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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   一群小姑娘正在玩闹,远远走来一群丽人。为首那个眉色如黛,肤白唇红,广袖曲裾,袍缘会出黑底红花织锦,作垂云髻,实在是个美人。

      美人摇着团扇缓缓行来,见她们围着晏青青转,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拔高了声音道:“哟,这位瞧着脸生,是哪家府上的?”

      白舒微作为主人家,忙迎了上去:“程姐姐,今儿竟能见你来,可真是稀客。”

      又介绍道:“这位便是成平侯未来的夫人了。”

      晏青青冲美人笑了一笑,却见她变了脸色。她心中好奇:“我姓晏,双字青。这位姐姐是?”

      美人傲慢抬头,并不搭话。白舒微忙道:“这位是车骑将军赵雁大人的夫人,程青绮。啊,真巧呢,两位姐姐名里都有青字。”

      程青绮道:“青是个好字,可惜不是谁都用得上。有些人也不知打哪来的,平白辱了好名字。”

      晏青青略皱了下眉,觉得这人的态度十分讨嫌。说来她还没笑话这人的名字清奇呢。

      身边有小姑娘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她不愿再与这人纠缠,便笑了笑,也不接话。

      程青绮哼了一声:“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净玩些无趣的东西。也罢,我不同你们一处。”说完便抬脚要走,却又故作扭到,身子往后一歪——她右后方穿着与其他侍女不一样的女子迅速扶住了她。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甩到了那女子脸上,力道之大,直让她扑倒在地。

      小姑娘们惊呼出声,晏青青脚步微动,要上去搀扶,身边云霜却抢先了一步。

      然那程青绮已经指着女子尖利骂道:“你这贱人,你是故意要我摔倒是吧?你真是好狠毒的心,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让我出丑……”

      白舒微暗中撇嘴,却仍笑着上前安慰:“程姐姐,既是出来玩的,何必闹得不愉快?且给我这做东的一个面子,我家中庄子前些日子送了不少新鲜玩意儿,你去看看?”

      她在这边安慰程青绮,晏青青旁边的小姑娘只嘀咕着“烦人,又来这一出”。然晏青青什么也不曾听见,她直愣愣地看着那被云霜搀扶着,捂着半边脸的女子。

      女子穿着菱纹罗丝锦,面容清秀婉丽,一对细眉,瞧来娴静细腻。她垂目站在一旁,脸上既无愤怒,也无不满,好似并无情绪一般。

      “……铃芽儿……”晏青青颤声道。

      那女子动也未动,仿佛并未听到晏青青的声音。

      “铃芽儿!”晏青青忍不住大声唤道。这下便是程青绮与白舒微也转头来看。

      那女子却仍是垂着眼,并不说话。

      程青绮奇道:“怎的,晏姑娘同我家这贱妾竟是认识的?”

      晏青青并不答她,只快步上前去,握住女子的手腕:“铃芽儿,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认识我了?”

      女子冷漠地甩开她的手:“这位姑娘,您认错人了。”

      晏青青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

      女子突然抬头,一双眼如同冰击碎玉,冷冷凝视着晏青青。晏青青喉中一堵,突然说不出话来。

      程青绮双目在两人身上逡巡,忽而笑道:“听晏姑娘这说法,你二人竟是自幼相识的?怎的这贱妾说她乃是文州逃荒而来?”

      那女子退了一步,稳稳蹲下半身:“夫人说的不错,妾确实是文州逃荒来的。想来是妾的面貌与这位姑娘认识的人极像,让她认错了人。”

      晏青青还要说话,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她的脑中一片茫然。

      云秋扶了一下她,轻声唤了一句“姑娘”,她方强笑道:“或许,或许是我错认了……”

      程青绮撇撇嘴,眼中仍是怀疑,却也不再多言,携着白舒微便走。白舒微回头对众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引着程青绮等人往前走去。那女子沉默地跟了上去。

      晏青青伸手想抓她,却只一片轻薄的衣角从掌心划过。

      晏青青茫然地回到小姑娘们当中,余人皆觉她神思不属,那一直站在她左近的小姑娘忍不住问她:“青姐姐,你是有什么心事么?”

      晏青青回过神来,歉疚地笑了一笑,方迟疑道:“我瞧那位赵夫人,对我似乎颇有意见?”

      小姑娘们对视一眼,皆不以为意:“青姐姐不必理会得。她便是那样,遇着比她好的人,便憋着气想找人麻烦。”

      其中有个小姑娘道:“说来,她与青姐姐还有点渊源。”

      晏青青顿时起了好奇心。旁人也疑惑,催那女孩子快说。小姑娘见众人都瞧着她,便有些小得意,忙讲述起来。

      原来这程青绮乃是程家人,便是将军夫人程氏的那个程家。

      晏青青方听得这句,便知晓小姑娘为何说与自己有渊源。但据她所知,程氏出自程家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于是便细细听了下去。

      程青绮乃是赵至本亲自上门求娶的。无论是先帝还是新皇,都不想世家权势过大。但对于许多人来说,唯有与世家联姻,才能保证自己的权力。并不是他们不懂得揣测皇帝的心思,而是他们不认为凭皇帝的力量,能与盘桓数百年,树大根深的世家相抗衡。

