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 梦回大清》Inma

4、重逢2

　　一
　　夏日的早晨，阳光还是星星点点的，洒在人身上只见轻柔，暑热似乎还没睡醒，而我也不打算吵醒它，轻手轻脚的推开门。
　　“郡主吉祥！”一群宫女太监的请安声，把我刚迈出的脚连带打了一半的呵欠又吓了回去，正打算重新把门关上，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缩回脑袋当乌龟，一个有力的手扶住了我正欲合拢的房门，在我抬起头的时候顺势握住了我扶门的手，意识到一堆人在外面我就感觉自己像煮熟的虾子一样浑身热腾腾的泛起了红色。
　　他仿佛没看到，只是噙了一丝笑意，把我拉回了大厅，那里已经摆上了精致的点心，很快宫女奉上了小碗的粥品。“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薇刚才在怕什么？”他贴进我问，丝丝热气直钻入耳朵。
　　“终于实现了梦想。”没有管他的打趣，了不得（居然会打趣人了）只是喃喃的说
　　还是被他听到了“什么梦想？”饶有趣味的问
　　伸了个懒腰，淡淡的说“过着像猪一样幸福的生活啊，吃了睡，睡醒了吃，连盘子都不用洗。”当年这确实就是我的志向啊。
　　说完才看到他脸上的笑，而周围的宫女太监都低下了头，空气里都是压抑着的笑声，正试粥的秦全脸涨得红红的，生生的把那口粥吞了下去，然后退后加入了忍笑的大军。我不动声色的移了移身子，靠近他，笑声再小声地问“我说了什么，什么这么好笑啊。”
　　那边正品茶的胤禛终是咳了出来，然后放肆的笑出了声，看看，“当主子就是这点好，想笑就笑，想吐就吐。”我更小声的喃喃着，但在静谧的大厅里貌似还是被身边的人听到了，正上来帮胤禛擦拭的小宫女脸也是涨得红红的，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啊。”害她忍得这么难过，主动道了歉，顺手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只见她马上变了脸色，一脸惶恐的说“奴婢不敢！奴婢来，小主安坐。”结果那边秦全递了个脸色，她也就不坚持让我安坐就退下了，我耸了耸肩，拿过帕子轻轻的擦拭着胤禛衣服上的点点水迹，收拾好抬起头却对上了胤禛怔愣的眼神。
　　“只是看你的衣服染上了水迹。”不用太感动吧，你是皇上耶，动不动就感动我们小百姓怎么能受得了。
　　我也是被他看得有点头皮发麻，本来无所谓的一个动作，现在琢磨起来竟好像，好像妻对夫的亲密。在我快扛不住他的眼光的时候，他终于转了头，秦全马上递上了粥，他淡淡地喝着，嘴角却无意识的微微上翘，勾着一个隐约的浅笑，似乎还陷在某种回忆中。秦全递过来的眼光中有着数不尽的感激，我倒是因为他的感激愣住了，他真真的是打心眼里把胤禛当亲主子伺候着。

　　胤禛去书房见大臣，我听话的继续留在养心殿，想着昨天晚上他的话。愣愣的，像个呆头鹅。大丫头明珠错愕的看着我随意的坐在台阶上，“小主，地上湿气太重，伤身子。”
　　抬头看着她道“不妨事，只是心里热。”
　　“可是要太医瞧瞧，担不住也许就郁积了火气，小主毕竟是千金体质，断断不能放任了。”
　　这么贴心的丫头，鹅蛋脸，齐刘海，一双眼睛柔意荡漾，我笑笑“担的住，别担心。”。
　　“从来不曾看见万岁爷像昨儿和今个这么欢喜的。”
　　我以为她走了，没料到她还在，还留下了这么句话，不禁有点愕然的再次打量她。
　　看见我再次抬头，她立马福了身子道“奴婢该死，奴婢僭越了。”
　　“下去吧，你是僭越了。”淡淡的说，这个丫头应该是新来的吧，在皇宫当差多事可不好，一个不留神，得罪了哪一路神仙也许连命都丢了呢，希望她能明白。
