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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小寒 ...

  •   蝉问道:“你们这位祖师到底写了什么?”
      雪只说:“一本叫做《漫行杂症纪》的书。”
      “是医书?”蝉不可置信,“一本医书会让天下大乱?”

      “不是这本书让天下大乱,而是书中所记载的疫病让天下大乱。”
      雪只刻字的手不停,刻一阵子又用石块和各色砂片特地磨旧,直到修改后的文字跟原来相比看不出一丝差别。

      蝉原来坐在一块石板上,手上一边玩石子一边跟雪只说话,这时站了起来,“就是这次出现的疫病?”
      “至少现在看来,祗云禅寺里的病患症状跟书中记载的一模一样。”
      “可你不是跟方丈说这书已经失传了,其中记载并不可信?”
      “达摩祖师著述无数,唯独《漫行杂症纪》名不见经传,到底是因为人为湮灭,还是这本书所载并不真切,尚且是个极大的疑团。”
      “人为湮灭?” 蝉笑道:“就像你现在做的?”

      “不是我现在的做法。”雪只说:“我所谓人为湮灭,是因为当时佛门有些门派之争,这本书中某些病症正好在往后得以再现,在当时派系争斗中,因为达摩祖师写到一些实事而被污蔑为谋逆邪说,被在位者所厌恶,达摩祖师也因此离世。之后的数代弟子苦苦收集他一生著述,但仍有不少缺失。”

      “你们这位祖师,不是因为流支三藏要夺取他的木棉袈裟而被毒死的吗?”

      “那或许只是其中之一缘由。”雪只道:“一代宗师屡次毒杀另一代宗师,怎会没有任何人略有微词;再者,达摩祖师既然能避过五次,为何在第六次说‘我来本为传法,今既得人厌,久住何益’?“
      蝉不无嘲笑道:“佛门也跟别的江湖门派没什么两样嘛,争来争去的。”
      “你自己也说过,并不是念经念得好,就是得道了。” 雪只语气淡然,“可《漫行杂症纪》能保存下来,足见不论以何种方式,天地自留大德,时间自证大道。”

      蝉又问:“哦,那又是哪位高僧把这书刻在石壁上的?”
      “刻字的不是佛门中人,是一位道门中人。”
      “道士?”
      “千佛窟造于南梁武帝时候,但《漫行杂症纪》刻字比千佛窟晚三百年,且刻字人特别留书说,此刻字专为讽刺我佛门。”
      “哈,做道士的好好修他的道不就行了。一个道士专门跑来这里,用梵语刻这么多字,就为了讽刺佛门?哪个道士这么无聊?”
      “刻字人并未署名。”
      “那你认为这本医书记载的都是真实的?”

      雪只说:“达摩祖师足迹遍及海内外诸国,一生所见所闻非常人可及。据传这本书是他游历各国各地所见,并且亲自救治过的病症,还有部分特别标明非他亲自诊治,但是凡他核查过的有效方剂和诊治详情,都记录在了书里。”接着又补充道:“若说我认为这本医书所载为真,不如说我确信达摩祖师其人,若只是一些道听途说的无稽之谈,他断不会专门打着医书的名号写入书里。”

      “那关于祗云禅寺里出现的病症,这书里到底说了什么?”

      雪只停下手,眼睛像看向虚空一样看着墙上的文字,“该病无药可治,曾经导致一个叫做丹伽的古国在数月之内举国灭亡 。”

      蝉心头猛跳,抬头望着站在梯上的雪只,她不担心疫病,只担心雪只,她问道:“这到底是什么病?”

      雪只道:“这不是病,而是一种叫金线血蛉的虫子。书中记载,病人身上的溃烂处,都是金线血蛉幼虫的宿处。到了春夏季,成虫出现,便会疯狂蚕食生肉,但成虫最喜欢钻入骨骼吸食人畜骨髓,直至所过之处再无活物。”

      蝉不甚在意,“那我们就让大家走得远远的不就行了?”

