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谋》一纸青书

71、铁骑3

　　太极殿，洛泱阴郁的面色遮盖在九串琉璃珠后，朝堂上鸦雀无声，只是兵部尚书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枢密院那边的人亦是满面难容，其余人则抱起手来看戏。
　　洛泱右手紧紧捏住那尸骨堆出来的龙椅，审视着兵部尚书，“渑池、崖州、晋州都失守了!？王尚书，你这兵部尚书怕是也坐到头了吧？”
　　自从淬州失守，王尚书就想到了会有今天的局面，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陛下，微臣自知罪责难逃，任凭陛下处置!”说罢便跪了下来。王尚书知道洛泱最恨推脱之人，便硬着头皮顶了罪名。
　　洛泱冷笑，“你到认得快!”
　　王尚书：“淬州失守实在蹊跷，前有那莫名出现的黑甲兵借了一阵东风给那北国太子，后有叛贼齐缜妖言惑众煽动人心，导致军心溃散，淬州邻近州府才落入贼国之手!”
　　洛泱起身居高临下，“黑甲兵？”
　　王尚书：“正是，好像是与……与……”
　　洛泱眉头拧起：“遮遮掩掩作甚？!”
　　“与多年前消失的魏家军有关!”一边的秦将军冒着大忌说了出来。
　　谁都知道魏家的事如今是皇上的大忌、逆鳞。
　　洛泱本来不大好的脸色此时更难看了!
　　一报讯将冲到太极殿外，拿出令牌，守卫则让其通过。看到报讯将进来，洛泱便开始来回踱步。
　　“报——陛下!北军势如破竹，直压北境，长驱直入，离汴京只有三州之远了!!!”
　　听到这个消息，朝堂上不再鸦雀无声了，都炸开了锅，众人议论纷纷，大多都是惊恐不安的。
　　洛泱直觉眼前一黑，赶忙坐了下来，怒喝：“都是酒囊饭袋!我南国的军队都是纸糊的么？”
　　众人顿时又噤言，枢密院的秦将军道：“人不是纸糊的，军用是不是纸糊的末将就不得而知了……”
　　这话明显是针对郭槐的，明面上督厂和枢密院八竿子打不着，但暗底下不知道私吞了人家多少钱饷!奈何那户部尚书又是个鼠胆之辈，还记得那些谏议大夫是怎么死的，竟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洛泱按了按眉尾：“三州之远？文州，嵩阳，定远么？”
　　报讯将：“回陛下!正是!”
　　洛泱：“秦将军!死——也要给朕守住!”
　　芳菲殿，冯太妃卧病在床，气息奄奄。人前光鲜亮丽的她，此时洗尽铅华 ，终于在她脸上看到了岁月的痕迹。
　　洛霜正在给她喂药，屋子里静得只剩汤勺和白瓷碗碰撞的声响。
　　这几年来冯太妃的身体越来越差，落霜请的太医也看不出什么来，冯太妃就是一副灯枯油尽之象。
　　喝完药，冯太妃躺了下去，“行了，你自己的药还没喝，快去喝药。”
　　落霜放下碗，自嘲道：“母妃，我们娘俩还真是药罐子啊……”
　　冯太妃把冰凉的手搭在落霜手背上，满面愁容，“是不是北军打进来了？”
　　落霜双手包住冯太妃的手，似乎是想给他些许温暖，“母妃，这些事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乖乖吃药，等你好了我们就出去外面走走，啊？”
　　冯太妃心头一酸，现在轮到自己的女儿像哄孩子一般哄她了。
　　冯太妃抓住落霜的手，“霜儿，你知道我这病是怎么来的么？”
　　落霜闻言一愣，看向冯太妃，冯太妃道：“在这后宫佳丽三千，你知道你父皇最爱谁吗？”
　　落霜嘲讽道：“大概是容淑妃罢……她之前那样受宠，连如今的太后都嫉妒……”
　　冯太妃摇了摇头，“不，是贤妃。”
　　落霜惊诧，“是四哥的母妃贤妃？可她不是一直被冷落深宫，父皇也从不涉足探望……”
　　冯太妃苦笑，“当年在潜邸时，除了早已是正妃的太后和侍妾曹婕妤，我、淑妃、贤妃是一同入府的。当我第一眼看到贤妃的时候，就感慨，世上怎会有这般妙人。她面上很冷清，但实际上却温柔似水，待人接物也宽厚温煦。唉……可惜……”
　　落霜问：“那后来呢？”
　　“先帝看她的眼神明显是喜欢她的，可是先帝却一直冷落她，就算她后来封了妃，也是因为在游园时替先帝挡了刺杀又诞下子嗣。那样一个女人这么会没有人喜欢？可是先帝每每遇到她总是甩脸色给她，就仿佛告知后宫自己厌恶贤妃。”
　　落霜眉头紧锁，似乎对自己父皇的所作所为有些厌恶。
　　“后来，我才知道，先帝是爱她的。但在后宫，帝王的宠爱需要克制。贤妃也挺沉得住气的，那么些年了圈地自封，也因此避过了太后的毒手。我们这些人啊，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中了毒，毒已入骨，无药可救……”
　　落霜依旧捂着冯太妃的手，眼眶里已有了泪水，但她强忍着，不肯落泪。
　　冯太妃摸了摸她的头顶，“这些年你私底下的经营我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子倔，决定了的事没谁能阻挠你，既然如此，你便放手做吧……那锦山是个好姑娘……”
　　落霜再也支撑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冯太妃的手背上。
　　报仇么？锦山，小川你们放心，离那天不远了!落霜哭着，却也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