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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叁拾伍】 风切夜窗声 ...

  •   后来呢?
      如今的他用着那孩子的名义生活,如今的赵光义还在那榻上一动不动故作熟睡,身后的人呼吸平稳,他却知道稍有不对立时那把剑就能要了人的命。
      这样的人,值不值得你到死都不肯放弃这份期待?

      记忆里的那一年,最后的最后当自己嗅见空气里的腥甜气时,那孩子已经颓然倒在地上。江正起身过去拉起他的时候,瞳孔里映出的满是他暖暖地笑意,一如平日里安静沉默清扫院子的时候,赵光义还是笑得很干净。
      那么大的雨水冲刷过后,闪电撕裂天空。
      两个尚自年幼的孩子紧紧拥在一起,江正抓着他,"你真是个傻子,你受了伤为什么不说!"
      雨水里他们的身体都没有任何热度,可是江正努力地抚起他,看着他的笑脸莫名觉得温暖,就像是南国三月天气,满山遍野的杏花开放,一眼看过去,就觉得满足。
      他恍惚间想起自己在洪水中躲藏的那棵树,娘把他抱上去,让自己死死地抓牢那粗壮的树枝,"无论如何,正儿要记得抓紧这棵树,不要管任何人,你要记得,活下去。"
      所以他确实没有管任何人,他亦救不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水冲走,却没有哭。那一刻远没有想象中的悲怆难忍,只是江正突然明白,人想要活着,就需要代价。
      佛堂里高大金色的如来佛像满目悲悯却不是所有人的救度,江正狠狠地盯着它看,转身却看见身侧人的血,他颤抖着伸出手去,漆黑的夜里什么也看不见,狂乱的树影被雨水冲刷得发出渗人的嘶吼。
      "你伤在哪里?你说话。赵光义你说话!"
      孩子的嘴唇微动,却只来得及颤抖,太阴寒,以至于他甚至望不见佛堂里的火烛。那长明灯的光影是否还在?职夜的小僧今夜是否又偷了懒?

      我们活着,都需要代偿。佛祖宽恕众生可它庇佑不了人心。
      那么赵光义你的代价又是什么?
      雨夜里他最终把他拖回去,所有的孩子都噤了声,赵光义的腹部汩汩地鲜血淌在地上触目惊心。

      后来师傅剪开衣裳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才发现,赵光义腹部扎进了一枝长长的木刺,外部可能是被外力折断,看着并不明显,而它深入赵光义身体足足一寸来长。
      江正看着他额上的冷汗。
      突然想起下午那一幕。自己转过身寻他的时候,赵光义整个人俯在高高的门槛上,许是被推摔在了上面,额头擦破了皮,细细密密地渗出血丝。那木刺,便该是门槛上经年失修,被他们一阵摔倒推挤下来的,混乱中赵光义被他们不知轻重推倒在地,扎到了这木刺,他起身时候折断了外部的一些。
      江正忽然想起来,他一开始,眼角满是泪花。
      可是自己问他说,"你大哥有没有告诉过你,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这样爱哭的。"于是那孩子咬着嘴唇就真的收敛了所有的泪光,他兀自隐藏着身体上如许寸长的刺痛,担心地开口,第一句话却是询问自己,"你…..疼么?"
      他应该注意到的,那时候赵光义的手还捂着腹部。

      孩子苍白的嘴唇了无血色,又因为淋了一夜的雨发起高烧。
      师傅们不说,却也都心下了然,这孩子的身体本就不像江正他们一样经得起折腾,这下虽然一时半刻还无性命之忧,但是病根怕是留下了。
      于是静慧师傅足足地看顾了他一天,默默地在他身侧低低地吟诵。出家人慈悲为怀,何况这孩子,是他一手带过来的。
      江正蜷缩着躲在他门外,抱着膝盖坐在房檐之下的阴影里,一坐也坐了一天。

      雨过天晴,阳光太过于耀眼。
      佛说因果偈云:富贵皆由命,前世各修因,有人受持者,世世福禄深。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普天之下还有何处距离普度最近,莫非潜心修佛之清净地,可是他们降临人世不过短短数载春秋,因何故需要承受这大雨中的惩罚。
      只是因为玩笑,孩童间的小小的冲突么,那么前世又是犯下了怎样的罪责不可饶恕?
      江正彼时心底隐晦难言,他还未曾亲临人世真正的悲欢起落便已经开始厌烦,一地的血迹让他惊慌,爹娘的悲剧又让他萌生起抗争的欲念。
      就是不能相信命运,偏偏要争个你死我活。日光之下便有阴影,江正看着那晴空万里心底冰寒彻骨,远比雨中要更加难耐,人生的悲怆就在于,无论世人受尽了怎样的苦楚,天地兀自轮转不灭,没有人来可怜蝼蚁的性命。
      佛祖悲悯,却也不能切身地伸出手。

