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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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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舒亦和小杨同学这场破历史冷战纪录的争吵,以小杨同学出乎意料地出现在我们女生楼底下为结尾。
当时是周五的下午,我们没有专业课,都在寝室里躺着玩手机。
一入五月,空气更加燥热。寝室里只有一台老旧的电扇,每天拖着极不情愿的步子吱呀乱转。我们早就铺上了凉席,没事的时候,四个人都不愿意坐在桌子底下。向阳的房间就这点不好。一到夏天,太阳光穿过窗帘,全打在人脸上了。
沈璐穿着她新买的那件睡裙盘腿坐在船上,脸上还敷着面膜。她指着头顶的吊扇说,“咱们入学就是这条件,几年过去了,学校连空调都买不起吗?”
邹桥放下书,哀叹道,“你不知道吗?过两年学校都要搬入新校区了。
沈璐冷不丁地爆了一声粗口。
“说真的,我宁愿捐钱给学校,让他们把这些设备全都给我换成新的。”
“沈老板真阔气。”我眨了眨眼睛。
正当我们集体抱怨学校毫无人性的时候,窗边忽然传来一声暴裂地怒吼。说是怒吼也不恰当,但那一声气沉丹田,雄浑有力,着实听愣了我们。
“刚才,是有人在喊舒亦的名字吗?”沈璐看了一眼我们三个,皱着眉问。
“我去看看。”纪舒亦腾地从床上坐下来,就飞快地跑到阳台上,在我们好奇等待时,她面色潮红地走出来,声音按耐不住地欣喜,“小杨来找我了。”
“哎,女大不中留啊,你赶快去吧。”沈璐拍了拍脸上的精华,一阵摇头。
“可,可是我今天没化妆啊!”纪舒亦犹豫在原地,急地直跺脚。
在我看来,她也就是好久没怎么和小杨同学说话了,一下子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得了姑奶奶,你再不去他就化了。”我笑着从上铺伸出胳膊,把她往门边推了推,“快去吧,外面天儿多热啊。”
小杨同学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这样跋山涉水,舟车劳顿地跑过来哄女朋友,我长这么大也就是第一次见了。吵架之后主动认错,这种气魄,真是令人敬佩啊。
后来纪舒亦告诉我们,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小杨同学在她面前流泪。一个将近一米八的男生说哭就哭,眼泪来势汹汹,比女生都难哄。一看这样,纪舒亦什么埋怨的话都说不出来,心疼地快揪成一团了。
她还红着脸对我们说,小杨同学打算研究生毕业就和她结婚。
想到这个我还隐隐有些兴奋。小时候我参加过一场婚礼,是家里长辈的朋友结婚。我作为一个小孩,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被我妈抱在怀里,看着别人闹新郎。
当晚,我就想到了在她结婚的时候我应该怎么刁难小杨同学。可惜我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第二天起床竟是一点也没想起来。
大概是最近我一直在帮邹桥跑腿,导致记忆力稳步衰退。
五月历来是江大最热闹,学生最躁动的一个月。这个月被我们称为充满艺术气息的一个月,因为大大小小的各类艺术活动,都集中在五月。从第二周开始就是艺术周,学校举行了篮球赛,足球赛,音乐演奏会等等活动。我们几乎每年都应接不暇,不知道看哪个才好。
要说最隆重,最负盛名地还是学生会和团委联合举办的校园艺术表演——五月之声。五月之声参演的人员一般都极具人气,例如声乐社这样的老牌社团,每年都是第一个上场的。
说起五月之声,我觉得它在江大的热度比五月天来说,不相上下。因为场地有限,不可能每个学生都有票,所以每到演出前几天,学习论坛上就会有大量的黄牛票出售,即使那上面漫天要价,依旧有人收入囊中。
好在借着邹桥的原因,我们都和周哲煜混熟了脸。他原本就是负责演出的,所以我们四个人的票,早早就拿到了手。
作为江大最大的组织,学生会基本上每年都会出一个大型节目,大多时候都是排练的舞台剧。邹桥是这么跟我形容的:生活部的人比较随缘,几乎不参加这些大型活动。学习部的人严谨,喜欢涉猎那些知识竞赛之类的比赛。纪检部,作为学生会和领导之间的桥梁,每年的重任,不出意外,都是他们部门来承担。
当邹桥告诉周哲煜我初中写过剧本的时候,他就不由分说地把我抓到了排练室,与其说是三顾茅庐请我过来,不如说是威逼利诱地让我帮他们参谋剧本。
他们部门男生偏多,个个都不擅长文艺活动,只好请我这么一个家属外援。
最终敲定的剧本是一个关于相亲的小品。
于是我每天的任务就变成了和他们一起到舞蹈排练室,看着他们对词,帮他们纠正动作和情绪上的问题。
我们学校的排练室很大,每次排练的时候还有其他节目的演员也会在这个教室里。不巧的是,好几次我都在教室里看到了唐宁的身影。
他一见我就笑地灿烂,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向日葵变得,开起花来没完没了的。
当他再一次问我,是不是特意来看他排练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作为学姐,要大气,更要宽容。
我耐着性子说,“不是,我来帮朋友忙。”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你知道我要表演什么节目吗?”
