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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柒拾叁】凉冷三秋夜 ...

  •   淡淡的桂花香气,正是秋日清晨,昏沉地睡醒,李煜微微蹙眉再睁开眼睛,光影却是看得见了,只是一时还不分明,隐隐地能够望见顶上错金横梁九龙凤舞莲纹。
      "国主?"女英的声音,分明有了焦急。
      他略略缓一缓觉得渐渐能够看得清楚,支起上身倚在锦塌上,四周寝宫中的景物明晰起来,李煜揉揉眼目,"昨日……"
      "昨日国主晕在广凉寺中。"
      李煜想起来自己却是曾在广凉寺中,之后的事情却分辨不清到底是真的发生过还是自己昏睡之中的梦魇,本来与小长老一起一切都好,突然画面转换,他看不清楚。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御医昨日来过。"女英见他面色清醒并没有大碍放下心来,奉上杯热茶,"只说国主体虚所致,内有心火不散,无大碍,静心调养便好。"
      李煜的感觉旁人不知,只当他是前些日子累及的心神俱损。女英有些迟疑,"我并未提及呕血之事,若是觉得仍旧不好,还是命人来看看吧。"
      "早便好得多了,不是一直也在服药。"他却是多日来气息顺畅大好了,若是说出去了国主这般年纪便有此症这可算是极唬人的病症,宫中立时便要谣传四起,"不要乱说。如今我病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让北边知道,他们一时三刻便都缓不得了。"
      女英应着,见他饮茶望向窗边,"什么时辰了?"
      "刚报了辰时。"
      "今日天色不好,去把两侧窗子都打开吧。"
      女英一愣,顺着他的目光向外望去不解其意,正看见窗外桂树正当时节也就起身过去将窗都打开来,"这桂树香气却也好得很。"
      李煜靠在一方龙纹的枕上思量昨日种种,似梦非梦的迷离景象越发想不清楚,"昨日我记得小长老也在广凉寺中,他可有说些什么?"
      女英回过身来答他,"长老只说国主不胜疲累晕倒在佛前,务必请国主静养不可再劳神费心。"
      他默不作声,想来那些景象也不可能成真,幽僻佛寺哪来的什么旁人,便是自己的幻梦一场,也不知道胡言乱语说了什么出去,正想着,女英似有所思,"长老提及国主昏沉间不住地唤一个名字,控是牵挂国事太过忧心所致。"
      李煜不由僵住,"他可曾说我唤的是谁……"不过是下意识地询问想知道是否被别人听了去,随即却又后悔,倒不如装作不知的好,女英立在窗边有些犹豫,思量着怎么说才合礼数,"是……长老只说唤的是上主名讳……国主直呼其名……"
      "行了。"他突然打断她,"我歇歇便好,你先回凤阙宫去吧。"微微侧过身子向榻内靠着,这眼目却是奇怪,近日总觉异样。
      女英躬身行礼便欲退下,走至了门口仍旧觉得有话要问,她性子直接,"这边也没了旁人,我心中有疑惑一直想问,你……和上主是旧识?"
      "赵匡胤么?"
      她自是不敢直呼其名,听了这话便应了一声算作是,李煜轻笑起来,瘦削的肩骨着一袭白衣恰是背对着门边,女英也不知他神色如何,只道他是笑了出来。
      李煜手指绕着榻上锦衾边的条条流苏垂饰,好似无意,"旧识?算不上。"
      "可是……"女英眼光一暗,"可是当今世上无人再敢唤这三个字,只有你……才敢叫他的名。"
      "所以……你想说什么?"李煜语气好似笑意更深,女英也便大了胆子,她本就不是娥皇般心下能盛许多事务的女子,这般更觉得需问了清楚。
      "女英不知曾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
      "只不过觉得我和他不似表面的君臣之礼?"手指将那璎珞绕成了团,眼光又瞥见了那条伤疤,细细地按压着,"女英,你觉得这江南如何?"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女英有些错愕,随即颔首应道,"江南的三秋桂子,秦淮烟雨天下尽知。"
      "如今你为一国之后,这三秋桂子秦淮烟雨不外乎于都是你的风景,女英,你想要的不是都已经得到了……又何必知道那么清楚,何况知道了……"李煜突然语气骤然低沉,"这江南便再不值得留恋了。你姐姐便是倦了。" 他白衣淡然口气却不似寻常安静,分明是说得极缓却带了隐晦幽惑,清晨空气恬淡瞬间生出了诡异。字字砍在她心上,有些事情明白了,却仿佛更加不可窥探,女英面色苍白,"姐姐…..知道了什么?姐姐的死和他有关?"
