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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今天女变态自恋了吗(十四) ...

  •   刀光如月下溪流,剑如惊雷。

      竹叶声沙沙,自枝头缓缓飘落。刀多为劈砍,剑多用刺挑,若能相辅相成,不知何等威力。然而此时,却是彼此对敌。刀袭劈天盖地,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剑做守势,勉强应对而已。

      同等厉害的人,打斗必是难舍难分,不到力竭或出奇难分伯仲,而若是两方差距太多,或许只在瞬息,遑论一方有意退让。

      胜负只在分寸。

      风中吹来第三片落叶时,长剑亦猝然落地,沾上灰尘,却并没有别的颜色。

      李玉函退步捂臂,神情灰败而眼中依旧藏着不易觉察的期冀,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映月甩甩长刀,刀尖血滴入土,漫不经心道:“天下第一剑客,怕也不过如此。”

      李玉函还未说什么,亭中护着老人的一位羽衣佩剑老者沉声喝道:“黄口小儿,休得猖狂厥词!”

      映月拭着刀,神情依旧毫不在意,只专注看着手中长刀,道:“实话实说罢了,怎么,听不得真话还是听不懂人话?”老者神色愈发阴沉,须发都已微抖,亭中其余佩剑人皆是,此时映月终于肯看他,端详一眼后收刀入鞘,像是才注意到有这么个人。目光又转向他们中间护着的苍瘦老者,嗤笑道:“天下第一剑客都已是个废人,拥翠山庄又如何……抱歉,应是还能如何。在下纵是就在他眼前取他儿子的首级,他怕连眼睛都眨不得一下。”

      “放肆,他岂是你能编排看轻的人物!你知道什么……”羽衣老者猛吸口气,说到最后已是有些凝噎,像是追忆往事,最后只化作一句:“你什么都不知道。”

      而他不知道的是,映月道完那句话时,老者的眼皮已然微掀起来,嘴唇翕动着,渐渐地蔓延了全身,在羽衣老者道完最后一句后,陡然嘶声喝出:“你敢!”

      “庄主!”几人连忙围护到他身前,李玉函亦连忙跌撞奔入亭中,柳无眉上前扶住他,二人一同拜伏老者身前,喜色难言。

      “看来真是父子情深,可惜,看来是杀不成了。”映月按刀惋惜道。

      羽衣老者匆道:“无知小儿,来日再放厥词必与你讨个说法,今日他既苏醒,我等便不与你计较,好自为之!”

      几人不再多做纠缠,极快拥护着替老者挡风,回来路去了。柳无眉与李玉函自然跟上,独那平凡面貌的人,深看仍驻留原地的人一刹后,方缓步随上。

      盆浮沸浪花,水已滚开,一沸已过,浮沫已抛,此为二沸。

      置刀于亭外,入亭跪坐。茶饼也已炙烤碾磨好,只待入水。并刀如水,吴盐胜雪。取一杓水出,入茶末后,洒细雪吴盐,煎茶酿香。

      等到山风都盈满茶香,三沸已上,一人飘然而至。

      他看到地上血迹,再看亭外长刀,最后目光落于亭中清寂的人,心中暗叹,掸袍入亭。

      客既至,纤手执杓,二沸时取的一杓水倒回止沸,随后再取。茶汤细流自杓缓倒,入蓝乐茶碗,始终未发一言的人终于开口,奉茶道:“请。”

      楚留香接过,但未饮,只是端在手中,笑道:“看来在下不算迟至。”

      “因为你知道我会等你。”映月神色淡淡,阖眸听风过山竹。

      “否则你为何要让这消息满天飞。”楚留香轻叹,又道:“我曾有个好友,也是很会煮茶的人,平白教我这样的酒鬼都知道一二,若是素日有如你般的人为我煎茶,我是如何都要喝的,只是今日,所谓茶饭不思,不清楚一些事,这茶我如何都喝不下去。”

      映月平静抬眸看他,道:“此一期一会,不沾尘定生死,不论金钱俗事。”

      楚留香道:“刀不入亭,原来如此。”

      映月却笑:“所以,我来讲个故事吧。”

      楚留香道:“洗耳恭听。”