“不知道。”我再次温言温语的回答。
“我准备唱魔力红的sugar。”
“什么?王力宏还唱英文歌呢?”我不解。
正好邹桥他们中场休息,走过来听到我们的谈话,笑着推了我一下,说,“人家那是美国的一个乐队,叫maroon 5。那首歌是他们的代表作之一。”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狡黠地说,“反正我也不懂,你们俩聊吧。”
回头的时候,我飘忽的眼神和不远处周哲煜略微沉静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他抿着唇盯着我,意思好像再说,不许让邹桥和别的男生说话。
于是我果断拽着她往洗手间走去。
好在排练的时间并不长,零零碎碎地拼起来拢共也就一周,每天三小时那么长。
演出设在五月二十四号的晚上。
当晚,整个礼堂都是沸腾的。从入口开始就挤得水泄不通。幸好我们四个早有预料,提前不少时间就在体育馆里等着了。
邹桥是我们四个中唯一参加演出的,所以照相的事情就落在了我身上。
他们的节目排在第五个。
主持人出来念报幕词的时候,只有舞台上有灯光。观众席上面的照明灯被关掉了,顿时,人群隐没在一片黑暗的寂静中。
我弯着身子走到座位左侧的楼梯上,往前轻轻走了两步。一般前几排都是老师的座位,有时候也会有空着的。想拍照片的话,一般都要往前坐点。
第二排中间有个空着的椅子,我小心翼翼地挤了过去。
“林同学,真巧啊。”
我的目光聚在舞台上,全然没注意左边的人。他这一声低语,真是把我吓住了。我侧过头去看了一眼,果然是祁言,笑着看我的好戏。
“祁老师好啊。”我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上次你吓我一次,这次我们打平了。”他笑意更深。
我打开相机,放到眼前,在邹桥出场的时候飞快点击快门。等她走后,我又把相机放下来,筛选了几张看着还不错的留了下来。
“祁老师,你怎么也来看这个?”我收了相机,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听别的老师说挺有意思的,就来了。”
正当我们说话间,舞台上的主持人再一次出来念串场词。礼堂安静了下来,我屏着呼吸,听到了唐宁的名字。
祁言有片刻的惊讶,随即低声问我,“这不是上回和你一起吃饭的男生吗?”
我听到这话,立马不满地为自己辩解,“不是一起吃饭,只是恰好遇到。”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不得不承认,唐宁的歌声确实和他自己夸的一样,算是我认识的男同学唱的好听的那一类人。
“唱的很好。”祁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舞台,似乎很有共鸣。
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觉得他没你唱的好听。”
他轻轻挑眉,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意味,“你听过?”
我心虚地躲避和他对视,知道说漏了嘴,只好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高三那年元旦教师节演出,我和顾皓悄悄跑去看了。”
“原来是那个时候啊。”他喃喃自语。
学生会的节目结束之后,已经是接下来的第三个的节目了。我想起沈璐和纪舒亦还在后面,于是对他说,“祁老师,我先走了,沈璐还在等我。”
没等他回答,我逃似的飞奔回到自己的座位。
见我气喘吁吁的模样,沈璐忍不住问,“你干嘛去了,锻炼身体?”
“没,我在前面碰见祁老师了。”我抚平了自己那颗跳动的心。
“你那么怕他,还喜欢他干什么?”沈璐嚼着草莓,伸手给我也递了一颗。
这草莓太酸了,我呲着牙把它强咽了下去。
“不是怕他,就是,唉,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比较合适。看节目吧你。”
再次看到他的脸时,我的脑海竟然无法遏制地想起那天在办公室发生的事情。还好,他对我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同,想来也尚不知情。
演出进行到一半,唐宁突然在手机上发消息叫我到体育馆楼下的走廊一趟。我心里早有预感,大概想到他想和我说什么。
体育馆内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外面的过道却是人烟稀少。唐宁一只手撑在窗台上,眺望着远方。
“唐宁。”我站在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旁。
他机械地转过身,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定一样。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郑重地对我说他喜欢我。
“为什么要喜欢我?”认识他这么久,我自己也没琢磨出来个原因。
“因为,学姐你很聪明,人也漂亮。”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估计也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出来。
不过我向来干脆,对于别人喜欢我这件事,从来都是直接拒绝的。
“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是上次我们碰见的祁老师吗?”唐宁语无伦次地问,呼吸不太稳。
我惊讶于他的敏锐,否认的话提溜在嘴边,随即我又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于是默认地点点头。
“学姐,原来你喜欢比你年纪大的啊。”他震惊地说。
“你说我,其实你也是这样的人对不对?你喜欢我,我比你年龄大,那这么说来我们算是一种人。”我一下子就抓住了逻辑的重点,暗叹自己反应够快。
他哑口无言了半晌,争辩道:“这怎么能一样?”
是啊,这怎么能一样?我喜欢祁言,和年龄究竟有什么关系?
一股从心底产生的颓然顿时将我席卷。我觉得我大概是和他讲不通的,于是拍了拍衣服说,“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我先回去了。”
我是个说话直来直去的人,遇见什么不喜欢,不接受的事情难免态度硬气了一点。偏偏一遇到祁言就变成了一个低龄儿童,舌头都在口腔里打颤。
耳畔似乎又想起沈璐那边告诫我的话,“林成蹊,你自作主张偷亲了人家,就得对人家负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