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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三十八章不被期待的孩子03 ...

  •   一

      回去的时候刚好撞见梁母在与盛明兰寒暄,明兰领着她生的两个儿子在梁母身前说着一些喜庆的祝寿话,梁母被小孩子讨喜的话语逗乐的连连称赞,落在盛明兰身上的目光也是极其满意的,于是,在丫鬟传话我到了之后,这其乐融融的场面道像是突然被加了一杯冷水,梁母的目光划过我身后的两个女童,冷淡了几分:“来了,阿依过来。”
      阿依仰头看了我一眼,我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她便昂起头小跑过去,语气清脆:“祖母!”她趴在梁母的膝盖上,小手放在梁母折叠的手背上,神态活泼:“阿依祝祖母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荷花的香囊包:“这是阿依跟绣娘学的,跟祖母绣的礼物,祖母喜欢吗?”
      梁母接过香囊包,笑容多了几分喜爱,她亲热的半搂着阿依,对在做的女眷一一介绍“这是我么儿的大女儿,叫梁思锦,小名阿依............”
      隔着那层喜乐,阿蝉很安静的待着我身后,此后的很多年里,她都是如此,隐藏在长姐的荣光之下,而泽铭和泽康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即使我经常带他们出来露面,但也不敢领到梁母跟前,她自始自终不承认这两个男孩的身份,虽然没有在族谱上除名,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果没有教育和引导,阿蝉就会像小时候的墨兰一样对华兰轻而易举就获得的肯定而嫉妒的心尖发痛,但阿蝉知道,阿依是长姐代表着我们六房的脸面,她越是获得梁母他们的肯定对于我们而言越有利,所以阿蝉从来都只是安静的待着一旁,她不大在永昌府露面,或许在小的时候,她心中仍有不忿,但随着教育的加深,那点不平也消散了,对于长姐她一直是敬爱有加的。
      宴席中盛明兰被安排着坐在中心位置,我们曾不经意间对视了几眼,她神情中不自觉的透着几分倦怠,属于上位人傲慢的倦怠和淡漠。我心中晒笑,靠着我坐的是梁云舒,她敏锐的观察到这一点,于是偷偷的对我说:“婶婶,我不喜欢那位夫人。”
      我摸了摸她的头,对她向我的维护表达感谢。
      所有我总有几分不理解,不理解孩子都明白的这种偏袒为何在大人那里却是奚落,我是永昌府目前唯一怀孕的儿媳,虽不至于众星捧月,但永昌府应该表态对我身份的肯定,但梁母没有,她将我安排在第二线的位置,甚至有人故意将话题引到我身上的时候,她都淡漠的带过,似乎是在向我表态,因为她昔日满心满眼以为阿蝉是一个男孩,但愿望却落空了,而我却没有低三下气的在她跟前伺候,此后柳鸾玥怀孕的时候,我对她多有照顾,反而是与她作对了,于是,对于我的不满便激化到最大。
      我只能暗中咬牙,强颜欢笑的应付着场面,这一切众人都看着,如同观赏笼中的鸡鸭一样,即使大家都情况都差不多,但对于他人的不幸嘴上说着可怜,神情却是因为这种对比而事不关己的谈笑着。
      梁云舒克制住自己的眼神,她暗咬着下唇,彷佛受此奚落的人是她,她终究还是太小了,所以有这层不忿。华兰冷淡的看着众人,她紧抿着嘴唇,视线触及到梁母的时候微微向上瞥了一下。