      “有个孩子,生无父母,在海边长大。乡中的人看着可怜,东家喂饭,西家喂汤,渐渐东拉西扯的知事。她本是不知何为父母的,直到见到一起玩耍的孩子摔倒,母亲为他哭泣,她才知晓,这就是血脉相连,感同身受。她问她的父母呢?乡中的人说,他们都在海的另一端。等她再大些了,照顾她最多的一位妇人,予她一本功法刀谱,说是她父亲留给她唯二的两样东西,她问另一样是什么,妇人说,是名字。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原名字,甚至未承父亲的姓氏。她本已是个格格不入的异类,这让她与生养故乡,更难以融洽。”

      映月说到此,止住言语,默然熄了炉碳,等到炉碳彻底熄灭,才道:“茶凉了,不适再续,今日这盏至此便好。”

      楚留香摸摸鼻子,道:“是在下辜负姑娘美意,不知能否来日再续?”

      映月笑道:“喝不喝,茶也是会冷的。香帅若是愿意听下去,再二盏茶,便知结局。”

      楚留香直直看她,道:“在下自是极愿,不过今日的故事该有今日的结果,我想知道,那个孩子叫做什么?”

      映月眼神渐远,良久后道:“她父亲给她留下的名字,叫做若琦。”

      ……

      “东瀛豺犬狂妄!”黑瘦男子尖声叫道,语速又快又急,仿佛火烧了他哪里,他的面上亦的确是着火的脸色,看那架势,简直恨不得跳上桌去。

      只因桌上,摆着他即将输掉的银锭。

      前些日子,江湖上传着东瀛武人下帖欲战各派名宗的消息,本来当个笑谈也就过去,谁料此事是真,第一个还就挑上了拥翠山庄,昔年天下第一剑客李观鱼的独子,李玉函。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李玉函还偏就答应下来,约在前日比试。江湖中是不乏酒鬼的,自然也就不乏赌鬼,练武的不练武的,旁门左道的名门正派的,但凡好事,皆有人设局开赌,赌这比试输赢。李玉函是谁?李观鱼独子,纵是不得他亲自教导,相熟的一流剑客会少?更莫说压一个不知底细的异邦之人,杀自家的志气么。

      便造就了如今局面。

      少有人压的,开局萧瑟,绝多下注的,结局萧瑟。

      “不定是使了什么奸计。”又有人不服道。

      少数赢了的人皆是满面难抑之喜,其中一个喜色最浓的人道:“那李玉函自己都认了,你管奸计不奸计,愿赌服输,钱拿来才是正道!听说下一个是武当,不服,不服你再赌嗦,输不起你赌个锤子!”

      “你再讲一句?!”

      “瓜娃子惊叫唤。”

      就是再听不懂,也知绝不是什么好话,扑身便打,另人也更是毫不示弱地回手。

      这边人打着,另几个年纪较高的赌徒却不在意输,若有所思的模样,好半晌,才有一人灵光一闪道:“二十年前,是不是也有个东瀛人四访名门比斗?”

      他身旁人道:“似是有个。不过这回是个女子,听说长得也漂亮,不输……”

      打斗喧嚣中,无人注意到一黑衣蒙面男子,取走了他赢得的赌注。若是肯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蒙面黑布上的壹号。

      ……

      狻猊铜炉,幽幽缭绕香雾。

      石观音倚在美人榻上,软声道:“路途倒是不远,只是可有可无,要上武当么?”

      映月将剥好的葡萄给她,简短应道:“嗯。”

      石观音不接,只道:“不想弄脏手,否则我便自己剥了。”

      映月从容喂给她,而后目不转睛地拭着手道:“可以,好好说话就行。”

      “……上武当做什么?”

      “欠钱。”

      “……?”

      映月轻笑,慢条斯理又剥好一颗,拈着喂给石观音,又再低头拭手道:“柳无眉的毒解了?”

      石观音观她动作有些不解,答道:“她能忍住的话。”而后问道:“为何每次都要擦手?”想起以前,也是不论做了什么,她都喜欢拭手或拭物。

      映月动作一顿,回神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轻声回道:“习惯了。”而后淡笑:“干净些不好么?”不等石观音回答,囫囵再剥一颗,略微强硬地塞到她口中,在那柔软上停留些许时候,温柔笑道:“不擦的话,你帮我弄干净,也不是不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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