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个搅家精》遥亿叁

22、请罪

　　赶出府去？

　　姜环万没想到，自己今日在书院里待了一天，下学回来时，便碰到了这样的场面，这些人还巴巴地站在这院子里等着她，是专门来等她回来打个招呼的么？

　　松烟扶着姜环的手也突得紧了下，平日都是松烟跟着姜环去书院的，不然，今日松烟她也是要站在何妈妈她们那一堆人里的。

　　可是国公府里都发了话，叫把人都赶出府去，姑娘她对此还会有办法么？

　　对于姜环来说，此时站在那里的人，陈妈妈自然是不会有事的，她本便是这府里的人，再怎样也不是无根无系的小丫鬟能比的。

　　其他的丫头们，姜环对她们不熟，她才来京城里几日，也与她们并未有什么深厚的主仆情谊，更兼昨日自己才发了话，叫那些小丫头去打扫整个西园。

　　真正让姜环在意的，只是何妈妈与红芳两个，当初带进京来的人也有不少，但其他人都安排到了别处，只有何妈妈与红芳是跟着她一路进京进国公府的人。

　　哦对，还有松烟，松烟虽是江陵那边府里的人，但这几日对待自己也算是尽心尽力的，这三个人，即便是要出府，也不能背了坏名声被人赶出府。

　　姜环这样想着，照旧昂首上了台阶走向自己的正屋里，松烟给她打帘子时，姜环回首说：“何妈妈，你们进来替我更衣。”一点也没瞧立在旁边的吴嬷嬷一行人。

　　何妈妈与红芳只听姜环的话，忙不迭地进到屋里，红芳重重地把帘子摔下。

　　吴嬷嬷在府里下人中间，还从来没有这样被人无视过，气得脸都有些发青，正要开口时，帘子又被掀起，红芳从里头冒出头来，看着阶下的陈妈妈，说：“陈妈妈你来一下。”

　　陈妈妈正低着头，闻听得此言，有些诧异，下意识地去看了眼吴嬷嬷，只见吴嬷嬷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皱得似是比之前更狠了。

　　陈妈妈理了理衣角，便从吴嬷嬷身边擦肩而过。吴嬷嬷嘴角抽动了下，也随后跟上。

　　姜环并不在外间，吴嬷嬷晚了一步，她进到帘后，外间小厅里空无一人，她朝通向里间的湘帘看了一眼，抬手便要去掀那层帘子。

　　又是没等她动手，帘子已被打开，姜环已换了家常的蜜合色纱衫子，头发松了下来，细细地编了好些小辫子，用根紫金的丝带扎了，出得外间来，正笑看着打算进里头去的吴嬷嬷。

　　吴嬷嬷看着这脸上犹带些稚气的十一姑娘，想想自己非请而入的举动，莫名觉得气势上被比了下去。

　　姜环坐在那里只是笑，吴嬷嬷却有些坐不住了。

　　吴嬷嬷轻咳一声，又将先前在院子里的话再说了一遍，只是此时那话语声要小了不少：“十一姑娘，今日府里在各处巡视，您院子里的人身上有些个不干净，府里一向规矩严格，这不，正要赶出去呢！”

　　姜环点点头，神色似是有些好奇：“是怎么个不干净？”

　　姜环这样并不是故意作态，她是真的有些好奇，什么叫做身上不干净，说得不清不楚的，她本想要问问何妈妈她们的，只是没想到吴嬷嬷进来得这样快。

　　吴嬷嬷嘴角动了下，似是在笑，有些尴尬地说：“这个，十一姑娘年纪还小，有些事不是您这样清雅的小娘子该知道的。”

　　姜环笑着说：“事无不可对人言，嬷嬷但说无妨。”

　　吴嬷嬷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只拿眼睛瞅着对面站着的陈妈妈，似是希望陈妈妈来说与姜环听，可陈妈妈垂着头，根本没接她这个茬。

　　红芳才不管这些嬷嬷妈妈的眉眼官司，有些忿忿地说：“昨日二太太身边的秋霜姐姐带着人到这园里找她掉的珠子没找齐，今日又来了，谁知她们说在咱们院子里找出了脏东西，然后就把咱们这伙子人全拘到院子里，说要赶我们出府去。我问是什么脏东西，也没人告诉我。咱们好端端的在屋子里待着，到底是犯了这府里什么事，非要把咱们赶出去呢？”红芳是头一个不服的。

　　姜环又将眼看向吴嬷嬷，吴嬷嬷见红芳自己跳出来插嘴有些没规矩，正觉得有些恼了，见姜环看自己，便也不作多想，说：“那脏东西，十一姑娘还是不要知晓得好，免得伤了姑娘的闺誉，这院儿里人多手杂，保不齐就有些下作的人在其中，可是为了姑娘着想，这事儿便不能细查，索性将人全部打发了，姑娘这院里倒也清净，左右都是些下人，回头便给姑娘全都添上。”

　　姜环还要再问，陈妈妈便小声说：“是些乌七八糟不入流的话本子图册子，也不知是怎么流到了咱们院儿里。”

