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 11 章 ...
-
因明天要动身远行,高云苍和顾永宁在安王府吃过午饭就走了,安王夫妇虽然万般不舍,但拗不过女儿,依依送到门口,含泪而别。
回去时,高云苍雇的车都到了,坐的马车两辆,一辆丫环媳妇坐,一辆婆媳俩坐,另有两辆车装行李。高老夫人正领着人往车上装东西,高云苍忙上前说:“娘,你歇着吧,我安排就是。”高老夫人笑道:“这算什么,以前我还下田种地呢,难道几个箱子就搬不动了?”泽兰和白苏对视一眼,都侧过头去抿着嘴笑。顾永宁正偏着头和高老夫人说话,并未知觉:“婆婆,你还会种田啊。”
高云苍只做不察,笑着说:“娘,你都搬了,我做什么。明日早起,今晚须得早些睡,饭也要早些吃,不如你去厨房看着他们做饭去。”高老夫人一想也是,便自走了。
顾永宁犹自好奇:“安素,种田是怎么种的,你种过么?”高云苍淡淡道:“没有。母亲为了凑出我上学的束脩,把田都卖了。”顾永宁茫然眨了眨眼,本想问“束脩是什么?”,但未免显得自己太过无知,只得胡乱应了一声。
高云苍也无心跟她细说,问:“郡主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么?”顾永宁道:“收拾好了,我马上搬出来。”高云苍道:“好,你搬出来先放在这里,等我搬完了一起装车。”领着王墨进书房了。
顾永宁也要回房,泽兰赶了两步,在她耳边悄声道:“郡主,屋里那几个箱子,我们哪里搬得动。”顾永宁道:“你去叫周平家的和莫乾家的来吧。”说话间进了门,白苏低声笑道:“早就听说姑爷是卖了房子上京赶考的,没当官时穷成这样也罢了,都做了官,家里就一个长随两个丫头,比京里寻常人家还不如些。”顾永宁道:“大人为官清廉,不受贿赂,用俸禄摆那些空排场做什么。”
顾惊涛说是没怎么办嫁妆,其实还是办了不少,顾永宁那四口箱子俱是红木做的,板壁厚而沉,装衣服的倒还罢了,泽兰等一步一挪地,好歹算是搬出去了。装首饰并郡主礼服的箱子,四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刚抬得离地半寸高,就撑不住了,只得松手。泽兰喘着气道:“我实在是不行了。”白苏往地上一坐,抱怨道:“咱们以前在家,这些事自有小丫头和老婆子做,哪里干过这些。”周平家的道:“倒是叫两个人来帮帮忙吧。”白苏道:“乌梅做饭去了,锦弦在收拾东西,还能叫谁。”顾永宁道:“叫周平和莫乾吧。”泽兰连连摇头道:“他们是外头听差的,哪能进郡主的寝室。叫王妃世子知道了,不打死我们。”周莫二人的媳妇也忙说:“我们家那个,抬举到天上,也不配踩一踩这屋里的地。”
顾永宁怕耽误了装车,便想说:“那我来抬”,又知她们必然不肯,走到旁边站住:“你们再试试。”四人歇了会儿,也觉着好些,一人一角,齐齐施力,顾永宁见箱子起来,伸手在下扶住。多了一个人,这回果然抬了起来。泽兰惊道:“郡主,我们抬就是了,别把你手弄脏了。”顾永宁道:“别说了,快走吧。”白苏的眼泪一滚就出来了:“郡主,你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这样的苦,我们人微身贱,在哪里不是做丫头,你可是千金之躯,干么跟着去吃苦受罪……”她不愿远去金陵,变着法子想劝顾永宁留下来,偏偏顾永宁手臂酸软,哪里听见她说什么,急道:“你倒是动一动啊,我快没力气了。”
泽兰在前左,生怕松手不一伤了人,只得慢慢向前走,,右边的白苏一步不动,顾永宁又急着往外走,使力不一,两名媳妇手上一个没扶住,哐地一声巨响,箱子重重砸了下来。顾永宁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周平家的定睛一看,惊叫道:“郡主脚被砸了。”连忙动手搬箱子,泽兰等也一起帮忙,但心虚力疲之下,哪里搬得动。顾永宁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么重的伤,眼泪滚滚而下,只是咬紧了唇不肯哭出声来。
高云苍在书房里也听到响动,匆匆来看时,也吓了一跳,一面叫王墨请大夫,一面和四人把箱子挪开。顾永宁唇白脸青,低泣不已。
泽兰等惊骇欲绝,手脚发软,是不能指望了,高云苍也顾不得许多,把顾永宁抱到床上坐下,蹲下身看时,她左脚脚趾处软绵绵的,血已把鞋袜浸透了。高云苍犹豫了一下,说:“你先忍一忍,我看你伤势如何。”伸手给她脱鞋,顾永宁痛叫一声,紧紧抓住他手臂。
现在不将鞋袜脱了,等到血干了粘在肌肤上,要脱就更痛了。高云苍见惯了行刑的犯人,深知这个道理,哄道:“别怕,我只看一看。”话未说完,已干脆利落地从她脚上把鞋子脱了下来。顾永宁泣道:“你脱吧,我不怕,我哭一哭就好了。”
那你把我抓这么紧干什么?高云苍也不点破,将她的袜子一折一折轻轻地往前卷,尽量不触动脚趾的伤势。
高老夫人正当这时赶了来,顾永宁的伤处恰好被高云苍遮住,她看不真切,大吃一惊:怎么云苍半跪在地上给媳妇小心翼翼地脱袜子?这些闺房事私下里做也罢了,还有四个丫环媳妇看着呢,传出去多不好听,再一看,顾永宁满脸泪水,丫环媳妇们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唯独儿子像个没事人,这闹的是哪一出?正摸不着头脑,顾永宁忽然尖叫一声,眼泪纷纷而下,忙问:“郡主,怎么了,难道云苍欺负你了?告诉我打他。”
顾永宁痛得说不出话,只是摇头。高云苍无奈道:“郡主伤了脚趾,我给她脱鞋呢。”高老夫人这才看到地上的血迹并带血的鞋袜,骇然道:“郡主好好地怎么伤着了?”高云苍道:“被箱子砸的。”高老夫人不解,正想问怎么被箱子砸到,王墨已经请了大夫回来。
顾永宁脚上指甲劈了两个,血肉模糊,泽兰用帕子沾着水,轻手轻脚地把血擦干净了,大夫才开始诊治,好在只有两根趾头骨折,上完药,包扎好了,又开了消肿止疼的方子。高云苍送走大夫,见母亲陪着顾永宁,泽兰熬药去了,便把白苏等叫到书房询问。
白苏怕担了责任,只说:“我们抬箱子吃力走得慢,郡主也凑上前来要抬,我们一时不防,失了手,害得郡主受伤。都是我们身小力薄抬不动东西干不得活儿,”说到这里时,高云苍方抬眼看了看她,她心虚胆怯,声音也低了下去,“请姑爷责罚。”
高云苍听完,也没什么表情,说:“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白苏的意思,他全明白,丫环们力气小抬不动箱子,高家又没别的下人帮忙,才害得郡主受了伤,安王府要追究她们的不是,姓高的也得占一半。他倒不怕担这个不是,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还人情须得还个满情。
不过,若是永宁郡主因伤留京,不也是件好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