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一人之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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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韩王告了假。
关于先前军备物资运送的事情，我就交给了韩非去处理，朝堂之上的事他比我懂多了。
而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十日后我孤身到了咸阳。
与先前两次到咸阳都不一样，这次我有明确的目的，我是来见秦王嬴政的。
我要送嬴政一份礼物。
以我现在的身份，正儿八经地入宫觐见，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这违背了我想保密行踪的初衷，所以我准备找个夜晚，翻墙进入咸阳宫。
只身独闯咸阳宫的，古往今来是不是还只有我一个？
想想还是真的有点小激动嗷。
有空在这儿想不如行动，夜深之时我背着两把剑翻进了咸阳宫。
都说秦国王宫是七国内守卫最森严的，不过百密总有一疏，作为一个穿越前时常在门禁后才翻墙回宿舍的人来说，翻这道墙——我很有信心。
于是我手脚并用，三两下爬上了屋脊，这时候我就要庆幸爱迪生还没有发明电灯，不然灯火通明之下，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掩人耳目。
我在屋檐上旋转跳跃，想着嬴政此时会在何处。
听闻秦王勤政，每日批阅文书至深夜。我望了眼天上的月亮，尚未中天，由此推测出嬴政应该还在章台宫。
于是便向灯火最亮的地方找过去。
快到的时候忽然觉得周围有了强烈的剑气，我又仔细辨了辨，的确只是纯粹的剑气而没有杀意。
那人出现在了我身后。
我立刻回过头，长剑出鞘挡在身前。
月色里一袭白衣出现在我面前，少年略浅的黑发扬在夜风里，劲装将其身段勾勒。
他一手执剑，身子笔挺，脸还是有些稚嫩，目光微深。
“什么人夜闯王宫？”
声音中带了一丝奶里奶气的意思，如若不是知道他是纵横天下的剑客，我当真以为这只是个微带怯懦的孩子。
可他不是。
我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到月光下让他看清我的脸，一边道：“盖先生，很久不见了。”
然后我就看到盖聂的目光微微一滞。
“我没有想到会是你。”
我踮了踮脚道：“你想到是我才奇怪。”
盖聂也算是默认了我这种说法，于是就问道：“你来秦国做什么？”
“我想见一个人。”
“王上？”
我点头道：“是的。”
和盖聂交流的好处就是他不会对你寻根问底，比如说按照正常的发展这个时候他应该问我来找嬴政干什么，但是他就一定不会问，这种恰到好处的聊天尺度把握让我觉得很舒服。
于是我脸上挂起了虚假而又空洞的笑，问道：“聂哥哥带我去见王上么？”
“好。”
盖聂带着我从一处屋檐上跳下去的时候，正好瞧见前面一队巡逻的人马走过。
领头的一人穿着深红的劲装，肩上佩着盔甲，头发用一条过长的红色发带束在脑后。
对他这身装扮的评价就是两个字，骚啊。
而这时候他也正好转头看过来。
我下意识往盖聂背后躲了躲——此来我的行踪不想被人得知，尤其是陌生人。
那人上前两步道：“盖先生。”
盖聂见状也向那人行了一礼，道：“章邯将军。”
我扯了扯盖聂的后背衣服示意他大概寒暄一下就可以了，别耽误了我的事情。
盖聂会意，便与章邯道：“在下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章邯没有阻拦的意思，盖聂便带着我走过了他们的队伍。本也没什么，但忽然间我觉得有目光将我盯着，那种感觉很奇怪，可又说不出奇怪在哪里。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盖聂叩响书房门的时候，嬴政正好从里面出来。
盖聂和我同时低下头行礼：“王上。”
嬴政见来的是两个人倒是有些意外，便问道：“你还带了客人？”
未等盖聂说话，我就已经抬起头，直视着嬴政道：“王上可还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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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的气氛有点沉闷。
我和嬴政面对面坐着，盖聂靠在嬴政身后不远处的墙上，时不时瞥一眼我们这边的情况。
最终还是我先开了口：“王上就不问问，我来这里是做什么吗？”
嬴政眯了眯狭长的眼睛，道：“既然侯爷有事相求，必然会向寡人道明来意——该着急的是侯爷，寡人何须着急？”
靠……这人说话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是。”我点了点头承认，“本侯的确有事相求。”
嬴政不出声地挑了挑眉毛。
我微微低头笑了一笑，才道：“先前王上问过本侯是否要降秦，本侯拒绝了。这次本侯是来给王上送一个人——一个能抵千军万马，比本侯厉害数倍的人。”
听到这话嬴政有了些许的兴趣，深邃的目光终于认真地落在了我身上。
“哦？”嬴政盯着我，“是谁？”
