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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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师父砸了两口烟，烟雾缭绕看不清神色，陈初澜被烟呛得低声咳嗽两下。沈一白进屋脱掉了帽子，走过来伸手把烟枪抢了过去。
沈师父正沉思着，陡然被他抢了烟枪，“哎哎，还没吸两口呢”
沈一白将烟枪放到一边，“说正事，别抽了。”
沈师父缓慢的收回手，支在嘴边摸了两把胡子叹了口气，“行吧，信里说的不清楚，现在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沈一白坐下来，端起沈师父之前煮好的茶给陈初澜和自己分别倒了杯，然后将从王家举行阴婚开始，大概的都给沈师父讲了一遍。
沈师父支棱着手在嘴边摸索着，“你被那小鬼诅咒过还喝了小白的血。”
沈一白和陈初澜都点了点头，沈师父沉思一会，“你之前有和鬼魂的其他接触吗？”
两人对视一眼，陈初澜道：“我之前……被鬼魂附过身。”
“那就是了，应该是之前被鬼魂附身的时候体内产生了一些和鬼魂的联系，加上后面又被小鬼诅咒，应该是沾染了鬼魂的阴性，小白的血……”沈师父说着，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盘弄着自己帽子的沈一白，“比较特殊，所以才会让你一时能看见鬼魂，照理说应该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你现在还能看见吗？”
陈初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沈先生给了我蔽灵符，我一直带着没敢摘下来。”
沈师父从兜里翻出一个小娃娃，那小娃娃布料都已经泛黄，脑袋上稀疏的几根线像是头发，身上补了好几个不同颜色的窟窿。看起来……还算干净。他对陈初澜道“把那符取了，看一下，能看到什么。”
陈初澜看了眼沈一白，见对方对她点点头，转头把戴在脖子上的符咒取了下来。
最开始没什么变化，可是过了一会儿，从那破娃娃身上开始若有似无的显现出丝丝缕缕的黑气，看起来很稀疏而且十分不明显，若隐若现。
沈师父点点头，“已经开始慢慢减弱了”他用手指理了理那几根头发，将娃娃又小心的放回了兜里，“最多再过一个月应该就好了。”
他这一说，陈初澜和沈一白都松了一口气。
“对了”沈师父说着，又伸手在兜里摸着什么，“小白那个灵力估计也快消散了，长得又丑，给你带我的。”他伸手递给陈初澜一个明显用料比沈一白高级的符咒，用红布包着，里面符纸隐约发着金光，透出里面金红的字迹。
陈初澜看着那个符咒，接了过来，脸上表情有些奇怪，她沉默一会儿，“这个符咒……师父，你……认识陈卓康吗？”
沈一白转头看她，还没来得及在意她对沈师父的称呼，听到她后面的问题，也有些奇怪。
沈师父重复道：“陈卓康？”
“对，H市人”陈初澜说着，拿出手机开始翻陈卓康的照片然后递给他，“他，你认识吗？”
沈师父将手机举起拿远了一点，眯着眼看了会儿点点头，“见过，这人老多了，之前见面的时候还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你是他女儿？”
陈初澜笑着点点头，“嗯。”
沈师父笑起来，“你居然都长这么大了，当年他抱着你来找我的时候你还没有小黑长，当时你被一个饿死鬼缠着，奄奄一息的，虽然我把那鬼收服了，但是你当时年纪太小我也不能保证你能不能活下来，就给他写了一个符咒，让他回去听天由命，没想到，小姑娘命真的挺硬。”
陈初澜也恍然笑道，“原来是这样，我爸当时也没跟我说，我从小到大一直带着那符咒，只可惜后面弄丢了，没想到居然还能碰见您。”
沈师父神叨叨的晃晃头，“这都是缘分，你父亲呢、”
陈初澜面色没什么变化，只微微收敛了笑意，微笑着“已经走了。”
沈师父了然点点头，叹口气，“都是命，也不用伤心。”
她笑着点点头。
沈师父四处环顾了一圈，“小黑呢，我怎么一直没看到它？”
他这么一问，沈一白也反应过来，陈初澜连忙道“在我家呢，我去把他抱过来。”
沈一白看向她，语气里满是无奈“他又去你家了？”
陈初澜笑道，“可能是沈先生准备的吃食少了。”
小黑看见沈师父，连忙嚎了两嗓子，撑着爪子从陈初澜怀里挣脱了出去，然后走到沈师父面前被一把像抱孩子一样抱了起来，沈师父揪掉他黏在胡须上的鱼肉，笑哈哈宠溺道“小东西，长胖这么多”完全一副逗弄孙子的模样。
沈一白看着陈初澜，有些抱歉“我也不知道他能打开窗子跑到你家，又麻烦你了。”
