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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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天下间衙门的格局大多相同，顾永宁估计布政司不会把人关在牢房，直接去了二堂后面的院落。
高云苍还未答话，门外一阵吵闹声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砰地一声，大门被撞开了，顾永宁站在门口，一手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一手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往里冲。
鲁学廉骇然不已，但他反应极快，笑道：“高大人，古人说请君入瓮，我同你开个玩笑，望你不要在意。”高云苍道：“无妨。”其时顾永宁已看见了他，不由笑容满面，挥手叫道：“安素。”不料她乐极生悲，踩到了自己的裙角，再者跑得太快收势不及，迎面跌了过去。
高云苍下意识上前一步，正好接个满怀，顾永宁扶着他手臂站直了身子，叽叽喳喳地念着：“安素，你还好吧，婆婆一直不放心，我去找韦大人他又不肯见我，刚才他们也不许我进来，我……我怕你有事。”说到最后一句，已然哽咽。
高云苍低下头，前所未有地仔细地看着顾永宁，她的额头隐隐有了汗意，鬓发也有些散乱，眼睛微微发红，神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稚气，但他忽然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女子，贵贱生死，不离不弃，所望所求的不正在眼前吗。他不禁伸出手去，整了整她头上在跑动中松散的珠钗，柔声道：“你放心，我没事。”
周平见找到了人，方把那官员的穴道解了：“失礼了。”那官员脸色怪异，瞧了瞧在院子里收拾碗筷的两个杂役，说：“郡主，你不听劝阻，擅闯布政司，有违律例，恕我失礼，只好请你和高大人暂且住在一起了，明日再听候韦大人处置。”周平眉一扬，还未发话，高云苍答道：“多谢贺大人。”转过头向顾永宁说，“这位是布政司的司狱贺诚贺大人。”顾永宁吐了吐舌头，侧身福了一福：“刚才多有得罪，请贺大人见谅。”贺诚笑道：“罢了，只要高夫人下回不要再叫人扭住我就好了。”神色一正，“布政司不是来去自如的地方，高夫人跟着高大人暂住于此，我自会派人看守，贵从却得跟着我去大牢里蹲上一蹲了。”
高云苍点了点头，上前交代了周平几句，又低声和贺诚说了句什么，贺诚也答了一句，鲁学廉听不清楚，正想往前凑，这时高云苍的声音大了些：“不知贺大人是哪年的进士？”贺诚哈哈笑道：“我读书不成，只是小吏出身。”望了顾永宁一眼，“高大人娶了位好妻子，恭喜，恭喜啊。”带了十多个衙役，押着周平几个走了。
剩下的衙役们客客气气地把鲁学廉和高云苍夫妻都请回房，井然有序地在房门口和院门口轮值。
顾永宁不解贺诚临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犹自茫然，高云苍此时才觉手脚发凉，扶着桌子坐了，心跳快得几乎冲出胸口：“我和贺大人素无往来，没想到他如此仗义。”顾永宁奇道：“他不许我来看你，还把我们关起来，怎么仗义了？”高云苍道：“你看到刚才收拾碗碟那两个杂役了么，那就是韦大人的亲信，受命来帮鲁学廉杀我灭口，此事定然瞒得极紧。贺大人多半认识那两个人，所以一看他们扮作杂役，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他把你留下来，又派人看守，鲁学廉就下不了手。就是韦大人亲至，也不敢贸然行事。”自语般说，“等到了明天……”
顾永宁失色道：“鲁学廉怎么这么坏，韦大人也是，”想到什么一般，笑靥如花，“不过，不管他们再坏，安素你也有办法对付他们。”高云苍苦笑着摇头：“这回确实是我失算了，我没想到韦大人会出手。”思及与肖莹初私通的缪言，觉得还是不要让永宁知道为好，“如果你不来，我必死无疑。”