      "娥皇和他无关,可是……我和他,有关。"
      一语说毕,女英惶然垂首环顾四下里更无旁人,寝宫之外三两桂花明媚绽开,远远地还能听见广凉寺地群僧吟诵之音。
      分明是金玉的甲壳,内里却缠绕出了腐坏的躯,日光大好,今日本是大晴的佳美晨光。
      "国主好生安歇,臣妾先行退下。"女英匆匆而去。
      李煜悠然起身,眼目似是没了大碍,只是怎么天气这般昏暗,他淡淡走到窗边望望桂花,到底还要赔上些什么才能赎得清楚?
      其实你也在犹豫吧。
      轻轻地叹息,花树暗了颜色。
      耀目日光下,一目重瞳竟是更比前日清浅。

      汴京宫廷画苑,圣上暗中命画师依晋王传回之画迹连日赶成一幅画像,画上男子若教南人看了定要惊讶。
      这日午后难得有了空闲信步,赵匡胤命王继恩随着出去走走,忽地想起了多日不曾顾及紫宸宫,"皇后近日如何?"
      王继恩摇摇头,"听那边凌儿说她们主子心情一直郁郁难言。"
      赵匡胤也便转身向着紫宸宫去,"事情多起来当真是顾不得,她娘已去……"这下可算是孤苦无依,虽是贵为自己的皇后,这么多日子来也不见得有什么风光。
      入了后官本欲往中宫去,却见一侧桓芳宫外有三两宫人捧着些什么东西正在挑拣,赵匡胤一时想不起什么时候将这宫封了出去,"这里如今住得是谁?"
      王继恩一脸堆笑,"圣上忘了么,前些才收了花蕊夫人进来。"
      赵匡胤一愣,纯是为了气那蜀主,皇后尚且顾不得,这时候更记不得什么花蕊夫人,倒也是个盛名蜀中的女子。曾闻其国破之后花蕊夫人赋诗一首,"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赵匡胤再不懂诗词气象也知此诗所露绝非庸常女子,自此生出了好奇,今日既来了便去看看,他顺着路欲从桓芳宫转去云阶那里,花蕊夫人的宫女见了圣上来了慌忙跪地行礼,赵匡胤望望她们手上捧着的东西,"这是什么?"