      次日傍晚时候,孩子终于转醒,清淡得丝毫无味的白米粥下咽,笑容还在。"江正?"他气息细若游丝但是心情却还是很好,这让江正更加恼怒,一拳砸在他身侧的床上,"赵光义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你受了伤不会疼么?不会说出来么?"
      "我…..我以前也常常笨手笨脚弄伤了自己,大哥就说我小题大做,小小的伤不至于到处地嚷嚷去,何况……"他牵动了伤口,微微地皱眉,"何况,此地…..纵算是说了出去,又能如何呢……"
      两个人都黯然。是啊,又能如何呢。
      "躺下吧,师傅说你恐怕要落下病根了。"话一出口江正又觉得如此说实在对他是个打击,有些后悔,那时候自己也还是个孩子,总觉得应该安慰伤者,又无能为力。父母离散之后,江正早就学会了自己坚强地生活,不在乎任何外物的触碰,这一刻却重新拾起了内心的无力顿挫,他很想要劝慰床上虚弱的人,可是一时找不出别的话来。
      好在赵光义豁达通透,他还是牵出一丝微笑,很干净地神色,"没事,你不用那么难过的表情,我还没有死呢,大哥还要来接我出去的。"
      赵光义躺在榻上手腕微动,那镯子被压住,只剩得那消瘦的骨头在里空落落地晃动,这细小的画面让江正心里更加难过,他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慢慢伸手碰碰那上好的紫檀木,"若是觉得好些了,不如和我讲讲这镯子的故事吧。"
      赵光义笑起来,"好啊,我曾经想过要说,却又怕你觉得我啰嗦。"
      江正递给他一些水,听他低低地声音慢慢地说,无非就是小时候的旧事,他也曾有过父兄,若不是那场天灾本该都是一样的心情。对于兄长的仰赖,对于一个英雄梦想的期盼。一棵树下两个男孩子的顽皮童年,赵光义说着自己的心情,说着自己小时候的梦想,其实很简单,仅仅是想要踏着大哥的足迹。
      赵光义仅仅是想要同你一样。
      每个人都曾经年少轻狂,自以为天下无双。他们二人因为偷了爹的上等木料而跪在院里受罚,还赌气要双双珍藏这对镯子,不过就是区区紫檀木,待到有一天得偿心愿傲视九天,有什么不可得?有什么算得珍贵?
      赵匡胤曾经对着自己的弟弟许下过宏远,他想要的是天下。他不会仅仅满足屈居于当乱世一隅国中的武将。
      赵光义颔首,他想做的,他便帮他完成。
      不过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传奇。

      此时此刻,他以那个孩子的身份存活于世,今时今日的赵光义轻轻翻过身,他目光如炬看着身前的人,大哥,他试着真心实意地在心里这般唤,想象着那个孩子的口气。
      无边夜色。
      该要想的还有很多。渐渐地他陷入困倦,无边的云雾拉扯中,那个孩子的轮廓依旧,温软地,全不似他大哥的性子。那人还在笑,开口却让自己几乎失了呼吸,最后的最后,已经十四岁的江正抓着他喘息难过的手。赵光义的器官渐渐衰竭,那一夜的大雨和感染所引起的长时间高烧让他在之后的几年里无非全然是在靠药来延命,寺庙里的条件自是不必说,何况他是个被人捡来的小僧,拖了这么些年,早就算是佛祖的开恩。
      他应该后悔么,有时候江正时常想。

      那孩子离开的日子也是个夏天的午后,好像与他相伴的童年岁月里总能想起无穷尽的蝉鸣。
      梦里的故事很长,层叠的树影以及人声,像那算命摊子上的大仙一般喋喋不休没个止歇,唯一不同的便是,算命的满嘴富贵箴言,记忆这种东西却往往只能留得住岁月褶皱间的悲怆。
      江正那天午后见得他疼得弯下腰,抵在佛龛前咬紧了牙。他想过去扶着他,却又觉得这种举动像是某种布施,年岁的增长没有带来一般孩子的良顺懂事,相反江正的成长只能加深对这香火寺庙的厌恶,他变得愈发想要出去,可惜自知尚无机缘,秉性也日益难以言说地孤僻。
      就如同那时,他站在赵光义的身后看他疼痛难忍,看他佝偻起身子努力与之对抗的背影很想要伸出自己的手去。
      江正望着他的样子,几度就要抬起那双手,最后却又都颓然放弃,人活着便是孤独,每个人都是一个人孤独地到来,再一个人孤独地离开,沿途风景只是恩赐,却不会成为谁的救度,菩萨亦不能。
      江正觉得自己的冷静万分残忍,却又看见他腕子上的木镯,他尚还有血亲在人世,赵光义还能够有所期待,可是自己呢?人世间万里江河日月,独独容不下他小小江正的一份期许。所以无能为力,赵光义。
      那时候十四岁的江正站在佛龛前冷眼看着身前痛苦的人内心抱憾而终究未曾伸出手去。
      你也必须懂得一个人承受,如若今生你大哥未曾来寻见你,你也需努力自己担当的活下去。
      江正淡淡地告诉身前的人,异常冷静地开口,"赵光义,我们都是可怜虫。"
      疼至抽搐,仍自带笑,"我……大哥………"
      话未说完,身后的江正摔门而去。