　　姜环其实还是有些不明白，但看两位妈妈的表情，似乎真的是自己这个年纪的女孩儿不该细问的东西，便只问：“在哪里找着的？”

　　陈妈妈朝外头的方向指了指，说：“就在院门口的凌霄藤下的泥里。”

　　姜环这院子便叫凌霄院，正是取名于院门口的凌霄藤，此时正是花期，桔红如金钟般的花朵爬满了一大面院墙，白日里总是朝着日头张开了笑脸。

　　姜环之前还打算等书院里休沐了，便叫何妈妈摘些花回来，蒸了糕来吃呢！

　　姜环有些笑开了，说：“那个秋霜姑娘来找几颗珠子，居然找到我这院子里来了，连树下的泥都挖开了，正正好找着你们所说的脏东西。啧啧，国公府里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啊！”

　　何妈妈有些发慌，悄悄拉扯下姜环，姜环不为所动，继续说：“不过既然是在我院子里找出来的，不管是何人所为，我既约束不了下人，便都是我这个做主子的过失，我有如此大的罪过，府里不能只将下人赶走了事，也得要责罚我才是。此时还不算晚，我这便到景福堂去向夫人请罪去。”

　　吴嬷嬷本来听了姜环先前的话是有些愤怒的，这个十一姑娘算得了什么，父亲不过一个小小州府的知府，远离京城，毫无助益，若不是走了运，正好被选到国公府里来教养，只怕她这一辈子都来不了京城呢，真要说起来，还不如府里面有头脸的大丫头呢！

　　可她后来听到这位十一姑娘说要去国公夫人那里请罪，她就有些慌了神。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哪里还要劳烦到夫人那里呢？

　　自己先前说是已向夫人禀告过，其实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夫人日理万机，哪里记得住那么些名字呢？不过是些下人，这些不好，再挑一些上来便是。

　　可这个十一姑娘还要为了这样的小事去找夫人，换了别的小姐，自己屋子里出了这样的事，躲都来不及，哪里会问得这样细！

　　吴嬷嬷虽说有些恼姜环，但也不敢真当她的话是白说一样，她见姜环起身就要出门，连忙伸手拦了拦，说：“这么晚了，夫人想是已歇下了，十一姑娘有话不如明日再说。”先将这个丫头稳住吧。

　　姜环却是歪着脑袋，有些闹不明白的样子：“此时很晚了么？应是才用了晚饭的时辰吧，再者说，吴嬷嬷你不是特地等到我回来才来说此事的么？我若不知晓便罢，既是知晓了，哪能犯这样的过错，今日非要去向夫人请罪不可。”

　　姜环趁着红芳与吴嬷嬷推推搡搡之际，已是一个人当先，出了院门，直奔国公夫人的景福堂去了。

　　姜环走得飞快，红芳她们在后头都快要跟不上。

　　这个时辰，天色还光亮得很，西边翻滚的云彩像是泼翻了油锅一样。

　　姜环回了府里还饿着肚子呢，哪里心情看别的。

　　到了景福堂大院子门口，外头的仆妇丫头们都还没弄清情况，姜环什么都没说，便双膝着地，直接在大门口跪了下来，直让那些对姜环此时过来并不太在意的下人们慌了手脚。

　　立时便有几个在廊下的妈妈们过来拉姜环起来，嘴里直说：“十一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给您委屈受不成？十一姑娘快快起身，这许多人看着，多不好啊！”

　　这景福堂是国公夫人的居所，在这英国公府的后院，自然是重中之重，平素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处地界呢！

　　哪里能由得这十一姑娘二话不话直接跪在门口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国公夫人在责罚十一姑娘呐！可是天知道，她们对此也是半点不知啊！

　　红芳跟在后头便到，朝着姜环所在的方向便扑了过去，直接将那两个快要将姜环拉起来的仆妇推挤了出去，自己也跪下来，张开双臂，将姜环环在身前，不让旁的人碰她。

　　姜环直直地跪在地上，清亮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院子里传得更远了：“我御下不严，犯了过错，特来向国公夫人请罪！”

　　整个国公府的后院，因着姜环这句话，像是壶里烧开了的水一般，处处冒起了泡。

　　杨姨娘正对着花镜仔细地描着眉，面目舒展，显得本人心情很好，乍听得从不知何处传来的叫喊声，心头一动，手上一抖，黛螺便从眉间一道直印子飞到了耳边。

　　她双眉一蹙，手上的黛螺直往桌上扔过去，正待要问时，外间便有些响动。

　　杨姨娘缓和了下面容，她一边抬起头，好方便丫鬟为她擦脸，一边问道：“外头怎么了？”

　　湘帘闪动，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跪了进来，怯生生地说：“杨姨娘，吴嬷嬷，吴嬷嬷叫奴婢过来说，那个，十一姑娘到夫人院里请罪去了。”

　　杨姨娘本是有些随意地听着，听到此言，猛然转首，目若出火般地瞪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的丫头，厉声问：“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