      "回圣上,紫檀香木。"
      王继恩立时变了脸色,赶忙上前,"不懂规矩,谁准你们随便动紫檀!"这宫里虽然没人说过,但是自从圣上登基以来便有了不成文的规矩,决不可当面提及紫檀,更是不能燃此做熏香之用,两次三番触了这紫檀便要龙颜大怒,谁也不清晓个中缘由,却都是避开了这香料。
      花蕊夫人刚刚进宫哪里懂得,想必是要燃紫檀这才有宫人取得细细挑选。
      "奴婢劝过夫人,夫人不听,只当了玩笑话。"
      王继恩想着难得圣上近日心下放松,可别惹恼了,上去就要遣散她们,赵匡胤摆手,眉目间已见了肃杀之气,"夫人命你们燃此香?想必也是素喜紫檀之人。"
      那些宫人也就连声应着是。
      王继恩垂首,"圣上,后宫新人不懂规矩,是奴才疏忽,先去探望皇后吧。"想着先离了这是非稍后再论罚,却不想赵匡胤竟然改了主意,"我便进去看看,你且候在外边。"
      王继恩无法只能遵旨。
      进了殿内才觉四下果真是紫檀弥散,赵匡胤顿时软了心肠,这香……就像是他的劫数,每次嗅见了都有说不出的感觉。
      本来都已难改对立局势,紫檀香却总要勾起旧日的记忆。所以不许别人再燃起它,配不起,见了他之后,再无人能配得起这香了。
      是他的魂啊……赵匡胤缓缓地走进内室,空空叹息,环顾四下竟无一人。
      正想着一袭屏风之后却有了动静,女子细细地强调带了些责备,"燃个香也这么慢,去了多久……"转出一锦衣女子,淡黄色长裙许是刚刚换上的,鬓边流苏趁出明艳脸色极是娇艳,冰肌玉骨倒真不枉花蕊名号。她一双流目光影夺人,听得室内有人进来只当是下人捧了香来,全不当回事,这下忽地见了明黄人影大惊,竟是圣上。
      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很快赵匡胤见得那女子微微笑起极是柔美动人,"臣妾参见陛下。"盈盈地就要拜倒,说是行礼,赵匡胤却分明看得她脚边留了分寸,只当是待自己上前搀扶而起,想来这花蕊夫人定是觉得自己不当让她行完全礼。
      赵匡胤冷笑,就那么站着看她行礼,花蕊夫人垂首之际暗暗气愤,圣上当真如此不懂风情么,偏要行完了全礼,无法,只得拜倒。
      让人娇宠坏了的花蕊。
      赵匡胤开口,声音冷峻,"你在燃紫檀?"
      "正是臣妾。"
      "谁准你燃紫檀了?"
      "人有秉性,香木亦有,世上人有百样香气亦随人而各有所钟,圣上可是不喜紫檀?"
      赵匡胤原本还浸在紫檀香里缓了心神,听得这花蕊夫人如此故作聪明心里动了气,面上却依旧如常,"你倒也知香随人而动。"
      花蕊微笑,当真是算得绝色,赵匡胤慢慢走向她,细细地打量,"这眉目生得确是好。难怪那孟孟昶为了你拱手江山都甘愿。"
      花蕊夫人蹙眉,"故国之事已是前尘过往,乱世女子身如浮萍,花蕊既随陛下,便从天命。"
      赵匡胤笑,"比我想得聪慧,不是徒有其表。"
      花蕊夫人跟是笑得极媚,"那圣上可就允了臣妾的紫檀?"
      赵匡胤伸手抚上她脸颊,女子生此相当真是国之祸水,"你很美,也够聪明……"微微俯下身来,那荣宠近在眼前,花蕊夫人盈盈笑得很是顺从,突然赵匡胤手上略略使力扬手便给了她一掌打在那娇艳地花瓣之上,花蕊夫人惊呼一声被他打在地上,瞬间就漾出了眼泪,面上微红,她何曾受过这般的欺凌。
      "可惜你配不上紫檀风骨!紫檀只能他来配……只能是他。其他人都是玷污!"忽然大怒,赵匡胤声声震在花蕊夫人耳畔吓得她立时成了泪人。
      赵匡胤见她倒在地上满面惊恐,"朕本当你能做出如此亡国之诗当是气度过人的女子,却不想今日所见着实太过失望,你可知为何十四万人齐解甲?如今空叹又有何用!"
      花蕊夫人死死看着他不做声,赵匡胤指着墙角的瑞金香炉,"朕的宫中不许任何人燃紫檀,念你初犯,若是再让我知道……"
      转身拂袖而去。
      桓芳宫外三两宫女跪在地上止不住发抖,听得宫内的动静手里那些紫檀香木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赵匡胤迈步出来原本好好地心情被这紫檀弄得又是晦涩难言,抬手将那些香木拿过径自离去。
      全无了兴致再去紫宸宫,他一个人回到书房之中,案上具是连日来的江南江北两岸军事图样,将那些紫檀都摊放于其上,他想要的第一次这么难得到。
      连这天下都已经尽在一手之间,独独那么一道影子左右不得其解。
      他是赵匡胤,他要的,就一定要得到,若不是这样的信念,他今时今日也不过还是依附于他人麾下的无名武将罢了。
      "来人!去画院催那画像!"
