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和永无岛》巧克力加奶

2、2

　　“婶婶，我可以自己去逛一逛，等会儿再回来找你吗？”
　　这天，李乔立婶婶带着自己女儿和侄子吃过午饭就从家里来到荔镇上有名的葡萄园，既是来开店，也是想带着两个孩子来逛一逛。李婶婶跟葡萄园的员工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李乔立忍不住出声打断，一旁的李伊伊立马接上：“哥哥，我也要跟你去。”
　　“伊伊乖，跟着妈妈。哥哥一会儿就回来跟你玩。”李乔立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还在上小学的堂妹平行。虽然母亲和婶婶俩妯娌的关系一团糟，但是他还是相当喜欢这个跟名字一样娇滴滴的堂妹。
　　“去吧。别回来太晚了，还要回家吃晚饭呢。”李婶婶摆摆手，转头又跟保安室的阿姨聊起来。
　　李乔立跟小堂妹挥挥手，就顶着灿烂的阳光走进葡萄园。
　　他自小在城市长大，即使年节里偶尔回荔镇小住，也从来没有机会真正走到乡野中间。鼻端飘着若有若无的泥土的气息，初秋的太阳轻轻地打在身上，像是情人的轻抚。李乔立好奇地钻进了一排排的葡萄树中间，伸手拨弄着圆滚滚的葡萄，一瞬间竟然又想起了前几天在天台上看到的邻家女孩。也是这时，李乔立耳边突然传来窸窣声，散开的思绪瞬间紧急集合，连背上都不禁冒出一阵冷汗，“谁？”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到隔着几排远的葡萄树下有身影移动，抬头一看，竟然是那天的在天台见到的女生！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李乔立也被这个巧合震住了，一时愣在原地。始作俑反而松了一口气，孟斐尔一只手背在后面，一只手拍打着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张叔叔。”一双眼睛打量着眼前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男生，认定对自己没有威胁之后，把背后的手伸出来，竟然抓了满满一把的葡萄，有一颗还脱离了手心的束缚，跌落在地上，“你要吃葡萄吗？”
　　李乔立神情复杂地盯着滚到自己脚边的小小葡萄，最终还是没忍住，点了头。

