莲子香豆等,倒也香甜可口。

      顾风卿端着药进来时,霍晏霄正倚坐着一张椅子,手上拿着一轴书卷在看。

      他将药搁在桌子上,“霍姑娘,该吃药了。”

      霍晏霄鼻间闻到难闻的药味,他皱了皱眉,颇为嫌弃的瞅了那碗药一眼,他从小到大都怕极了吃药。这一幕刚好被顾风卿瞧在眼里,他莫名觉得她有点可爱。

      顾风卿将那碗药推过去一些,“吃药了,良药苦口。”

      霍晏霄瞅了眼腿上的伤,一捏鼻子,端起药,几口喝完了。或许是因为药真的很苦,他面纱下的脸皱成一团。

      看他吃完药,顾风卿像变戏法似的手掌心躺着一颗糖,他伸过手,“吃颗糖,就不苦了。”

      霍晏霄在心里嗤笑:哄小孩呢。但下一瞬他就拿过糖吃了。

      霍晏霄吃了糖又提笔在纸上写下:我想一个人待着。

      顾风卿心道:怎么刚吃完糖就赶人了。

      顾风卿收了药碗出了屋,路过一处曲廊,看到顾尚卿正往这边来。

      “二哥。”顾风卿道。

      “风卿,那位姑娘伤好差不多后就让她离开吧,她毕竟是江湖中人。还有,你可有问过她是何许人,从何处来?又为何受的伤?”

      顾风卿有些面露难色,“那位姑娘她是个哑巴,我见她身世可怜,也不好太究根追底。”

      “罢了,让她养好伤就立即离开吧,”顾尚卿微顿了下道,“听说风卿你把屋子让给她住,自己却住客房。”

      “她腿上有伤,搬来搬去多有不便,二哥,你也说了,她的腿伤宜静养,不宜四处走动。”顾风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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