      王继恩匆忙而去。

      两日后那像果真呈了上去,圣上极是满意,命人悬于贤馆中好生看护,随即便请了李从善进宫。李氏倒也真的只出了一个李弘冀而已,从善秉性一望便知,也是性子温良,虽及不上李煜风雅绝世,一身之气倒也足称雅致。
      自从李从善进了汴京人人俱是摆足了上朝的架子威严,相反见了赵匡胤却觉得他没有想象中气势迫人,他也放下心来领命进宫。
      圣上命李从善随行于皇宫中共赏秋菊,一路顺着回廊走下去,只带三俩的随侍远远伴着,赵匡胤仔细打量这李从善的眉目,不全似李煜般清秀,到底不是谁都有他身上的风骨,纵有些相似也像少了些魂魄不得其精髓,不由就望得失了神,这边李从善也心里思量,被圣上看得不明所以,半晌忍不住施礼,"圣上?"
      赵匡胤摇首,"无事……"转过身去看那廊下,"金陵此时想比也是另种风光吧,国主必是诗词雅赋赏得一江美景。"
      "臣久居属地,也是临行见得国主。"
      "近日如何?"
      李从善沉默半晌,"国主一向风仪过人,此番相见却似有心结难解。"
      赵匡胤眼光一暗,"心结……"
      李从善到底顾及体面,何况两方对立之势已是必然,国主过得不好说出去了也有失国体,何况他也只当是因先后过世所致,"倒也无碍,国主与先后一向感情甚笃,想来便是因昭慧皇后故去之事悲伤难言。"
      话一说完分明觉察出那明黄的人影周身之气骤然一紧,赵匡胤冷哼一声,"感情甚笃,这倒真是人人称颂。听闻国主近日沉溺佛寺,想来也全是为了昭慧皇后之事?"
      "人之常情,先后此去举国皆哀。"
      赵匡胤扬眉大笑,"好一个人之常情,江南国主果然重情重义世之罕见!"
      李从善也不知这话说得有什么错,却看见赵匡胤竟然动了气,只得噤声不再多言,那明黄的真龙天子想起那人三次相负,娥皇死后却能真心哀悼至今,越发地心里憋闷,"朕听闻昭慧皇后故去,国主曾呕心沥血著一篇绝世悼文以祭,国公必该清晓吧。"
      李从善颔首,"国主造诣实非臣弟妄测,祭文用情之切闻之不忘。"
      "便颂来听听。"口气不容质疑,李从善只得遵旨,便于那皇宫廊下哀哀吟出,"天长地久,嗟嗟蒸民。嗜欲既胜,悲欢纠纷。缘情攸宅,触事来津……"
      赵匡胤静静听着,字字都是那碧色人影的气息,每念一句便能想得一丝前缘,笙鼎楼上一方木阶,他缓缓地上去,一路便听得他弦弦声声都是心血,也似这般的心血,直到那倚在阁楼之上的影子抬腕倾倒,便就这样愣愣痴望了这么久。
      "吊孤影兮孰我哀?私自怜兮痛无极……"李从善还在颂,赵匡胤却突然冷笑断了后句,"痛无极…….确是痛无极,你也知道什么叫做痛无极的滋味。我以为你一直都无悲无喜早就不在乎这般情念了……"
      吟诵之声戛然而止,李从善不明所以站在一旁看赵匡胤凛然气势却好似在自说自话,半晌两人都是沉默,"快了,就快了。"突然意味深长地看着李从善说道。
      从善面色不解,圣上却平稳下情绪继续慢慢向前行着,顺着那回廊一路走过去不多时入了贤馆的园子,里面历来悬挂着宋朝名将画像用以警醒激励,好似不经意地请李从善进去看看,"今日无事,国公也可入内观赏。"
      李从善也便不好忤逆,随他入内,幅幅具是英武非常明显得气概过人,从善心中不悦,摆明了是在威慑罢了,还要拿个什么幌子来说赏菊,正想着忽地见了其中一副极是眼熟,"这是……"
      赵匡胤反倒正在一旁看着其他,听得他问才慢慢过来,口气依旧平淡,"国公可是认识此人?朕到一时都记不起了,这是……"他上前细细地看,直听得李从善在身后倒抽一口气,"林将军的画像如何悬挂于此?"