　　“你是来荔镇旅游的吗？”孟斐尔甩了甩占满水珠的葡萄，扔进嘴里。
　　李乔立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看着身旁这个女孩捧着葡萄熟门熟路地找到水龙头，洗干净葡萄后又把自己带到了小山坡的背面，一屁股坐在一块尚算干净的大石头上，心里深深地觉得自己进了贼窝，等会要是被葡萄园的人发现了，到底要跑去哪个方向呢……
　　“喂！我跟你说话呢！”孟斐尔发现小男生一声不吭，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将自己忽略了个彻底，很是不满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差点把他撞得手里的葡萄都没抓稳，总算是把魂叫回来了。“你说什么？”小男生一脸茫然。孟斐尔又重复了一遍，才见到这个小男生摇摇头，“不是，我是本地人。”
　　要是葡萄园把这件事告诉爸妈怎么办？李乔立想到即将到来的母亲的痛心疾首的教诲，就觉得头疼，开始后悔与这个自来熟的女孩搭上关系。恍惚中，似乎听到旁边的人在说话，于是他又只能茫然地应了一声：“啊？”
　　“我说我叫孟斐尔，你叫什么？”
　　李乔立忙不迭地报上自己的姓名。孟斐尔听了，惊奇地叫了一声，“原来是你！”
　　“怎么？你认识我？”李乔立又惊又慌，按理说她应当是不知道自己就住在她隔壁才对，万一她被抓住把我供出来了，那我逃跑岂不是白费功夫？不行，跑也得带上这个姑娘跑。
　　孟斐尔却丝毫没发现他的思绪又飘到了九霄之外，自顾自地说：“我在校报上见过你的名字呢。你是A市一中的吧，我是二中的。老师说这次一中又得了一个什么什么奖，拿着报纸敲在讲台上让我们跟你学习。”出乎李乔立的意外，这番话里没有一般人对于一中学生的羡慕或是嫉妒，只有淡淡的俏皮。
　　班主任总喜欢在班会上恶狠狠地对全班这次的考试二中又落后于一中。上初二的孟小姐却对这所学校生不出太多的集体荣誉感，常常百无聊赖地撑着头望向窗外，心里想着在二中逍遥自在地过日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眼神一飘再飘，从前桌大腿上的漫画书到桌上的练习册，最后落在面前暗灰色的报纸上。李乔立？她嘴里嘟囔了一声，倒是个好名字。
　　“其实……一中也没有别人说得这么神。”李乔立挠挠头，惯例地谦虚道。一般人听到这句话，都会下意识反驳，仿佛不允许别人侮辱自己心中那个完美的一中，只有孟斐尔瞪圆了眼睛，颇有兴致地问道：“是吗？说来我听听。”
　　他也只好歪着头把自己眼中的一中描述出来。并不是所有学生都会在自习课上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学习，也还是有调皮的男生嬉皮笑脸，惹得值班老师站在门口满脸怒容；班主任眼皮子底下也会有早恋，比如自己的同桌和前桌已经开始互送秋波；竞赛并不轻松，科任老师常常私下给竞赛生开班上课才能有这样的成绩，自己还差点把月考考砸了……李乔立絮絮叨叨地说着，孟斐尔在一旁大呼小叫，眼睛里都闪着八卦的光芒。
　　孟斐尔就罢了，李乔立却是十分安静的性子，平时别说是说话了，甚至是张扬的笑容都少，如果不是有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莫名招来不少好感，恐怕连社交活动都难以进行。即使是李家父母也曾经私下为儿子的沉默寡言担忧过，更是动过把儿子送去心理咨询室的心思，只是一番检查下来最终的结论也只是“性格使然”。可是现在，两个人却越说越起劲，李乔立再没有平时心思沉沉的样子，眉飞色舞的时候也终于有了少年本该有的神采。从不同的初中讲到不同的小学，很少说这么多话的李乔立已经觉得嗓子有些哑，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傍晚时分，夕阳已经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远很远。
　　“我好像该回去了，不然家里人该急了。”李乔立不好意思地说。
　　“原来都这个时间了。”孟斐尔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你住在哪里？我们一起回去吧。”
　　李乔立却很犹豫。他担心婶婶就在门口等他，更担心她问这个女孩的来历。吱吱唔唔之下，只好说了实话：“我家里人在门口等我。”孟斐尔再迟钝都明白了当中的含义，挠挠头，“那……好吧。再见。”说完，率先转身离开，用背影告别两人之间的尴尬。
　　“我……”李乔立急忙开口，想要挽留，脱口而出道：“我家就在你隔壁！”
　　孟斐尔停下匆匆的脚步，再回头时已经是满脸笑容：“这里是我爸妈朋友开的，下次再带你进来！”她用力地挥挥手，转身跑进葡萄林，眨眼间就消失了身影。
　　李乔立回到婶婶的店里，只见婶婶正忙着收拾东西结束一天的营业，而一旁的小堂妹轻轻拉拉他的衣角，“哥哥，你为什么那么开心？”
　　有吗？李乔立摸摸自己的脸，手掌亲昵地放在堂妹的头顶上揉了揉，“因为我遇见小仙女了。”

　　晚饭时间，孟斐尔出乎意料地话多，一边吃饭一边跟自己的爷爷奶奶分享下午刚刚认识的新朋友，放下碗筷后又急吼吼地给爸妈打电话，孟奶奶还没把饭桌收拾好，全家人都已经知道孟斐尔同学今天下午在葡萄园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小女生对于母亲总是多一份依赖和信赖，心里的小九九也只跟妈妈说。孟斐尔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让电话那边的父亲把电话还给母亲，手上正不停地刷着碗。孟妈妈一接过电话，就听到听筒里传来的流水声，“你要么好好洗碗，要么好好打电话。要是一个不小心把手机掉进水池里，我可不给你买了。”在这个智能手机尚未普及的年代，孟斐尔的新款键盘手机已经得到了班上许多同学的羡慕，为了这个新手机她几乎费尽了口舌。于是，孟斐尔利索地把水龙头关上，认真地跟母亲倾诉起来：“妈妈，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一中的学生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李乔立拿了市里竞赛的一等奖，还会给我说一中的老师和学生的糗事呢。”
　　“是吗？那他还真是一个很谦虚的人了。你之前不是还一口一个‘一中真臭屁，有什么了不起的？’吗”孟妈妈调侃道，笑声传到孟斐尔耳中，耳朵“腾”地就红了。“那是以前！妈妈，我决定了，我要消除对一中的偏见。以后好好学习，考一中。”
　　“那你可就要好好学习了。一中是一所很好的学校呢。”孟妈妈一向对女儿的志向十分开明，只是在听到女儿决心考A市最好的高中还是很高兴。家里的教育方式使得孟斐尔对于学习一直不是十分热衷，孟家父母一直都很担心，却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他们对于这个隔壁家的小男孩顿时感到了十分的兴趣，本想着第二天去把女儿接回家时顺便拜访一下李家，见一见这个男生。没想到李乔立一家三口因为李乔立的父亲有临时工作任务，早在前一晚就匆匆赶回了A市。孟家父母自然觉得十分可惜，而孟斐尔更是后悔得在床上打滚——
　　她昨天忘记问他的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