      “若是能这样当然好。”雪只紧皱着眉心,叹了口气:“但血蛉已经在人群当中出现,人不管走到哪里,都再躲不过。书上说,丹伽国之所以出现此虫,是对国王的天谴,于是丹伽国举国上下都陷入了癫狂之中。国王四处杀害传播此种说法的人,而民间各地则纷纷出现武装暴动,有揭竿起义反抗国王屠杀的,但也有不少趁乱渔利,一想让天下易主的野心勃勃之徒。”

      “所以,你是怕这些说法要是让生病的民众知道……或者让官府中人知道……” 蝉即使凡事再不往心里去,也有点难以想象后果。
      “不错,疫病夺人性命,但绝望却能让人发疯。”

      蝉在石窟里左右望了望,小声问道:“既然这样,我们偷偷来这里改了墙上文字不就行了,你为什么专门带两个官差来千佛窟?”

      “凡事就怕适得其反,欲盖弥彰吧。我们出禅寺的时候,门口已有官兵把守,只恐怕接触过病人之人都在他们监视之中。”雪只道:“在金线血蛉被消灭之前,或许会有更多人染病,茫然无助的人会更信神灵,来佛寺,来千佛窟的人只会更多,迟早有人会细看到墙上的东西。我们若偷偷行动,若是以后稍有让人怀疑之处,则远不如光明正大的行动来得有利,让人一早看到千佛窟并无任何秘密,我们从洞里拿出了治病救人之术。”

      蝉说:“可是你说了达摩祖师的书里写金线血蛉无药可治……难道你已经有办法治这虫子了?”
      “达摩祖师虽然根据丹伽国的遭遇写下此虫无药可治,可祖师既然写下了还魂草可用作一味药,所以我想,一定有别的方法能遏制金线血蛉。”

      蝉突然想起来,“哦,对了,你让孙都安给病人用还魂草,难道不是为了简单消除痛痒?其实还魂草可以治病?”
      雪只答道:“那不是治病。只是金线血蛉幼虫尚且吃还魂草,所谓的消除痛痒不过是用还魂草代替病人的皮肉。”
      “啊……真没有什么办法能杀死血蛉吗?”
      “总会有办法的,只是还不被我们所知而已。”
      “又是这语气,你还跟以前一样,”她看着雪只佯怨道:“傻和尚。”

      雪只对她的埋怨不予理会,过一会儿后,他靠在石壁上刻字的手终于停下来,收好凿子爬下梯子,蝉便立即站起身凑到他面前,“这么快就好了?”
      “嗯。我只是稍改了达摩祖师一些记述,然后在最后加了几句暗指今天的事,普通人看不明白。”
      她不关心天下事,兴冲冲地说:“哈,那就行了。我们现在就去跟你师父辞行!现在就走吧?”
      雪只皱眉道:“现在走?”
      她说:“你也不知道治病方法呀,留下来做什么?”

      雪只道:“可现在正是师父和禅寺方丈急需用人之时。”
      “你该做的已经做了,回去就让那孙都安自己告诉刺史,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
      “祗云禅寺里有人正垂死挣扎……”
      雪只后面的话还未说完,蝉大声说:“那些人最终都会死!”
      雪只怔住了,他一路不是没反复想过这个结果,可这么直白地听来,还是难以接受。

      几个人生死也好,千万人生死也好,在蝉眼里也不过像春秋轮换一样自然,凡人的生死苦痛入不了她的眼,虽说是本性凉薄,可人间对这只蝉来说本该是早已没什么秘密,或许就因为时时能把一切从头到尾看得透彻,才从来无所谓希望,也所谓半分恻隐。

      蝉拉了拉雪只的手,眼睛里露出一丝哀求的神色看着他,她不知道她和雪只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世外之人。

      雪只没回答她的话,只说:“佛门予我有恩,我不能这时候走。”即使心中立场坚定,他仍对蝉有些妥协,“我们先回师父处看看再说吧。”
      蝉知道再无法动摇他,兴奋情绪骤然低落了,在雪只身边恹恹地拉住他的手。