　　听见她退下的脚步，又开始托着腮沉思了。被冬莲看见她应该又会笑着点着我的额头说“你这小蹄子，又神游到哪去了？”想着她嗔怒的样子，不禁笑了笑，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在德妃，不，太后那当差吗。那个佟侍卫可还是在等着她。又想到小桃，她现在也许正被芸儿缠着呢，那胤祥呢，历史上现在的胤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吧。
　　转啊转，又想到了他。他，当真为了我一个像草芥一样微不足道的小女子忧心许久啊，我是不是可以骄傲的认为自己在他心中很重要啊，在皇位，在他的母后，在他的十三弟，在他的儿子，在••••••之后，想到这自嘲的笑了，果然是饱暖思□□，吃饱了撑的就坐那生事啊。不行，咱作为勤劳勇敢的中国人得劳动啊。
　　缠着明珠找来了扫帚，打扫着养心殿前的空地，轻轻的哼着歌，指点着明珠在后面洒水，看着她仍然为刚才的多言惶恐着，笑着把扫帚塞进她的手里，站在木桶前把水像四周洒去，故意往她身上多洒一点，惊得她连连躲闪，我更起劲的挥着“凉快着呢。”那边的两个小宫女也让我脱下了水，一时水珠跳跃中浸满了笑声，我唱得更大声了。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多少
　　苍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突然发现宫女们恭敬的矮身请安，而我手上的水仍是甩出了，直立起身子，看到明珠一脸的惶恐，我可不可以装死啊，要不，我不动声色的瞄一眼日头装中暑，可是没有声音，只好僵硬的回过身子，看到湿了大片衣襟的胤禛，竟又想起了那个初见的日子，笑声不受恐惧神经控制的逸出了唇角，怎么会有人连续两次运气这么背呢。
　　“还不快去拿帕子。”对着呆立一旁的小宫女好笑的眨眨眼说，这时候明珠也回过神了，“采衣，快去拿帕子，采莲，备茶。”我拿起袖子擦拭着他的额角，仍是带着笑的
　　“玩水都能这么开心。”他任我擦着，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我
　　“回皇上，开心着呢。”对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答道，只见他皱了皱眉，问道“刚才那个小曲真好，豪迈，像咱满人的风格。”眯了眯眼，继续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不奇怪他听一遍就能记住歌词，这些皇子皇孙都不是一般人，我反倒奇怪他没把曲子也记住。但却是愣住了，为他俯身在我耳边吐出的一句话“小薇，你是我唯一的红尘俗事。”
　　茫然的望进他的眼里，那里深沉而温柔，深得像一口井，我就这样跌了进去。
　　他也只是回望着，不收回视线，终于还是我低了头
　　“那再唱给你听好不好？”
　　“好。”他只是看着我，答道。
　　我接过了帕子，哀叹自己怎么犯保姆命，便擦拭边唱出了沧海一声笑，豪迈的曲子用自己这把清丽的嗓音演绎到有自有一股别样的风情，总没有对不起黄沾他老人家。可心还在那口井里怦怦地跳着。
　　那边秦全躬身过来，低声道“万岁爷，年妃过来了，说是得了几味精美的点心，拿给爷品品。”
　　“哦。”他淡应了一下，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又投放在我的脸上，可能看到我面无表情，没什么意思又吩咐道“告诉年妃，今天朕有要事商议，晚上朕会过去看她。”
　　其实我能有什么反应，遮掩的最严实的是皇宫，可最藏不住秘密的也是皇宫，只怕现在满皇宫都在交头接耳皇上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迷住了，年妃会过来也不奇怪，然后呢，就是皇后，太后。太阳穴不受控制的突突跳着，暴风雨的日子要来了。
　　不过也好，估计胤祥也快来了吧。
　　“想什么呢？”他问
　　这回脑子马上戒备起来，“想皇上是不是准备去商议要事了。”
　　“嗯，是到时辰了。”他思索着说。