      程家虽然没落了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雁心性过于深沉,赵至本想着要寻个知理又开朗性子的人,方与他般配。程青绮此人,在雍都也有些名声,因是这辈唯一的女孩子,虽说是庶女,但活泼开朗,据说又很有几分才情,很得宠爱。赵至本心中想着程家乃是世家,教出的女儿必是不错的。

      谁知娶进了门,方知这女孩竟不是当家主母教养,乃是她生母仗着宠爱哭求,定要养在身边。为妾者本身见识就浅,竟只教她些争风吃醋的本事,又因着善于作伪,很得了家中宠爱,且那宠妾颇有些手段,很是宣扬了些名头出去,竟叫人都蒙蔽了。

      这程青绮在赵家,规矩并不是很懂,却日日管着赵雁。赵雁岂是那等由着她的性子,两人时常吵闹。吵闹后赵雁便屡屡在外惹些风流韵事,又把程青绮气得眼发红。

      赵至本万料不到自己看错了人,却无处可申,唯有约束赵雁,又让妻子去程家旁敲侧击了一番。程家主母过来几次,程青绮果然消停了些。却不料有一日竟发现赵雁置了外室,且那外室竟是在他娶妻前就安置好了的。

      晏青青忍不住问:“那外室,便是……”

      小姑娘双眼晶亮,显得很是兴奋:“是了,便是方才那位。”

      那外室据说是文州逃荒来的,在赵雁从明郡回来的途中遇上,便带了回来。

      晏青青听到这里,心中跳了一跳。她仍记得当初铃芽儿对赵雁极为痴迷,虽方才她说自己不是,但晏青青知晓,自己必然是不会认错的。她大约是这些年保养得不错,比当年在明郡精致细嫩许多,但她决计不会认错自己的好友。

      晏青青只想着,必是当初铃芽儿从明郡逃了出来,躲过方戎屠城,路上又遇到了赵雁,被他带回来。但当初赵雁对铃芽儿不假辞色,又为何会将她带在身边?铃芽儿又知道赵雁是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吗?

      她心中不断思量,连小姑娘们说着程青绮与外室的几番争斗较量都没听见耳朵里。

      她趁着小姑娘们说得兴起,起身将云霜拉到一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云霜是个机灵的,也不问她为何要如此,点头便应下了,寻了个借口,让白家一名侍女带她去程青绮那。

      晏青青又与其他人坐了一会,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借口更衣,带着云秋离开。

      她在半途遇见云霜,云霜对她说已安排好了。

      晏青青深吸一口气,突然有些彷徨。

      铃芽儿,到底知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呢?

      她让云霜云秋在路口守着,自己在假山后头等了一会,心中一时情绪翻涌。

      不一会儿,身后响起脚步声。她飞快转过身去,看见一脸淡漠的铃芽儿。

      “铃芽儿!”晏青青忍不住绽开笑颜,上前要牵她的手。

      铃芽儿却只在她靠近时便站定,冷淡地唤了一句:“晏姑娘。”

      晏青青一愣:“铃芽儿,你何必如此……我们是好姐妹……”

      “姑娘说笑了,我不过是个贱妾,与姑娘有什么关系?平白辱了姑娘的名声。”

      晏青青一哽,竟不知如何说。铃芽儿已飞快道:“况我早说过了,我不是什么铃芽儿。我姓赵,名铃铛。”

      晏青青沉默半晌,方小心翼翼说道:“铃芽儿,你,莫不是怕与我扯上关系,对我不好?不用在意的,我……”

      铃芽儿竟双眉微扬,声音冷如寒冰:“姑娘这是在自作多情么?我实不知姑娘约我来此是为了什么。我家主君与你们似乎关系并不好吧?姑娘找我,也不怕旁人对赵何两家多有猜疑?或者姑娘觉得我在赵家日子太好,想人主君对我生疑?”

      晏青青双唇微张,半晌呐呐:“铃芽儿,我没有这意思,我……”

      “都说我不是铃芽儿了。”她忽然暴躁起来。

      晏青青反倒一下子笑了起来。她的笑容中带着丝怀念:“你这样,确与铃芽儿一模一样。”

      铃芽儿一愣,顿时又敛下眉来,恢复了那冷淡模样。

      晏青青轻声道:“你还记得吗?你一被大娘念叨,就总是这副暴脾气。大娘总对我抱怨说你随了你爹爹,可世上最能忍耐你脾气的,也只有大娘……”

      铃芽儿垂着眼,也不说话,只任晏青青絮絮叨叨。

      晏青青絮絮说了些往事,又小心问铃芽儿:“你,你当初是如何逃走的?又怎会与赵雁在一处?你,你可知赵雁他……”

      铃芽儿忽的抬头打断她的话:“你要说什么?”

      晏青青见她面目冷淡,眼中却仿佛含着火,凝视着她的双眼里,满是厌恶与仇恨。她不由倒退一步。

      铃芽儿,为何要仇恨她?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理你?为什么我不承认我是铃芽儿?我告诉你,我恨你,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我希望你早就死掉!”

      “因为你,我成了孤儿,我的一辈子全部都毁掉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你还想让我与你做好姐妹?你做梦!”

      晏青青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她愣愣道:“为何?”

      “为何?”铃芽儿仿佛听到笑话一般,无声地笑了一下。她凑近晏青青,低声道:“我与母亲当年都逃出来了,可她为了找你,竟又返回去,再也不曾回来。明明我是她的女儿,她就忍心这么抛下我……晏青青,你叫我如何不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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