      他不顾被师兄弟们前后的阻拦,径自冲上了后山,跑到一处大石上向着天地嘶吼,不成字句,只是单纯地憋闷了太久,很想要释放,喊道最后筋疲力尽跌坐在山坡地泥土地里打滚,无所顾忌地肆意而为一次。
      是太过于无助,偏偏又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表现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一直仰躺着看天,渐渐地意识模糊起来,喊叫得累了,似是有了困意,刚刚想要入睡却又听见耳畔的鸟叫急促,许是归鸟返回,还不只一只,江正直起身子,这种小鸟是他十几岁时候最爱偷偷抓来解馋的荤物,此乃犯了大戒,他一般也是一个人出来的时候才敢捕鸟,生怕哪个师兄弟间说漏了嘴。
      此时此刻他看着那鸟却想得带回去,赵光义的身体每况日下,若是再喝那些白水一样不放丁点盐巴的米粥他会衰弱得更快。
      所以他也懒得多想,起身如自己平日私下一般逮住了两只鸟,找块僻静角落里生了火烤熟,偷了些盐巴出来撒在上面,江正凑过去闻闻,果然够香。
      心满意足地藏着带回去。

      赵光义的身体经不住疲累,他被安排在最里间的禅房每日做功课。江正缓缓地走过去寻他,突然像是回到了初见的那一日。
      他哄骗赵光义为自己敲木鱼,自己逃出去玩了大半日跑回来的时候,便也如此时一般,房内想着清淡却声声笃定地木鱼声音,自己慢慢地走回去。
      一切一切都一样。江正只觉得心内稍安,这木鱼的声音也远比往日要宁静许多。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赵光义虔诚地吟诵佛经,手里不住地敲击。
      当年那个纯良无害的孩子如今长大,骨骼修长却因为幼时的创伤而显得带些病弱,他几乎和江正一般高,同样穿着古旧的僧袍未曾剃度,他们起居一处,就连师傅也常常忘记了分清彼此,本无什么相貌上的比较,经年在寺庙里的寡淡生活和不灭的香火气熏染得人的性子都被消磨得差不多,那朦胧朦胧眉目间的相似也懒得奇怪多言,人人都是一张脸孔,无悲无喜诵着佛经,能差什么分毫。

      江正过去看着他,伸手按住木鱼,"歇会吧。"
      赵光义嗅着密闭空间了里的烧烤气味,皱皱眉问他,"你怎么把它们拿回来了?若是被师傅发现了你这次可是犯了大戒。"平日里他偷偷地吃些什么都是自己跑去后山,今日还大了胆子,竟然给藏了回来。
      "给你的。"江正懒得多言,头也不抬从怀里拿出来,热腾腾还冒着白气,伸手递给他。
      赵光义很奇怪地看他,"我自是不吃这些东西的,怎么今日想着非要给我?"
      江正有些不愿说,他自然不好说是自己怕他身子弱,可是心里也清楚没个缘由赵光义断是不肯随意地犯戒吃了这些东西,一时话语哽住,也不知怎样开口得当。
      终究还是强硬地塞给他,"吃了便好。"
      赵光义又笑出来,"你莫不是知道今日是我的生日?"
      "啊?"轮到江正愣住。"我…….啊,是了,这是我给你的寿礼,所以你必须要吃掉。"明明是关心地话,却非要说得硬邦邦。赵光义地听话地接了过来。
      江正心内又有些恼,倒是忘了今日是他的生日,不过也好,这便当是送他的礼物好了。
      江正很小心地撕下一块肉,窄细得让江正简直怀疑这呆子已经忘记了如何吃荤,他却很认真地尝了一下,愣住,随即开口想说什么,"我不能……"话还没说完,江正不用脑子便也知道他又要说些什么,"什么能吃不能吃的,去他们的规矩,咱们又还没真的受戒,我说吃得边吃得。"口气因为带着些期待而显得格外强硬,或许那时候的江正,难得关心一个人,所以格外期待着对方的接受。