　　结果，结果却是，在众人的眼光下，一把捞起我抱进养心殿，在我的低呼声中把我安置在红木椅上，他却是在我面前蹲了下来，直视着我的眼睛，我几乎可以听到空气中众人的惊诧声，压低嗓子对他说“起来，有点皇帝样子。”眼睛威胁味十足的瞪视着他，再不起来我可把你踹起来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看清我的恼意和威胁，低笑了声起身，撤下了众人，秦全关上了殿门。
　　他要问了吗，要问我的死而复生，是该问了。
　　可是我怎么答呢，思量间，就感觉到一阵风过，我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挣扎了下，是他箍得越发紧的双臂，狠狠得瞪他一眼，他竟然无所谓的回视，这个人脸皮倒是厚了不少啊。
　　很久，他似乎在找从何问起，还是说了那句“我合的棺，”
　　“所以我说我是鬼魂啊。”我回道，当皇帝的就是胆子大。
　　“也好，反正我是天子，也不怕什么鬼魂。这半年你住在哪？”我不知道他是放弃了那个最关键的关于我死而复生的话题，还是不忍心追问，总之他换了问题。
　　“隐于江湖。”
　　只见他危险地眯了眼睛，显然不满意我的敷衍。可是我能怎么说，说我穿回去了，每天对着空调，吃着冰激凌，偶尔看看电视，听听相声，上网下各种歌曲，研究食谱，努力把自己的生活塞得满满的只为了让自己忘了这个朝代，但终于失败了。我能说吗？我想死而复生比这更容易接受吧，孙思邈那时候不就是有假死吗？
　　然后告诉他，我现在是若菲，从南方来，父母居于城外。说的很简单，是因为不想对他说太多谎，可有时候真实比谎言更像谎言。
　　“你的阿玛？”他追问
　　“因为朝廷变动，落成布衣。”这也不算说谎，我们落在这个时空的小宅子里就有这么一个家谱和家族记录，看样子神秘的力量总是契合着某种因缘发生的。当所有的因缘和合时，奇迹就发生了吧。
　　想到什么似的，抓住了他的手“一定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到他们。”我恳求的看着他的眼睛，为可能发生的事情惶恐不已，“不然，我会后悔自己来找你们的选择。”
　　他安抚的拍拍我的背“我不会让你后悔的，因为我也不想再后悔一次了。”
　　想着他们称我小主，那他安排了什么呢。又是秀女，想到这不禁皱了眉头，感觉他的手抚着我的眉，“我让马尔汗收你为义女，以慰老臣丧女之痛，朕也算体恤臣子了吧。”
　　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想想马尔汗家那个有着一张古板的脸的当家，又要被自己吓一次，还有点小愧疚呢。
　　“笑什么？”
　　我居然笑出声了吗，“同情马尔汗家大人。”
　　“只怕旁人羡慕还来不及呢，不是谁家都会出贵妃的。”他淡淡的说
　　“他家出贵妃了吗？”感兴趣的问，意识到什么意思的时候脸刷一下白了，不要是我想得那样，我虽然没想明白到底应该怎样，可不应该是这样。
　　“你以为我会放手吗？”看到我刷白的脸，似乎被激怒了，声音蕴含着火药味，呛得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你以为你可以不放手吗？”我挑衅的问
　　“我是皇上••••••”余下的声音消失在他恶狠狠的吻中，那种不顾一切的掠夺，暴烈，却也夹杂着一丝狼狈和绝望。
　　当他的脸离开我的时候，我大力的喘息着，平复下来后，才淡淡得说“你是皇上，可我是••••••”
　　“你是马尔泰•若菲，入宫的秀女。”丢下这么一句，他离开了。
　　帝王的霸气啊，可是如果我真的可以是马尔泰•若菲的话，你也不会这么气急败坏了吧。

　　二
　　深思着走出了门，捡着树荫往前走，不意外的明珠跟着自己，我一停，她也忙忙地守住了脚，回过头，好笑地看着垂头恭立一边的小丫头，她忙趋布向前道“小主别恼，一则万岁爷怕姑娘迷了路，二则爷也嘱咐虽还是清晨，但暑气也渐渐上来了，顾看着姑娘点，爷说姑娘素日身子骨不好，落下过病根子，也是不能多走动的。”