      二

      好不容易宴席结束,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想领着孩子们尽快回家。
      但梁晗却让丫鬟来我这传话说,他想着这留宿几日,自然不是他一个人留宿,而是我们大家。
      我焦急的找上他,试探的问道:“主君,那泽铭和泽康怎么安排呢?”
      梁晗喝了些酒水,他脸颊有点潮红,听此道:“让柳姨太先将他们领回去。”
      “可我心里有点不放心,不如我将孩子们领回去,而后再来与主君留宿一晚。”我努力找着推脱之词。
      “不是一晚,是好几晚,母亲许久没见阿依了,想念得紧,也好让阿依在她跟前尽尽孝。”梁晗不闻所动。
      我:“两个小孩单独留在家,怎么能行呢,总归泽铭才九岁,泽康也才四岁呀,父亲母亲都不在,如何安心呢?”
      梁晗:“家里不是还有柳姨太吗,难不成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养着她着府上做什么?”
      我见梁晗情绪逐渐起来,赶忙道:“主君,思然病了,她才一岁多点,柳姨太向来最看重那个孩子,回去定是日夜守候。何况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向都是我负责,她未必知晓如何处理............”
      梁晗皱着眉头:“思然病了?”
      我连连应声:“是的呢,不然这次也是要带她来的。”
      梁晗神情稍稍缓和:“你费心了,这次是大哥让我多留几日,母亲近来身体抱恙,我也想留下来多陪她老人家几日。”
      “是该留下来。”我知道大势已定,努力调节好心情,扯出一丝笑容。
      梁晗安抚的拍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你不放心孩子,这次都留下,我去跟母亲说。”说罢,他转身走了。
      我笑容一点一点落下,摸着腹部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小孩对于在哪都无所谓,只要父母在身边,哪里都会是乐园。除了泽铭,他对永昌府没有什么好感,在我告知他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极力克制,但神色上的失落却难以掩盖。
      泽铭问我:“我们会待几天。”
      “或许是两三天。”我推测道。
      泽铭闷闷不乐的侯着我身旁,我们居住在专门设置的客房,之前住的那个院落现今被重新布置为梁淑意和梁知秋的闺房。我揣摩着刘雁回的心思,永昌府虽已是大房的囊中之物,但梁母对梁晗多有偏爱,对于这份祖产,分一点给梁晗,或许他们还能接受,但分给我和这几个小孩,估计是不乐意的。
      虽然嫁进梁家快五六年了,但我依旧游离在外来儿媳这个身份上,与梁家众人的亲近感甚至没有新婚的时候亲密,至少那时,底下的侄子侄女见着我都亲热的唤一声姑姑或者婶婶,而现在倒都客客气气的叫我六少奶奶。我向来很有危机感,这声称呼像是象征着我不过是一个挂着名号的六少奶奶,哪一日便被替换了去。
      梁泽铭察觉到我的不悦,他越发忍气吞声,即便被昔日永昌府别房的孩子认出嘲弄,他也不多加辩解。他的态度影响到喜欢做他跟屁虫的阿婵,她率先向我表达了对这里的不满。
      阿婵:“母亲,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我只能摸摸她的头道:“快了。”
      小孩撅着嘴巴,一脸很难哄的样子,我有点的头疼的让丫鬟将泽铭叫来,泽铭只露面,阿婵便跑到他跟前,奶声奶气的撒娇,泽铭拉着她的手了然的向我道:”母亲,我带妹妹下去玩了。“
      而在永昌府生活的如鱼得水的只有阿依,她领着泽康四处游玩,笑声如同清风穿过一个又一个小院。最开始的时候阿依还受到大孩子的欺负,她转身便把梁晗叫来,大人们从不参与孩子之间的纠纷,但梁晗是例外,对于这个唯一痛惜的女儿,他冷着脸将那几个孩子叫过来训斥了一遍,而后特意将阿依带到主院玩了一下午,主院是大哥长待的地方,几乎是永昌府的禁区,就连梁淑意都不能去,但阿依去了,听丫鬟们传言,这位永昌府的伯爵还亲热的抱着阿依去骑马。于是,阿依成为那个最特别的孩子,就连梁母也另眼相待她,才在永昌府待两天便命丫鬟连夜给她缝制了两套新衣。
      跟着她后面的泽康却被取笑为阿依的跟班和随从,我听闻后,特意将他叫来,问他:“泽康,有没有人欺负你呀,就是对你不好,说不好听的话?”
      泽康手上吃着糕点道:“有,但是大姐说,他们都是不相干的人,不用理会,只要我们自己玩的快乐就行。”
      我:“那你玩的快乐吗?”
      泽康语调高起来:“快乐!这里有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说这,他就语无伦次的跟我分享自己遇到了什么,玩乐了什么,见他虎头虎脑的乐呵,我才放下心来。
      好在,只独我一个人受气。
      梁母对我不满倒没什么,但她是主子,她做了这个表率,其他人便跟着狐假虎威起来。而我唯有生下一个男孩才能稍微缓口气,这可真可悲。
      住了四天三夜,我又试探的问起梁晗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梁晗满不在乎的道:“过段时间。”
      我摸着腹部道:“也可以,但阿依和泽铭已落了好几堂课了.........”
      梁晗:“往后补起便是,对了,母亲想多留阿依在本宅住一段日子。”
      我一时心惊:“母亲的意思是,我们回去,把阿依留下?”
      梁晗简短的道:“是的。”
      “不行!”我脱口而出,语气很是凌厉,见梁晗面色微变,我又软着语调道:“阿依性格顽劣,最是要好好教导道时候,母亲十分痛爱她,只怕把她的脾气养刁了,往后越发难约束,她在家有着你和我顾全,怎么样都是好的,但以后嫁到别人家去,如何生活呢?”
      “你考虑到是。”梁晗沉思道。
      “何况,你最是怜爱这个小女娃了,她真住在本宅,往后你也难见上几面,她若受了点委屈,自然母亲不会让她受委屈,但她想你,又找不着你,偷偷哭了,你又如何知道呢?”我循循善诱道。
      梁晗被我说动了,他道:“那这件事再说。”
      我回家的心越发心切,白日连往常的客气也懒得维持,只冷淡的独居在自己院,刘雁回再次让丫鬟邀我去她院闲聊,被我以孕期不适拒绝了。

