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然》雪落匿声

7、第二章 寒彻 第三节 枯木逢春

　　次日。
　　“林煜，嬴寒，你们二人统筹军务，直到我与先生回来。”
　　二人并肩骑行，直奔长安。
　　阔别了数月的长安，仿佛还是离开时的样子。
　　只是物是人非。
　　径直行至宫城，交上随身佩剑后，二人直奔紫宸殿。
　　紫宸殿。
　　墨城正在与左仆射司马玄议事，小黄门入内通报二人已至。墨城便让司马玄改日再议，司马玄告退后，传二人进殿，并命赐座。
　　“这位就是莫先生？”
　　墨城的目光淡淡扫过莫羽，慕云点点头。
　　“最近神策军连战连捷，想必也有莫先生的功劳吧？”
　　话中透出一缕杀意。
　　慕云在一旁，心中猛地一沉。
　　墨城急召他们二人回京，并不是为了慰军，而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夺嫡。
　　莫羽听出话里有话，并未回答。
　　“慕云，我去看过落儿，眉宇真是与沐轩一般无二。”墨城话锋一转，神色逐渐缓和，仿佛之前展露出的杀意只是幻觉。
　　灵魂里分别还是那个少年，只是高居帝位，即便再多的寒暄，也无法补上隔阂。
　　当年的袍泽，今日的君臣。
　　墨城又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便让二人走了。
　　因为有些话，不是不能问，而是时机未到。
　　宫城外。
　　“先生初到京城，住处可安排好了？可否移步府上一叙？”莫羽点了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萧府门外，林氏牵着萧子落，在等。
　　这是父子之间的第一次见面。
　　萧子落笑着扑向慕云，慕云抱起萧子落，轻轻理了理他跑乱的头发，莫羽俯身拾起萧子落手中滑落的慕云画像，细细卷好，递给林氏。
　　莫羽立于一旁，静静地望着慕云：这才是慕云该有的生活，不为将，不入仕，只是安心守着萧子落长大。
　　只是神策军的覆亡，将重担生生加在了慕云的肩上，她避无可避。身为将门之后，她甘愿为国征战，纵殒身亦不恤。
　　所以莫羽才必须回来，保慕云凯旋，以安寸心。
　　“这位想必就是莫先生了。”林氏望向莫羽，莫羽颔首微笑。
　　“云儿，你且先带落儿回你的房中，我要亲自谢谢莫先生。”母女二人相视一笑。
　　折梅居。
　　林氏合上门窗，引莫羽进入内室，扳动了机关。
　　竟是连萧沐轩都不知道的密室。
　　莫羽已大致猜到了下文。
　　林氏从一暗格中取出一个木匣，莫羽接过，打开，取出了一封信。
　　莫羽展开信的那一刻，便愣住了。
　　信上第一行赫然写着：莫羽，轩儿也。
　　落款是“李氏”。
　　莫羽的手开始颤抖，林氏静静地等莫羽读完信，神色平静。
　　“今生，我已无法与霖儿共白首，老夫人不怨我？”
　　“轩儿，如果云儿已经猜出你的真实身份，却装作不知呢？”
　　莫羽抬头，迎上林氏的目光。
　　“恐怕他已经确信了。”莫羽轻叹一声，“可我却不能点破。”
　　莫羽转身要走，林氏叫住了他：“去看看落儿吧。”
　　云栖居。
　　萧子落正坐在慕云怀里，慕云望着萧子落手心中的一物，温柔一笑。
　　莫羽缓缓靠近，看清萧子落手里的东西时，心中一阵刺痛。
　　是玉玦。
　　玉玦，意为“决断”，萧子落年方一岁，自然只是将玉玦当做一件新奇的玩物。
　　慕云方才那一笑背后的意味，其实只有萧沐轩才察觉得到。
　　她是在逼自己下定决心，而要决定的事，必定关乎生死。
　　可她到底决定了什么？
　　慕云侧过头，向莫羽点了点头。
　　萧府门外。
　　“此去军营，需大半日，还是尽早启程吧。”林氏牵着萧子落，与二人告别。
　　长安，不知何时能再回来。
　　建灵六年，正月。
　　若羌内忧外患，终于已呈分崩离析之势。
　　对于慕云而言，这几年的戍边炼出了她的果决，但内心深处，她只是一个盼丈夫归来的女子。
　　莫羽屡出奇策，众将无不敬服。
　　只是有四个字，他说不出口。
　　他无法告诉慕云：我回来了。
　　因为萧沐轩，永远回不来了。
　　建灵六年，正月十三，天降大雪。
　　莫羽再次受命，前往怀州调运粮草。
　　只是再去怀州的路上，莫羽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调粮是真的，战情紧急也是真的，到底是哪里不对。
　　半日后，怀州城已近在眼前。
　　却见怀州驻扎的长平营，列队于城外。
　　莫羽下马，长平营主将木清迎上来：“我军正要去纪泽关支援……”
　　晴天霹雳。
　　原来慕云从派他调运粮草开始，就在撒谎。
　　半日，足够一场决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