　　“呵呵，瞧把你伶俐的，只是这一半话怕不是你主子说的吧。”走的时候气成那样，怎么可能这样细细叮嘱，倒是这个小丫头确是个玲珑剔透的人。
　　“回小主，确句句是爷嘱咐的，做奴婢的虽说要善于揣摩上意，可奴婢怎么能知道姑娘素日的身子状况。明珠多嘴，但姑娘真是好福气，从没见过万岁爷对谁那么上心的，就是今日早朝那么匆忙，爷还嘱咐每天给姑娘备好沐浴用品；姑娘爱吃甜食，随时备着；姑娘怯热甚于常人，要时时有冰块降温。”说到后来，小丫头竟已经抬起头对上了我的眼睛
　　“怪不得今天睡过了头呢。”梦里都是凉丝丝的，自回到大清就没这么舒服过。“咱找片海子凉快去，可好？”
　　没想到明珠竟是扑哧笑出了声
　　我扬眉笑问“你乐什么？”
　　“又被爷说中了呗。”

　　面对眼前碧波荡漾的湖面，忍不住闭上眼睛，只感觉到凉凉的水汽直传入肺腑，在里面打了个转，让人神清气爽。
　　“最爱湖东行不足，
　　绿杨阴里白沙堤。”在她的惊叫声里，我已经熟练的脱下了鞋子和袜子，看见这么凉快的水不踩踩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明珠啊，简直想飞上青天！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回到古代特别爱唱歌，没别的娱乐，就以此自娱呗。
　　没等明珠应声，看见湖面，想到了十几年前的胤祥，那个倔强的小鬼，轻轻的用脚打着水面，清清嗓子朗声唱起了梁静茹的《爱你不是两三天》
　　退给你的信只留下最后一封
　　淡淡笔迹你熟悉的温柔
　　请别介意我会将信纸好好收著
　　当我需要你关怀的时候
　　走过夏日街头还是想牵你的手
　　好想听到一句温暖的问候
　　虽然我们说好了还是朋友
　　但为什么却没有再联络
　　爱你不是两三天
　　每天却想你很多遍
　　还不习惯孤独街道
　　拥挤人潮没你拥抱
　　爱你不是两三天
　　一眨眼心就能沉淀
　　你是否想念我喔
　　还是像我只和寂寞作朋友
　　退给你的信只留下最后一封
　　淡淡笔迹你熟悉的温柔
　　请别介意我会将信纸好好收著
　　当我需要你关怀的时候
　　走过夏日街头还是想牵你的手
　　好想听到一句温暖的问候
　　虽然我们说好了还是朋友
　　但为什么却没有再联络
　　爱你不是两三天
　　每天却想你很多遍
　　还不习惯孤独街道
　　拥挤人潮没你拥抱
　　爱你不是两三天
　　一眨眼心就能沉淀
　　你是否想念我喔
　　还是像我只和寂寞作朋友
　　担心你没有好好的过
　　又怕你已经忘记了我
　　刚刚分手 像告别很久
　　还想为你做些什么
　　爱你不是两三天
　　每天却想你很多遍
　　还不习惯孤独街道
　　拥挤人潮没你拥抱
　　爱你不是两三天
　　一眨眼心就能沉淀
　　你是否想念我喔
　　还是像我只和寂寞作朋友
　　歌声把我带回了曾经的岁月，忍不住勾起嘴角，越唱越大声，闭着眼睛，只感觉到阳光穿过垂柳点点的洒下。
　　“爱你不是两三天 每天却想你很多遍”改成轻轻的哼唱，很久都没有听到周围的动静，“明珠，给点掌声啊。”
　　笑着转头，同时听到“皇上吉祥，女婢给廉亲王请安，王爷吉祥；给九王爷请安，王爷吉祥；给敦郡王请安，王爷吉祥；给怡亲王请安，王爷吉祥；给十四王爷请安，王爷吉祥。”笑容瞬时间僵在了脸上，也就是雍正元年还可以看到曾经的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一起出现的场面了吧。一点面对这样场面的勇气都没有，于是我做了最没出息的一件事——太没出息了
　　一头扎进了湖水里，大家装作没看见我，好不好啊
　　公共场合果然不能打声喧哗，引来了一堆故人，重点是我根本没做好重新面对大家的准备，还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
　　在我还没开始沉下去的时候，两个身影已经扎进了湖面。于是我看到了胤祥和十四的脸和岸上的胤禛握得发白的拳头。
　　快点沉下去吧，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