      这样的态度自然也传到了梁母身前,梁晗估计还没将回家的事情拖着没跟梁母说,而我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对着梁母扯着点笑意道:“母亲,我府上事情也繁多,也该回去处理了。”
      梁母:“知道你忙,带着两个还拖着三个,你是该回去了,不过呢,把思锦留下。”
      我眼神暗了下来:“阿依也要回去,她呀,多少有点顽劣,等大点懂事了,再把她带到本宅来住一段。”
      梁母:“思锦什么性格我能不清楚吗,这里有的是人教导她,何况她现在这样还不是你教导无方!我若再把她放置不管,才是耽误她!”但看着我的孕肚,梁母又软了口气给我台阶下:“你现在又怀上一个,该好好操心自己,我养了那么多孩子,还不知道如何养吗。”
      此时,我应该见好就收,哪怕心有不满也该从长计议,但,我仰着头笑道:“多谢母亲体谅,不过我照顾的过来,我是阿依的母亲,是最有资格管教她的那个,她日后会成长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多清楚。”
      说完,我起身告退,不顾梁母沉下的脸色。一回客房,我将泽铭叫来,叮嘱他一会将弟弟妹妹带出去玩,直到天黑落夜才能回来。
      泽凯不解道:“母亲,您是不是有事。”
      “是的,母亲有一件不得不处理的事情。”我答道。
      泽铭理解的点点头:“我一定会看住弟弟妹妹的。”
      他们刚出去不久,梁晗就一脸怒气冲冲的进来,他质问道:“盛墨兰你发什么疯!”
      我一脸哀容:“主君,请主君容我说几句,母亲一来便要将阿依留下,我一时心慌口出狂言,墨兰知错了。”我怯微微的依坐在圆凳上,特意束了腰将隆起的小腹挺了出来。
      梁晗见此敛了怒气,将我拽起:“你现在赶紧随我去向母亲端茶道歉。”
      “是,主君。”我踉跄的跟着他走,他手劲很大,我不得不求饶道:“夫君,我跟着你去,你不需要拽着我...........”
      梁晗一把拽过我,他低垂着眼道:“当日娶你,是看中你处世沉稳,顾全大局,不是让你顶撞我母亲的。”
      “你以前挺机灵的啊,把府上的人哄的很开心,现在怎么了,仗着自己怀孕就无法无天了吗?”
      我闭着眼睛不忍去听,这个时候没必要把他也得罪了,否则我如何立足永昌府,只能落泪,凄凄切切:“我知错了,夫君。”
      我狼狈的出现在梁母面前,端着一杯热茶低头认错,但她打定主意不让我好过,只冷着一张脸,瞧也不瞧走到屏风后面去,梁晗跟着她身后附身说着好话,但梁母连他的面子也不卖,只冷声道:“你先回去休息。”
      梁晗别无他法只能告退,出来时看着端茶静站的我,也是皱着眉头无声警告我,他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恍惚间想起,很久之前,似乎也是着这,我不知犯了什么错,但那时的梁晗心心切切都在我身上,他陪着我受罚。
      我们曾经也是耳鬓厮磨好不亲热的眷侣。
      只是,时光荏苒,什么也留不住。
      最后是刘雁回赶来替我求情,梁母才让我告退,至于手中端端那杯茶,她自始至终都没瞧上一眼。
      第二日天明,我就整理东西,招呼小孩回家。
      梁晗还在和我置气,他只领着阿依去向梁母辞别,而后带着阿依坐上一辆马车先回去了,我领着剩下三个跟在后面。
      两个小孩还没睡醒,上马车摇晃了一阵便沉沉睡了去,泽铭半搂着阿婵,头也一低一低的。
      在这场婆媳战役中,我输了,并且永远都只能输下去,因为梁晗曾不偏袒我,哪怕一次,哪怕一次,他对我说,墨兰你没错的,我理解你。他只是生气,因为我替他惹了麻烦,只是一味的责怪我。
      我呀,是再没能力生出爱意了。
      我只能躲在人后,静默的落泪。