      赵光义看着那熟透的鸟肉,笑得非常安慰,江正觉得他总是很爱笑,无论是在什么时候,累了,疼了,不舒服发起烧的时候,他都会笑得安然,然而事后再想起那一日他看着那鸟肉的笑容,却格外地触目惊心。
      今时今日躺在赵匡胤身边的"光义",猛然地惊醒。

      他还是不能回望那个笑容。
      明显得有人拔剑的声音,赵匡胤低沉地问他,"怎么了?"
      身后的赵光义重新躺下,"无事,突然惊醒,许是多年未曾远行,今日睡得不安稳。打扰大哥了。"
      剑光顿隐,"天还未亮,再睡一会,天亮便需启程了。"赵匡胤说完便也自顾自睡去。

      旧日里有个十几岁的男孩子结果那撒了盐巴的鸟肉,带着笑大口大口地吃下去。吃完了他很认真地问江正,"你其实是担心我总吃斋饭身体会不好吧?"
      江正丝毫未曾犹豫地摇头否认,"呆子。"
      呆子笑得更加开心,手指攀上腹部。"你快去将这些残骸扔了去吧,否则万一让师傅看见就不好了。"
      江正嗯了一声,知他许是身上又疼了,便过去收拾好了残渣用破布抱住,跑出去扔到后面山林里去。
      回来后闲来无事,还跑去了钟楼那边鼓捣了半天,只见得有敲晚钟的师兄赶过来,他才匆忙地跑回去。

      再一次地顺那条路走去禅房看赵光义,可是这一回,不知为何竟然不似往日心境,说不上来的隐隐担忧像是某种隐喻。
      没有了木鱼声。
      江正步伐不由地加快,这个时候,赵光义便该恢复安静地敲木鱼才对。
      可是四下异常安静。
      不由地跑了起来,冲着那尽头处小小一方门。

      江正慌乱地推开门,却看见赵光义如往日般背对着门口盘腿坐在蒲团上,丝毫没有变化,同他方才离开时一样的姿态,江正长长地舒口气,走过去,"喂,呆子,你怎么不敲了。"他习惯性地伸手拍他肩上。
      那手还未曾脱离他身体,就看见赵光义整个人瘫软下去。
      江正在他身侧站得笔直,眼看他从榻上就要摔下去,他伸出手去接,却来不及。如同他幼时死死地抓住洪水中的那棵树,娘说,正儿,不要管任何人,要记得,活下去。
      他就真的不曾管过别人,他就真的一直死死地抓着那棵树。
      眼见得爹娘从眼前被洪水扑涌卷走,江正最后哭喊着终究伸出手去,却谁也留不住。

      那一日,他再一次对赵光义伸出手去,可还是,太晚了。
      他突然有些痛恨起自己,早一步或者晚一步,都好过半途而废。
      地上的人瑟缩成了一团,江正死死地将他拖回榻上,"呆子,呆子?赵光义?"他喊他的名字,这一次他的病发要远比往日严重得多,江正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害怕,他抓着他的手,"赵光义,听着,你坚持住,我现在去叫人。不许睡着,听见没有?"他很怕他闭上眼睛就醒不过来。
      赵光义疼得已经喘不过气来,却怎样也不肯放开江正的手,他死死地抓住他就像是抓住最后的希望,江正一直以为他还要说什么,便努力地平静自己听他说话,可是赵光义额上的冷汗顺势而下,他张口,却没有声音。
      最后他挣扎了许久,从腕子上褪下那个木镯。

      江正呆愣在那里,"赵光义?"
      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他还是笑着看他,把那镯子生硬地套在了江正的手腕上。
      江正疯了般地拉住他的领口逼迫他直起上半身,他告诉他呆子你必须活着,可是那人的眼色已经涣散,自己想出去叫人,可是赵光义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手,他的嘴唇微动,江正俯下身子过去听,已经微弱至不可闻地细弱声音,却是三个音节。
      那濒死的人最后告诉自己三个字,亦或者说,他在唤自己。
      他唤江正,"赵光义。"

      后来他便死了。
      那个孩子死了。死因竟然是因为吃了含大量盐巴的食物。
      江正听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他不知道他的器官衰竭,不能吃盐,他亦不知道他每日毫无任何味道的斋饭是必须的。
      他只是怕他身体得不到应有的养护,想着就当作是给他的生日礼物。

      结果,死的是那个孩子,可是从此,世上再无一个江正。
      他带着他的镯子,他便是赵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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