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梨花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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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从宗门出发，今日已是第七日了。
灵境里不论山林河川，都犹如真正的仙境般，烟雾缭绕，灵气葱郁，云雾遮阳，四季的变化几近于无。
然而一出灵境疾行三日后，便能感受到灵气稀薄许多，景物逐渐充满万物荒芜凄凉之感。
周萧知望着眼前一片杂草丛生，枯石满地的场景，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明明我们才是远离大陆尘世，身处在崇灵界的边缘地界中，这里反倒真的符合‘境外’一说了。”
灵修们将自己居住的地方称为灵境，其余地方皆为境外，其实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边境。
柏鞘拉着缰绳，感受到身后人环顾自己的姿态，似安抚：“凡世人烟重，杂念多，灵气四散，又哺育邪祟，加之战乱千年不休，这里少有生灵，变得这般荒凉是正常的。”
汪崖戚沙二人皆沉默不语，他们自小长于宗门，就算幼时进入或外出灵境也有长辈护持，还没有见过这幅场景。
馔玉仍是万年不变的冷漠神色，他一手拽着缰绳让自己跟着这几个正感概万千心情悲壮的队友慢慢骑行着，另一手展开挂在前胸的灵皮纸。
灵气在纸上自发绘出立体的图案，少年看清上面的情形，道：“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地点，大约下午即可抵达了。”
出发时还干净明亮的少年现已有几分风尘仆仆，尽管出自万造门掌门之手的衣袍不染灰尘，但架不住其主跋山涉水，风里来雨里去的，何况为了不出意外，他将挂在马匹上由大会备好的物品都挂在了自己身上。截灵弓斜背着，腰间配着布囊，前胸挂着任务地图和求救灵器，通讯阵法。现在哪里像个不染纤尘的少年仙人？更符合人间话本里走南闯北的侠客形象了。
其余人的情形不比他好几分，毕竟出来历练，总不能还娇气地时时刻刻用阵法或灵器把自己兜个严严实实吧？那不叫历练，风都吹不着一丝连踏青都算不上。
日头最甚的正午时期，阳光大地毫无遮掩，却无分毫温度。
戚沙：“……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冷了？”
阵法师基本体魄都不怎么样，戚沙阵法修的烂，这点倒是同阵法师一模一样。
汪崖是体修，毫无感觉：“冷吗？”
等到疾行途中，雪花渐渐飘落，从星星点点变成鹅毛大雪……
戚沙冷得牙齿打颤：“我怎么感觉这雪和兜着我脸扑过来似的？”
好歹都称一声仙君，傀儡马是真正的日行千里，疾行中的疾风都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威胁，此刻却分分秒秒让人感到要被冻成冰块了。
而且，他本来感觉自己身后坐着的人跟大暖炉似的，现在也和他差不离了。
馔玉骑至他身侧，看着已经被雪埋了的两人一马，皱眉，然后手中酝酿起在铺天盖地的冰雪中显得分外明亮的一团灵气，一掌拍出。
积雪溅飞，簌簌往外掉落，露出里面的人，两人都被冻得嘴唇乌青了。
“布阵！”
冷冷的两个字落下，戚沙恍然惊醒一般，赶紧掏出一叠符箓布防御阵，把自己方圆三米都罩住，然后流转起灵气来恢复自身经脉运转。
周萧知忍不住暗骂一声：“傻逼。”
修仙人五感俱全，戚沙当然能听到，不过他和汪崖都还懵得很。
柏鞘赔笑，有点难以启齿：“萧知师兄和馔玉师弟一感到寒冷就布置了防御阵，而你驾着傀儡马越跑越快，往风雪里冲，怎么叫你布阵都不听。”
戚沙震惊：“这雪是有什么古怪吗？我被魇住了么？”
“小鞘，少和智障说话，会被传染的。”
柏鞘打了个哈哈：“已经快到任务地点了，这里冰雪气息浓郁，温度低到我们也无法靠自身抵御……馔玉师弟说你只是……”
周萧知为这带来麻烦的家伙没有一丝好感了，还觉得他尤其丢阵法师的面子，于是冷冷说出柏鞘说不出口的话：“不要自欺欺人了，馔玉师弟说你只是被冻坏了脑子，我看本来就是个猪脑子。”
阵法师的道就是阵法，一有不对立马施阵是本能，能把自己坑成这样的智障他活了几十年还没有见过。
汪崖晕乎乎道：“你终于清醒过来了么？我刚才实在有些害怕，你好像睡着了一样。”
戚沙羞红了脸，真的，任他脸皮其实厚如城墙，也感到分外的羞耻难堪了。
馔玉解救了他继续无地自容下去，少年毫无感情的语调轻轻的：“到了。”