      三

      梁泽铭察觉到昨天下午到事情是父亲和母亲吵架了,对于气氛而言,他尤其敏感,只是昨天他的任务是看住小孩,他没有时间来安慰母亲。
      今日一早,他们又忙着回去,他没得空闲,但在马车上,梁泽铭想仰头询问母亲,想安慰她,想抱抱她。
      但是他不能,他低着头,眼帘微微开着,借着马车的摇晃,时而他侧起头,微微望去,那个衣着华服的妇人,斑驳的阳光交替撒在她身上,她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坐姿笔直,只有垂下的金丝耳坠在空中荡漾,弯弯的柳眉下,那双往日总是透着难以琢磨的眼眸,盈上一层水雾,如珠子般晶莹的泪珠一个接一个划下,她悄然无声的落着泪,就连呼吸的节奏也没有改变,这样的静谧,让梁泽铭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只敢在马车被崎岖不平的道路颠簸一下的时候,才偷偷换气。
      梁泽铭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一阵一阵抽痛,他还是太年幼了,什么也做不来,只能站在角落里,连句话也无法说,只能独自偷偷感受着——母亲的哀愁。

      那样的哀愁一下子占据了他整个内心,儿童怀抱着对母亲天然的爱意,替自己的母亲觉得委屈,因为怀抱着这样的委屈,只是一次口头训斥,梁泽铭憋着泪跑到那个妇人膝前。

      妇人伸手摸着他的背,轻声的询问着:“怎么了  ?”

      梁泽铭将头埋在她膝间,压抑的哭着,只有短暂的抽泣声侧漏出他哭的多么的凶狠,妇人只怜爱的抱着他,不停的替他拍拍背,替他擦拭眼眶上的泪,然后带着浅浅的微笑哄着他。

      他一把抱着妇人,用还没有变声的童音,透着点儿童天然的稚嫩,轻声呼唤着。

      “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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