      赵匡胤背对与他,微微一笑,口气却是恍然想起般的样子,"朕都忘了,林仁肇林将军也是江南人士。想来和唐国也是渊源颇深。"
      李从善不由有些紧张,声音分明大了起来,"敢问陛下如何得此像?"
      "告诉你也无妨,江南国主既已称臣,宋便为上主,前月朕惜林将军才干,特诏其来汴京,他已经答应并奉上此像以表忠心。"
      话一说完李从善分明变了脸色,心内激愤却又不能言明,一时僵持不下,耐着性子陪他逛完了园子才得离去。
      从善心中有事急于归返江南上奏,却不想赵匡胤丝毫没有让自己走的意思,恰在此时,宫里又接到江南国主上表。
      "李煜请我放李从善回去。"
      赵普见他看完上表有所思量,"上贡之事已完,于常理李从善确实无理由再多逗留汴京,晋王与陛下之谋也已达成,正是该放他回去之时。"
      赵匡胤将那表按在桌上,"难得李煜忧心着急,朕便不放。"就似前朝赵匡胤还为周使之时,分明是有了结果之事,他却故意不去渡江,直教连等七日,不为戏弄只是一遇到与李煜有关的事情他便很容易就犯起脾气。
      赵普也是无奈,这江南国主当真是举世无双,接连惹恼陛下不说还屡次左右全局,说到底晋王担心不无理由,若不是赵光义以身犯险亲入江南使陛下心有所牵,否则这江南之计照此左右顾虑定又是场消磨考量。
      赵普暗自佩服,晋王果然深有远虑,此举逼得陛下无论如何反悔不得,这仗必是要打才行。
      谁也不知究竟发生过什么,赵匡胤绝不是轻易犹豫之人,各方属国俱是果断收复,偏偏是江南,江南早成了禁忌,若有幸当真希望见上那国主一面,看看他到底是何方妖魔。
      赵普心里正想着,赵匡胤忽地又开了口,"起草诏书,封李从善为奉宁军节度使。"
      虽然不解圣意,赵普还是领命而去。

      江南接到消息,李煜于殿上分明知道赵匡胤的意思,他便是要扣着从善不放看自己生气,事到如今何谈什么气与不气!他扔下那封北朝而来的诏书转身出了未央殿。
      深秋时节未央殿后的桂树香气分外浓郁,宫中有些大着胆子的宫女偷偷上前去采些桂花带回,原本国主难得出了广凉寺进殿议事,往常要很长时间才得出来,却不想今日李煜心下动了气扔下众人匆匆出来,那宫女们就惊得一声轻呼急忙上前行礼。
      李煜揉着额角望她们手中之物,"桂花?"一身白衣立于桂树之下清雅绝伦,那宫女却只担心失了礼数个个面上紧张。
      李煜见了她们的模样也散了气,"罢了,慌什么,都起来。"说完看她们松了口气,也便静下心来抬手看那花树,"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如今也算好时节。"说完瞥见天色昏暗,"只是这几日天色不好,怕是要落秋雨了吧。"边说着边摇首而去,甚为可惜。
      眼见得国主白衣翩然而去,一众宫人都是看得心神摇曳,半晌为首的那人回过身来抬眼望望,天光大好正是个晴日,"国主这话说得奇怪,今日这日头晃人眼目哪里像是要落秋雨?"
      另外一个拉着她的袖子捧花回去,"胆子倒是大了,议论起国主来。快些回去吧。"
      广凉寺中小长老起身推窗,佛寺石阶上有小僧往来打扫,"这几日日头大了却见了凉意,夜风吹落这许多枯叶。"
      小长老遥望天光微微一笑,合上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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