周萧知似赞赏道：“馔玉师弟刚才那一手，令人佩服。”
是说那一手灵气震出，将戚沙连人带马把积雪全部震干净，还没有伤到人一丝一毫的操作，这须得对灵气把握相当精准了。
馔玉下马，只是道：“柏鞘师兄，戚沙他们的那匹傀儡马是否有碍？”
没有保护的及时，若被温度冻坏冻僵，水汽浸湿机关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柏鞘也同他们一块翻身下马，检查一番后点头道：“没有什么大碍，出了什么意外也不打紧，现在还不方便修理。”
馔玉颔首：“好。”
戚沙：出了意外也不打紧……好什么好呀一点都不能让人安心！
馔玉牵着傀儡马，见眼前四下一片雪白，镇门的石柱都被风雪覆盖成了雪柱，他走前两步，用手在巨大的雪堆上抚了两下。
这原是一块镇名石，拂去积雪后，露出嵌刻石上，极为古早的文字，原本应该是由什么颜料撰写过一遍，掉落得七七八八了，不过也使文字没有受到什么损害。
只有最中央竖排的三个大字比较好辨认，似乎是“梨花镇”。
馔玉：“萧知师兄，你可识得这上面的文献？”
周萧知面无表情：“我若识得，就不会做了阵法师，而是去凡世王都谋求个史官当当了。”
“……”
“进去吧。”
柏鞘疑惑：“这里的温度这么低，冰雪的自然之力又这样浓郁，为什么还会有凡人城镇？”
馔玉看着前方，好像只是在看着自己周身那个抵御着寒冷的阵法，他低声道：“我也有个疑问——为什么我们会被分配到‘梨花镇’来历练？”
周萧知只回答了前者：“这里之所以有凡人存在，只因为它应该是在灵妖的庇护之下。”
戚沙和汪崖都疑惑对望，文盲的可悲在于他们只听过灵妖厌恶人族，从没听过还有灵妖庇护凡人一说。
而馔玉和周萧知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前者寡言少语惯了，没有所图不轻易开口，后者纯粹还处在嫌弃这两人的状态。
最终还是柏鞘从脑海里找出一点内容，他曾翻过几十本等人高的编年史，其中一本的扉页上有加了禁制的内容，他隐隐还有点印象：“失落界最初陨落在崇灵大陆上时，碰撞出的打击对人族和灵妖族都堪称毁灭性的，又基于其中神器的诱惑及崇灵界主的唯恐天下不乱，爆发了两族大战，据说毁天灭地，导致一度生灵涂炭，崇灵界差点也陨落……”
周萧知摇头：“你也翻看了禁书部分？但你记错了，是两族差点陪着崇灵界一同覆灭，那会灵妖待人族的态度与今时一般，不过后来有几个人族大族率先站出来，并且救了几个灵妖族群，同他们订下契约，一同力挽狂澜。不过后来他们同崇灵界主一同消失了，记载上说他们耗费了巨大力量，因此失去了登临仙途的资格，子孙后代永为凡人，当年的灵妖族群感恩，因此世代庇护他们。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不怎么靠谱来着。”
柏鞘：“我也记不太清，我只是阅览典籍时偶尔看到的，有些好奇。”
而背着长弓一身白袍，周身笼罩着淡淡灵光的少年已经牵着傀儡马踏入了镇门，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周萧知最后道：“看这‘梨花镇’的存在，就知起码灵妖庇佑人族这一段应该是真的了。”
灵妖是极受天地宠爱的生灵，出生便是真灵之境，成年即为仙灵之境，可化为人形，寿命极长，而且一息一纳之间皆是修炼，是非常浓郁纯粹的灵体，所以也没有根基浅薄或遭遇瓶颈一说。而且，他们可以掌控自然之力，并拥有种族天赋。
除了子嗣艰难，繁衍得少以外，应该就没有短板了。
不过灵妖喜群居，但一个族群几乎不会同另一个族群同处，他们居住的地方灵气和自然之力都十分浓郁，因为他们能反哺，始终维持着天地平衡。
就是灵妖一向不怎么看得起人族，厌恶可能有点，到不了相看两厌的程度，大多就是避世不出罢了。
这可能也是崇灵界为什么同“魔界”做邻居的原因吧，灵妖可是既有通灵之术又掌自然之力的。
馔玉抬头望天，灰蒙蒙的，倒是一进入这小镇这雪就不再下得跟盆泼似的了，还能感觉到不再有那股如附骨之疽的寒气如影随形了。
整个银装素裹的小镇还能明显看到街道的模样，四周低矮的房屋全部门窗紧闭。
少年足尖摩擦着地面的积雪，只能将松软的雪踩成冰，仍然有很厚一层留存在地面上，他愣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扫开另一处厚厚的雪层。
青石板露出一小块，不过已经是湿了后变成的黑色，但不难想象出冰雪消融后这个远离人烟的小镇该有多么美，悄悄下着雪的场景，真的很符合“梨花镇”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梨花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