“王上应当认识。”我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韩国九公子非。”
嬴政的眼神果然变了变：“韩非？”
“在韩国时，王上与九公子相谈甚欢，彼此也十分欣赏。九公子说过，他的理想的贯彻需要一个强权的王——而王上便是他心中最合适的人选。”
听罢我的话，嬴政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盯着我看了片刻，道：“寡人为何要答应你？”
“因为这个条件王上没有理由拒绝。”我凑近了些，“韩国是山东六国的门户，如若韩国被王上夺下，那么其余几国也就唾手可得。”
我的确问过韩非是否想要和我联手一起打造一个全新的韩国，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这个韩国已经不配继续存在，它只配被毁灭。
至于用什么方式、被什么人毁掉，对我而言没有区别。
这是我的愤怒，是我复仇的方式，也是我经历过那么多之后应有的自然结果。
凭什么所有的痛苦都要我来背负，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就可以理所应当地享有一切？
这个世界里生来就是不平等的——我没想过改变这种格局，但我可以利用这种不平等，来做我想做的事情。
只不过在此之中，我也还有私心，和我想保护的人。
最后韩国一定会灭亡，而秦国一统天下的野心自几代人前便已展现，到嬴政之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就差一个开始，那么我就来把这个开始送给他。
作为回报，我要把韩非送到秦国，嬴政很看重他，一定也会重用他。而他日若韩国陷落，他也不必沦为阶下囚。
那种滋味我尝过，清风霁月如他，我不忍心。
是以就由我来替他找好退路。
嬴政沉吟了片刻道：“寡人没想过，会是你来与寡人谈这件事。”
我看着他的脸在烛火中明灭，淡淡道：“我也没想过。”
“为什么。”
我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想来就来了，不为什么。”
嬴政便皱眉头，道：“寡人面前，你还要隐瞒什么？”
“王上既然想听实话，本侯就与王上说说看。”我指了指面前空空如也的茶杯，“我渴了。”
嬴政听罢示意盖聂给我倒茶，我也就受了，于是道：“这件事终究还是要谢谢王上您自己——如果没有安城一战，本侯现在还是侯府里的傻白甜官二代，不过多亏了王上发动战争，我父亲战死，而我得以回韩国继承爵位。
“而后，这其中发生了很多事情，当然这都不怎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终于发现这个国家已经不值得我去保护。有一个词叫物极必反，我想毁了它。
“但是啊，两年多来总有快乐的回忆吧，我想尽自己所能保护好他们。”
嬴政敏锐地捕捉了我话语中的信息，道：“所以你是想让寡人给韩非提供一个庇护？”
“哈？”我的目光淡淡落在远处，“这叫什么庇护啊……又不是要王上白养他。”
他们两人算得上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了。
嬴政惜才，必然会重用韩非的。
说到这里我冲嬴政笑了一笑，道：“本侯都给王上送了这样一份好礼了，不知王上可否答应本侯一个请求？”
嬴政看着我。
我便当他默认，就道：“让韩非活下去。”
只要活着，再远的分别，也终有一日会再相逢。
嬴政盯着我看了好久好久，末了终于一点头，道：“寡人答应你。”
“好，白楚楚在此先谢过王上。”
嬴政微微勾了勾嘴角，道：“白楚楚，寡人亲政这些年，自诩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还是很难将你看透。”
我也动了动嘴角想比个笑，到最后却发现实在是强人所难，于是也不再摆什么表情，只道：“全当是王上夸赞了。”
话到此处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我来秦国的目的也已经达成，最后向嬴政拜了一拜就走出了书房。
盖聂跟着我出来的。
我走在前面，他跟在我身后，片刻之后我停了脚步道：“还有事么？”
“小庄……他还好么？”
我回过身，歪着头抬眼看了他一会儿，道：“挺好的吧，我和他没怎么见过面。”
盖聂似乎是有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吞吞吐吐还是个男人吗！是男人就把话给老子说出来啊！
但到最末盖聂也没说出我想听的答案。
我没兴趣去猜他想说什么，也没时间去等他想好如何开口，于是便一点头，道：“既然如此，告辞了。”
盖聂最后还是叫住了我：“白姑娘。”
“你果然还是有话想说。”
盖聂上前了两步道：“你要做的这些事，告诉过小庄吗？”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而且没必要。”
夜色深沉中，我看到盖聂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遗憾与无奈，却不像是为他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一人之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