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相思》游倩

58、第 58 章

　　还没走出布政司大门，迎面来了一名穿着补服的七品官员，行色匆匆地往里走，高云苍认得是按察司的佥事，暗道：来得好快。那官员却是面露喜色，迎上来道：“高大人来得正好，今日闻大人升堂问案，着我来请你和鲁大人。”
　　高云苍先已料着几分，含笑拱手：“自当从命。”那官员愁眉苦脸地道：“高大人不妨先行一步，鲁大人可是在里面，我去请他。”说着走了。
　　顾永宁被韦放吓得怕了，唯恐这个闻显也是帮着鲁学廉的，忙说：“我同你一起去。”
　　高云苍见她神色惊惶，笑道：“闻大人前些日子回乡省亲去了，所以你没见过，他为人正直，你放心。”丁炎一案他岂无后手，鲁学廉仗谢尚春之势，气得闻显请假回家，几日前他就派人请闻显去了，只是疑惑母亲怎么恰好就赶去按察司喊冤呢？
　　到了按察司衙门，顾永宁原要跟着进去，却被高云苍劝了下来，只在门外等候。

　　高老夫人性情刚烈，听说救命恩人孟怀亭被诬指为刺客，儿子媳妇受牵连羁押布政司，连夜写了状纸，一早就告上按察司衙门，此举正中按察使闻显下怀，当即派人去传相关人等问话。
　　鲁学廉听说时，也不放在心上，此事他做得极为稳妥，丁炎早就自承行刺，只是不肯供出主使，顶多算个错疑同僚，绝非什么冤枉良善，不想他一回按察司衙门，被请到二堂时，事情顿时变了样。
　　堂上坐着一名老妇人，高云苍站在她身旁，正是高老夫人，见他进来，高云苍淡淡拱了拱手。
　　闻显却坐着不动，只叫人给他设了座，笑吟吟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鲁大人，恕我不恭了，”神色一正，“原告高杜氏，你有什么冤情？”
　　高老夫人道：“老妇人的义子孟怀亭，为人侠义正直，不想前日被鲁大人派人拿了，说是行刺鲁大人的刺客，他若真是刺客，我也不敢分辨，但既无人证也无物证，就把他拿进按察司打得遍体鳞伤，我想请教鲁大人，这是什么道理？”
　　鲁学廉愕然道：“孟怀亭是哪个，下官从未听说，前几日倒是拿了个刺客，叫做丁炎，是贵府的小厮，可不是老夫人的义子。”
　　高老夫人道：“丁炎便是孟怀亭，他少年心性，和我们开玩笑呢。”鲁学廉道：“老夫人这是哪里话，丁炎乃是本地人士，父母皆可考，什么时候改名叫做孟怀亭了呢？”高老夫人笑道：“他本名虽是丁炎，奈何父母早亡，被孟姓人家收养，所以改名孟怀亭，鲁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何必在名姓上做功夫。”
　　鲁学廉哼了一声，道：“丁炎已经招供行刺本官，可不是冤枉他。”高老夫人还要说话，闻显抢先道：“传孟怀亭上堂。”
　　鲁学廉一听孟怀亭三字，便知不好，果不其然，丁炎当堂翻供，不认行刺之罪，以往只是屈打成招，他受了重刑，满身血迹，自然是有凭有据。
　　鲁学廉原本想拿丁炎肩上的伤痕做证据，猛然想到既然先前陈光华不肯指认，如今自然更加不肯认了，没有陈光华的证言，有没有这道伤毫无两样，这场官司输定了。他心下憾恨，闻显回来得太巧了，如果再等两天，磨出丁炎招认主使的口供，谁也翻不了天了，姓闻的怎么就偏偏赶在这时候回来呢？而今脱身要紧，改口道：“我也是受人蒙蔽，误会了孟公子，那日在三清庵，刘小姐无意中见到孟公子肩上的伤，和刺客伤处一样，回来同刘大人提起，刘大人来告诉了我，我才误将孟公子当成了刺客，得罪，得罪。“

　　闻显似乎不想追究，就此结案，孟怀亭释还宁家，鲁学廉也未受什么惩罚。
　　高老夫人一见孟怀亭伤势惨重，脸色登时变了，此时心有不甘，还想说些什么，被高云苍拉了一把才作罢，忙着张罗马车，把孟怀亭给送回去。
　　顾永宁不放心高云苍，在外面的马车里相侯，心中正自忐忑，忽听周平欢然叫道：“出来了。”探头一看，只见孟怀亭血染重衣，却不肯要人搀扶，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骇然道：“孟公子……”跳下车，不知说什么好，“你怎么伤这么重。”眼中泪光莹然，定了定神，转身安排，“周平你先去请大夫，婆婆昨天送来的被褥还在车里，白苏你拿出来铺开……”
　　孟怀亭一身的伤，自己却满不在乎，笑道：“我又不睡觉，你拿铺盖做什么？”顾永宁微微有些忸怩，向他身后指了指：“他们不是打你板子了么，你怎么坐？”孟怀亭挨的何止板子，鞭子棍子都有，不过这有什么干系吗，高老夫人见他仍自茫然，笑道：“你的屁股被打开了花，衣衫上都是血，郡主怕你坐着疼，躺躺吧。”
　　孟怀亭支吾两声，不好意思多说，也不敢再看顾永宁，径自上车去了。
　　高云苍虽然知道丁炎被用刑，但料不到他伤得这么重，心下颇是愧疚，便说：“娘，你和郡主一起吧，我陪二弟去。”高老夫人欣然道：“云苍，你少年老成，有什么心事从来不说，我一直想要个贴心的小儿子，怀亭和我很是投缘，其实我早就想收他做义子，原想见了他父母再商议，没想到……你肯叫他一声二弟，我很高兴。”
　　顾永宁本来莫名其妙，听婆婆说完，不觉喜形于色，高云苍笑道：“怀亭爽直侠气，我一向视之如弟。”送母亲和妻子上了车，才回去看孟怀亭。

　　孟怀亭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见他掀帘上来，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高云苍歉然道：“二弟，是我错估了鲁学廉，害你受苦了，实在对不住。”孟怀亭仍是一脸倔强：“这不过皮外伤，算不了什么，再说姓鲁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行刺他，他打了我，干你何事？本来就不是你指使我去杀他。今天我帮你撒谎，是看在老夫人的面上，你，哼，你们都是一丘之貉。”高云苍怔了怔，才醒悟过来他说的是否认行刺鲁学廉一事，苦笑道：“我们怎么是一丘之貉？”
　　孟怀亭却像没听到似的，忽然咦了一声，说：“好香。”把被子拉到鼻端嗅了嗅，“真香。”高云苍道：“昨晚郡主在布政司盖过，大约是她的头油脂粉染上去了吧。”
　　孟怀亭唔了声，翻了个身不肯搭理高云苍。这几日他被连夜拷打，根本没好好睡过，在犹带幽香的柔软被褥里，渐渐失去了知觉。
　　随着马车晃动的韵律，他又梦到了儿时母亲衣襟上栀子花的香味。

作者有话说

　　７.５事件后，新疆一直断网，郁闷。今天是借用别的单位的专用网上了下下，更新不多，大家先看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