顾永宁眨了眨眼，显然不信，又不知如何反驳，改口说：“安素，为什么鲁学廉总想害你，你又没有得罪他。”高云苍沉吟了一下，没有说出鲁学廉和谢家的关系：“他在陕西按察使任上出了事，我本要撤他的职，不知他走了谁的门路调到江苏来，大概他怀恨在心吧。”顾永宁跺脚道：“这种坏人，怎么陛下还用他。”高云苍微笑道：“因为陛下不想只听到一个人的声音。”顾永宁撇了撇嘴：“那也不能用坏人啊，下回我告诉秦姐姐去。”
一阵风从窗口刮进来，扑地一声，蜡烛灭了，屋子里顿时黑洞洞的，原来天已黑了。顾永宁顺口道：“哎呀，不早了，也该睡了。”话一出口，才想起房里只有一张床铺，昔日秦如岭的戏言不知怎么涌上心头，登时脸颊发烧。
高云苍取出火折子点上蜡烛，烛光在顾永宁脸上映出一片温暖的柔光，他突然觉得遗憾，新婚之夜，永宁戴着凤冠坐在床前，照在她脸上的烛光也是这么温柔吧，为什么就错过了呢，喃喃道：“我后悔了。”
顾永宁啊了声：“你后悔什么？”心道：你还在后悔没有娶莹初吗？
饶是高云苍老脸皮厚，还是咳了一声，轻声说：“你过门前我和岳母说的话，你都知道了吧。”低下头，眼睛几乎不敢望顾永宁那边看。顾永宁愕然道：“知道啊。”马上想到，莫非安素后悔娶了我，所以不能娶莹初了，可莹初已经嫁人了啊，难道她和韦公子也是假夫妻？
好在没等她多想，高云苍已经接了下去：“我后悔对岳母说这些话……”鼓起勇气抬起头，霍然发现顾永宁眼眶里满是泪水，吓得跳了起来，“你怎么了，郡主，你哭什么啊。”手忙脚乱地取出手绢给她擦泪。
顾永宁哽咽着不肯抬头，说话的声音也是含含糊糊：“我知道你后悔娶我，明天我就回去。”高云苍哭笑不得：“别哭了，你听我说，”扶住她的肩，“我是后悔，我只是后悔没有真的娶你。”顾永宁仰起头，眼中颇有疑惑之色：“你是说真的吗？”高云苍微笑着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当然是真的。我若不愿娶你，绝不会与你共处一室，坏你名节，”又玩笑般说，“你是个好女孩，我不趁现在留住你，将来都抢不过江湖上那些少年英侠了。”
顾永宁目光涣散，显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高云苍却是老狐狸，哄劝说：“郡主，如果你对我无意，我决不强求，他日你有了意中人，我定以亲妹之礼发嫁。”神色黯然至极。顾永宁素来心软，冲口道：“不是。”高云苍顿时神采焕发，展颜笑道：“好啊，那我明天就写信给岳父岳母。”顾永宁望着他傻傻地点了点头，看他这么高兴，忍不住也笑了。
高云苍心下一片温软，轻轻将顾永宁抱进了怀里，顾永宁微微动了一下，而后柔顺地靠在他胸前。
高云苍又将手臂紧了紧，对着风中摇曳的烛光闭上了眼：永宁，我还是动了心机，你与我共住一夜，名节尽毁，再也不能另嫁他人。卑劣也好，内疚也罢，我都不后悔。他定了定神：“郡主，明天还有事，睡吧。”
顾永宁哦了一声，脸上飞红，眼睛左右张望不敢看他，秦如岭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还不如多生两个孩儿。
高云苍一看她扭着衣角的样子，就知道她想歪了，失笑道：“不是送了床被褥来么，你睡床上，我打地铺吧。”顾永宁本想答应，又不舍得他睡地上，又不好意思开口：“要不你……”高云苍揉了揉她的头发：“等岳父岳母来了金陵，我们大摆筵席，重新拜堂成亲。”顾永宁老实：“我们已经拜过堂了啊。”高云苍哪里好意思说想看她为自己穿嫁衣的样子，幸亏顾永宁是个好糊弄的：“夫妻之间不能拜堂吗？”
顾永宁呆呆地说：“能啊。”高云苍道：“既然能，拜一次还是两次，只要自己高兴，谁管得着呢？早点睡吧。”替她铺好被褥，又把原来那床搬到桌边，吹灭了蜡烛。
顾永宁也觉困倦，躺上床时惊叫一声：“哎呀，忘了婆婆，她还等我回去呢。”高云苍道：“放心吧，我已经托贺大人捎信了。”
夜静无声，顾永宁的呼吸渐渐平缓，显然是睡熟了。高云苍了无睡意，瞟见被子掉了一半在床沿，只得起身给她拉好了。
微弱的月光下，顾永宁的脸颊藏了大半在阴影里看不清楚，然而上苍终究让他如愿，所望所求的幸福，就这么触手可及。
高云苍屏息站在床前，几乎不敢置信，今上富有天下也不能得到的，就在我面前吗？他深深吸了口气，低声说：“永宁，我一定好好待你，贵贱生死，不离不弃。”春寒料峭，他只着单衣，声音犹带一丝颤抖，口气却坚不可移。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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