      送进寒松寺的病人来得很快。
      雪只一问得知,被送来的青年去过塘沟山后采药。
      每一环的猜测都应验了。
      接下来每一天,送来祗云禅寺和寒松寺两座寺里的病人都越来越多。

      刺史依然没有露面,百姓只知道官府把药账设在两座寺里,病了的人自己持续往寺里来,官兵也开始一拨一拨地往寺里塞人。

      寺庙之外,山野里的还魂草早被人抢夺光了,路边时常有人因为争夺药草大打出手,甚至打死打伤的也不在少数。
      路边或因斗殴致死,或因疾病致死的尸体,谁也没工夫过问,也不愿碰,看见的官兵随手丢上一块火石,尸体便被当成野猫野狗野草一样就地焚烧。除了一地嚎哭的家人,匆匆路过的人头也不再稍侧。
      孙都安再没现过身,只是每天还有官兵用车装了还魂草,按时押解来寺。

      雪只每天接触病人,关在房里翻阅厚厚的典籍,每天试验无数药草。
      还魂草治标不治本,但总算是个入口,跟还魂草相生的,相克的,相反的药都一一试过,但对治病都没什么进展。
      病人一天天恶化下去。
      原来的病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新的病人就源源不断地送来。

      蝉再没变回蝉形,就以姑娘身份住在离寒松寺不远一处小院里。
      即使雪只忙得几乎没时间跟她说上几句话,蝉也每天来寺里找他。
      事到如今,只要每天能看到他还好好的,蝉似乎也就安了心。

      她每天跟着寺里一个叫痴印的小和尚给人施粥施药,美其名曰帮痴印忙,不过因为痴印是从小跟着雪只的小和尚,方便她每天旁敲侧击地问起雪只这些年的种种。

      这天,蝉跟痴印拎着水罐给无法走动的病人送水,经过天井屋檐下,看到一个女子跟一个男子并坐着,男子看起来喝水都已经很是困难,女子便用布巾沾了水,不停给那男子擦拭嘴唇,又让那男子躺下,将布巾里浸的水拧到他嘴里。她如此喂完水,又紧拉住那男子的手。

      痴印上前说:“这位夫人,既然已喂完水,就请勿要再触碰病人了。夫人如此做法……病情会传染的。”
      那女子说:“普通人许诺,总说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是我们能死在一起,岂不是好得很?”
      痴印开解她说:“佛说一世为人修得人身,已如盲龟浮木,夫人身体无恙,又怎能这么想呢?”
      女子抬起头来,凄然地对他笑了笑,“一世为人难,再遇相知相伴之人,岂不更难?”
      痴印还欲说话,蝉便拉住了这孩子,她对那女子说:“这里的水都给你,你们保重吧。”

      他们走开后,痴印问蝉:“雪只师叔说,生病的人和健康的人要住在不同的地方,小婵姑娘,你刚才怎么不帮我劝劝那位夫人呢?”
      蝉说:“痴印,让她做她喜欢的事情吧。你这么有聪明,很快就明白啦。”

      痴印问:“为什么我很快会明白,可是现在仍然不明白?”
      蝉笑了,“等你发现某个东西比你那个盲龟浮木更难更重要,你就明白啦。”
      痴印立即说:“啊,我知道了。”
      蝉问:“你知道什么了?”
      痴印说:“为了留在寺里,我也愿意做任何事。”
      蝉又笑他,“我就说了吧,你这么勤快又这么有慧根,长大肯定能做个方丈什么的。”