陈初澜笑着“不麻烦，下次你要出门直接把小黑交给我照顾吧”
沈一白愣了愣，连忙摇头，“不用了，这太麻烦你了。”
“我一点都不嫌麻烦，真的，我很开心能帮沈先生。”她笑道，“对了，我正好帮先生把机票一起买了吧。”
那边逗弄猫咪的沈师父耳尖听到转头望过来，正好陈初澜看着他问道“师父，我们周末去看摄影展，师父去吗？”
沈师父愣了愣，看了眼沈一白，然后笑道“我一个老头子也不懂那些，你们去，好好玩。”
陈初澜拿着沈一白的身份证离开之后，沈一白在门口一转身差点撞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的师父，他怔住，然后脸上呈现出慌张犹豫的表情，“师父，我……”
沈师父一副了然的表情，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师傅很开心看到你这样。”
沈一白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沈师父转眼看他，眼里满是慈爱，他拍拍沈一白肩膀，“你也是人，本来就该过正常人的生活。”
沈一白垂下眼，挡住眼里的黯然，“可我终究不是正常人。”
两人沉默着，沈师父单手搂住小黑，一只手在兜里翻出一个小瓷瓶，递到他面前，晃了晃。
沈一白回过神来，看着那瓶子，接过来，转头看向沈师父，“师父，这是？”
“能见鬼这种小事我写信就可以跟你说清楚的，你以为我特意回来一趟是为了什么。”沈师父把小黑放下，“这药，是我这些年在外偶然得到的秘方，能增加一些你的人气。”
沈一白拿着那药瓶，面上满是不可置信，“师父……什么意思？”
“好歹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出门，口罩墨镜什么的别带了，让人家看着也不好，我看这姑娘挺好的。”
沈一白本来想问的关于药的问题被他这样一打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呐呐闹了半响脸都憋红了，才说出一句，“师父，你别乱说，这个药……”
沈师父摇摇手，“不经意间得到的，数量不多，省着点吃，行了，我也累了，我去睡一觉。”
说完背着手往楼上自己的卧室走去。
留下沈一白还站在原地，看着沈师父上了楼，听见了关门的声音，才转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药瓶，面上表情不定，半天没有动弹。
陈初澜晚上脱衣服的时候，习惯性的抖了抖脱下来的衬衫，一张小纸片就这么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她这才想起来是白日里在那小隔间里捡到的，她将纸条捡起来，应该是时间太长，纸条软的过分，上面钢笔字有些模糊了，但是能看出来，上面写的是—等我回来。
这纸条是夹在那相框的背后，看着那纸条，她想起了那每月一封往照相馆或者说是寄往旧私塾的信，她去到照相馆的这三个多月也已经收了三封。
她找了本书，将那纸条仔细的夹了起来，如今这收信人也已经离世多年，这纸条背后的故事也随着荏苒时光被淹没在那不知道何处的黄土中，无从知晓。
转眼到了周末，陈初澜估摸着时间出了门，虽然最开始陈初澜说是订晚上的机票，但是后面沈一白改了主意，两人便订的早上八点的。她本来准备去叫沈先生，结果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正好出门的对方，两人俱是愣了愣，然后都笑了起来。
因为沉水镇在几个村子的中心，所以客运车站便建在镇子边上，一路慢悠悠的走过去要不到二十分钟。到了那没一会儿，去往市里的早班车也准备发车，两人挑了靠后的位置坐下。
虽说是早班车，但是去市里的人还是很多，一辆客运车几乎快要坐满。乘客都是几个村子的人，几乎都认识沈一白，所以看见两人坐一块，或多或少的都投过去一些好奇的视线。
陈初澜已经不再在意，只看着自己相机里前一阵拍的照片，一路和沈一白随意的说着话。
“之前都没听先生提过沈师父。”
“嗯，我十七岁的时候师父就出了远门，行踪不定，很少回来，我这次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
“先生跟师父是同姓？”陈初澜想起今早和沈师父聊天的时候听见张婶是这么叫的。
“嗯，我随师父姓。”沈一白说着，倒是让陈初澜愣了愣，这个随是什么意思？
“我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没了，我从小是被我师父抚养长大的，所以我随了他的姓。”沈一白说着，面上没什么特别的神情。