      痴印时不时让蝉这么夸奖一下,这下子终于说起自己压在心底的忧虑,变得吞吞吐吐的:“如果哪天师祖师叔赶我离开寺里,小婵姑娘,请你也一定这么帮我求情好不好?”
      蝉奇道:“你师祖师叔为什么会赶你离开寺里?”
      痴印说:“我也不知师祖知不知道,那天是雪只师叔看到我的。”
      蝉更来了兴致,“他看到你什么了?”
      “他看到我在寺外悄悄见阿卓,阿卓还煮了汤面给我吃。”
      “阿卓是谁?”
      痴印像犯错似的埋下脸,“阿卓是赵阿叔的女儿。”
      “阿卓多大了?”
      “阿卓九岁。”
      “嗯,跟你差不多嘛。” 蝉差不多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她看痴印那副低着头像犯了大罪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笑,很想逗逗他,于是问:“阿卓漂亮吧?”
      痴印害羞了:“小婵姑娘,你别说了。”
      “那阿卓长得很难看喽?”
      “小婵姑娘……”
      “好了,我不说阿卓了。”蝉努力收住笑,问道:“你师叔当时跟你说什么了?”
      痴印说:“雪只师叔,他……他好像要让我离开寺里……”

      “什么?他这么狠毒?吃碗面就要赶你走?”
      “又好像不是,”痴印皱起眉毛回想,“师叔说,说他不会怪我。”
      “哼,他还这么虚伪了?”蝉在背后骂雪只几句,似乎也够解他最近不理她的恨,但她实在被痴印绕地直皱眉,最后说:“痴印,他到底怎么跟你说的,你从头到尾仔细跟我说一遍好了。要是他真赶你走,我帮你找他。”

      痴印一边走一边说:“那天雪只师叔看到我在阿卓家院子里吃面,我就马上认错了。”
      蝉鼓励地点点头,“嗯。”
      “雪只师叔让我把面吃完。我就吃完了。”
      “嗯。”
      “我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去阿卓家了。师叔就问我哪里错了,是汤面里有荤腥吗?我说没有。”
      “师叔又问我,那我哪里错了?我说阿卓是女孩子。”
      “然后呢?”
      “师叔问我,阿卓品行不端吗?我说她没有!”
      蝉听得笑了,让痴印继续说。
      “师叔又问我,那我们有逾矩的举动吗?我说没有!师叔就说,那你哪里错了?”

      痴印这时还跟垂着尾巴的小狗似的,蝉止不住露齿笑说:“照你雪只师叔这么说,他好像真的没有怪你呀。”
      “我本来也开始高兴的,可后来师叔又说了一些我不太明白的话。好像是要罚我,又好像不是……”
      “他怎么说的?”
      “师叔说,人不是生下来就注定要做什么事,人的命运不只一条路,众生都可以选择。”
      “还有吗?”
      痴印说:“我当时就说,我不明白。”
      蝉跟痴印相处熟了,用手推了推他的头,笑道:“那你师叔又怎么说?”
      “他说相信也是选择,我只要相信就好。”痴印停下手头的活,终于打算一口气跟蝉说完,“师叔又说,在寺在俗都是念佛,唯有伤人害人,欺瞒杀生不是念佛。只要我做到他说的,就算我们任何人某一天离开寺里,他也不会怪罪我们。”

      听痴印终于说完了,蝉笑道:“哈哈,痴印,你雪只师叔真是坏透啦!”
      “雪只师叔怎么会坏?” 痴印皱着眉,一脸拒绝相信的表情。
      “可不是,你师叔教你喜欢小姑娘呢!”
      痴印真是羞愤交加,“师叔哪有!”
      蝉继续笑他,“既然我说得又不对,你干嘛要脸红?”
      “我没有……”痴印无话可说,最后说:“雪只师叔不坏的。”

      “哎呀,你还不信,我告诉点你别吧。”蝉不再臊痴印,转而说:“你雪只师叔其实从小就坏心得很。”
      “师叔怎么会?”痴印斩钉截铁地反驳。
      蝉越来越有兴致跟痴印继续说,“怎么不会?他从小就不想让你师父得道,那岂不是让你师父老了还继续在人间受苦?他还时常威胁我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你说他是不是坏心得很?”
      这些事痴印都不知道,不知怎么反驳,只是说:“可我还是最喜欢雪只师叔。”然后又坦诚道:“其实,我也希望师祖一直在寺里……”
      蝉装委屈:“那你师叔威胁我的事呢?”
      “那我也帮你求师叔,让他不要让你做不喜欢的事?”
      蝉笑道:“哈,那我真要谢谢你啦。”