陈初澜怔楞着，看了沈一白半响，低头摆弄着自己的相机，“那伯母肯定长得很好看，才能生出先生这样好看的人。”
沈一白愣了愣，看着她笑起来，还没说话，就见对方举着相机对他来了一张。他这下也不想说话了，笑意里满是无奈。
陈初澜调出照片，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递过去让沈一白看。
沈一白便凑了过去看，照片里，沈一白背后是透过车窗的新日的黄霞，笑意被衬托出愈发温暖的味道。
沈一白正看着，陈初澜也凑过头来，把照片放大，“先生看，你眼睛里有我。”
被放大的沈一白的眼里，陈初澜举着相机。
沈一白笑着转头去看她，刚好和她面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似乎眨一眨睫毛都能刷到对方。
上车之后，沈一白摘掉了帽子，两人飘起的发丝像是纠缠着，呼吸间隐约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两人都怔楞住，跟着似乎暂停的时间一时沉默着都不知该如何动作，汽车经过减速带，整个车身带着肚子里的乘客都抖了抖。
陡然被打破的时间空间，沈一白条件反射伸出手去扶住对方，然后在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的时候放开了对方坐直身子，转头望着窗外似乎是在看风景。
陈初澜貌似淡定的靠回座位，咳嗽一声也跟着把头偏向了另外一方。两人都失着神的时候，汽车慢慢停下来，车站终点，外面是不算稀疏的人流。
从车站打车到机场，再到上飞机，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偶尔一问一答也是难得的比初次见面还窘迫的礼貌生硬。
上了飞机，陈初澜对着窗外闭眼假寐，沈一白安静的坐在一旁发着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飞机上的乘客大多都在睡觉或者是埋头玩手机，看书等，沈一白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转头往旁边看去。
陈初澜应该是睡着了，细碎的刘海垂在额前，安静而乖巧。
沈一白专注的看了一会儿，抬起手，将对方垂在眼前的刘海撩开，嘴边是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将近三个小时的路途很快达到终点，陈初澜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起来，刚站起来脑袋还有点发蒙，跟在沈一白身后一直下了飞机，出了机场，在对方停下来的时候差点一头撞了上去。
沈一白转头看她，“现在去哪儿？”
陈初澜拿出手机，翻到之前和朋友的聊天记录，递给沈一白看，“这，离机场应该挺近的。”
出租到摄影展举办地点不到五分钟，这是一个艺术园区，旁边还有一个战场遗迹，两人路过那个遗迹的时候，沈一白脚步放慢，往那边看去。
陈初澜停下来看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问道“听说那边是一个战场遗迹，先生想去看一下吗？我们待会可以看一下。”
沈一白摇摇头，“先进去吧。”
这个点摄影展的人正多，两人进了展子，来来往往都是人。墙上挂着大多都是陈初澜那位朋友的照片，只有一部分其他人的，两人在里面边走边看，沈一白虽然不懂摄影，但有陈初澜在旁边，也不觉得无聊。
“初澜！”
听见有人叫，陈初澜回头，就看到了那位办摄影展的朋友，姜清。两人很久没见面，高兴的拥抱打了招呼。姜清放开她，埋怨道：“不是跟你说来了告诉我吗？我好去接你。”
“没关系，反正很近，就懒得麻烦你了。”
姜清笑着假打她的肩膀，“让你跟我客气”她说着，转眼望向旁边的沈一白，“这位是？”
“哦，我给你介绍一下”陈初澜轻轻拉过一旁沈一白的胳膊，“这是我朋友，沈一白，也是我邻居。”她转头望向沈一白，指着姜清，“这是我学摄影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姜清，这次摄影展就是她办的。”
姜清笑着伸出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沈一白看着对方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两秒，握了上去，礼貌的握着对方的指尖然后很快放开，“你好。”
姜清收回手看着陈初澜，“你的几张照片有挺多人问的，到时候我卖出去了再跟你说。”
“好呀，你全权处理吧。”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晚上吧，看完你的展子打算随便去逛逛。”
“那就好，忙完展，我也要在这个城市呆两天，正好明天要不一起？”
“行啊。”
“那我先过去，待会儿我估计忙不过来，晚上请你们吃饭，可别跑了。”姜清说着，也微笑着跟沈一白点了头，然后跟着助理离开了。
陈初澜转头，就看见沈一白看着江清离开的方向发呆，她愣了愣，脸上笑意淡去，伸手在对方面前挥了挥。
沈一白转眼看她，“嗯？”
“先生看什么呢？”
沈一白又看了那个方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看着她，“没什么。”
陈初澜转身往前走，“姜清真的很漂亮吧，又很有气质，人还很温柔。”
沈一白走在她身边，认真听着她的话，附和着，“嗯。”
陈初澜突然停下来，看着他，“但是她已经订婚了，先生就别想了。”说完，不再等沈一白大步往前走。
沈一白愣了愣，反应过来，转头看了眼挤在人群之中不见了踪影的虚影，微微眯了眯眼，然后追着陈初澜几步跟了上去，“我没有……”
陈初澜的几幅画被摆在一个挺好的位置，一旁的介绍处有她的一些资料，沈一白仔细看了一遍，问她，“原来你得过这么多奖。”
陈初澜也看过去，笑笑，“都是一些小奖。”
一旁的几张照片，沈一白看过去，看到其中一张愣住。
陈初澜看着那张照片也惊了，“这张怎么会在这？”
那张照片拍的就是沈一白的家，门口的两炷香飘出的烟雾经过放大清清楚楚，肃穆神秘的房子，外面站着一身长袍在点香的沈一白，只不过是背影。
这张照片陈初澜是用“邻居”命的名，难怪刚才介绍沈一白的时候，姜清一副了然的表情。照片前站了好几个人都在讨论着那张照片，现在除了偷拍被发现，更糟糕的是这么多照片中姜清居然选出这种一张，她连忙向沈一白解释，“这个照片可能是我归类的时候搞错了，后面又发给了姜清，没想到被她选了出来，我现在去跟她说让她撤掉，”
说着就要给姜清打电话，沈一白伸手轻轻拉住她手腕，摇摇头，“不用了。”
陈初澜不解的看向他，沈一白笑着看向那张照片，“你拍的很好。”
逛完摄影展，两人吃了饭在附近随意逛着，这附近有很多艺术品店，一圈逛下来，两人又看到了那片战场遗迹。
陈初澜见沈一白的目光老是望向那边，便提议进去看看。
沈一白回过神刚要拒绝，陈初澜已经拉住他的手腕，往售票处走去。
陈初澜的掌心很温暖，沈一白怔楞过后，反应过来却没有甩开。
遗迹的场景大多维持原样，只是对建筑物进行了加固，大多场景还保留着当时战场的样貌，走在里面仿佛还能闻到硝烟的味道，战争残酷无情的味道，甚至让闹腾的小孩都安静了下来。断壁残垣，墙壁上都是弹孔，还有隐约可见的干枯的血迹，即使是到处的游客也挡不住荒凉的气息。
陈初澜看着突然想到什么，跟沈一白拉进了点距离，她轻声在沈一白旁边问道，“沈先生能看到什么吗？毕竟这里是遗迹。”
沈一白收回目光，看向她，摇摇头，“什么都没有。”
陈初澜松了口气，两人走着，一直到了一个比较大的房间，外面的介绍牌写的是医疗处。是战争时候救治受伤士兵的地方。
陈初澜看完了介绍，抬脚走了进去。沈一白张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着，跟她走了进去。
两人逛完出来的时候，陈初澜想上厕所，沈一白叫住她，“我跟你一起去。”
陈初澜转头笑着看着他。
沈一白连忙道，“我在外面等你。”
陈初澜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将包放在了一旁，照镜子的时候恍惚间好像看见自己的包放出了微弱的红光，等她再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她没多想，把手擦干，将包背了起来，打开包，将之前沈师父给自己的被自己串成手链的符纸戴了上。
沈一白真的在外面等着她，在厕所旁边的屋檐下，旁边有大妈上完厕所出来奇怪的瞟了他一眼，然后玩笑道，“小伙子，等女朋友往旁边走一点，不然别人以为你是变态。”
沈一白愣了愣，居然真的乖乖的离远了一点。
目睹了全程的陈初澜笑的直不起腰，等她走出厕所，悄声走到沈一白背后，没想到被他突然转身吓了一跳。陈初澜看着他耳朵还红着，微笑道，“沈先生在等女朋友吗？”
沈一白愣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我在等你。”
陈初澜本来是开玩笑，对方的回答让她一时失了语，正沉默着，微风吹过，带来厕所跟清新不沾边的味道，没忍住笑出来。
“那先生现在等到了，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