      送完水,蝉跟痴印回到灶房,她帮着痴印添柴烧火,灶上又烧起一大锅粥,蝉又问他:“痴印,你说,你雪只师叔什么时候才肯离开寺里?”
      这话着实把痴印惊住了,但转瞬即底气十足说:“雪只师叔才不会离开寺里呢!师叔说了要一生留在寺里,连祗云禅寺的方丈也不愿做呢。”
      蝉不屑道:“哼,还一生,你们这破寺有什么好待的。”

      痴印年龄不大,却是个十足话痨,絮絮叨叨跟蝉说:“我们寺虽然没有祗云禅寺辉煌,可也不破的啊。我们大殿里单是韦陀菩萨,仰着头都看不到顶呢,寺里还有那么大的果园,柿子熟了就够大家吃三个月……”
      蝉哼一声:“不破你师叔也要走。”
      痴印不信,“师叔怎么会走?”
      蝉说:“为了姑娘呗。”

      痴印汗毛都竖了起来,“师叔怎么会为了姑娘走!”
      蝉问道:“那你说,你喜不喜欢阿卓?”
      痴印又红了脸,“小婵姑娘,你不要乱说了。”
      “我哪有乱说。说不定你哪天为了阿卓,连和尚都不愿做了呢。”
      痴印急了,“小婵姑娘,求求你别说了。我对佛祖发誓,我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可若是让师祖师叔听到了,也是要罚我的。”

      蝉一脸使坏地笑,“你师叔才不会罚你呢,我告诉你吧。你师叔巴不得你走。”
      痴印急得快哭了,立刻撇着嘴巴,眼眶红红的说:“我早就知道错了,小婵姑娘,你跟师叔说,千万不要赶我走。”他话说完,眼泪就啪嗒啪嗒往自己手上掉。
      蝉这才觉得自己真惹祸了,“哎呀,你哭什么?你师叔又不是罚你。你们寺真是专出傻和尚……他那是……哎……”
      “痴印,我请你吃雪花糕啊……”
      “哎哟,痴印,那儿有只老鼠……”

      蝉终于把痴印哄住了,又继续跟他说些闲话,闲话的对象三句不离雪只,她又问痴印,“痴印你说,你雪只师叔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师叔怎么会喜欢姑娘。”痴印一本正经,“寺里是佛门净地,小婵姑娘,我们不要妄言了。”
      “这哪里是妄言,就是……合理推测推测嘛。”

      痴印想了想,说出的话却让蝉喷饭不止,“大概……是师父那样的吧……”
      蝉终于妥协:“算了算了,那你说,雪只师叔喜欢吃什么?”
      “雪只师叔,他喜欢吃桂花圆子,蘑菇汤,芋头糕,还有麻油酥……其他好像就没什么了。”
      蝉嘟哝了句“没新意……”

      蝉终于带着痴印喜笑颜开地出了火房,她小声跟痴印说:“你别把我们今天说的告诉别人,我以后请你吃杏子园所有点心啊……”

      两人迎面碰到从偏殿里议事出来的雪只,痴印恭恭敬敬道:“雪只师叔。”
      雪只应了一声。
      蝉偷偷朝痴印使手势,痴印就灰溜溜地走开了。

      蝉看雪只已经走到自己身边,身子突然一倒,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雪只急忙伸手接住她,着急地查看她脖子手腕是否有异样:“你怎么样?”
      蝉一脸作怪地抬起头笑:“这里没人,就想抱抱你。这么担心我啊?”
      “别在这里闹。”雪只皱着眉放开她,之前便看见她跟痴印一路说说笑笑的,于是岔开话题,“你之前跟痴印说什么?”
      蝉说:“说什么都得跟你上报吗?”

      雪只一边狐疑地看着她,这蝉从来劣迹斑斑,雪只一脸生怕她教坏自己小徒弟的神情,一边又实则沉溺在她的笑容里,仿佛顿时忘了整天的困境绝境。
      蝉并未发觉雪只眼神的异样,抬着下巴不无挑衅道:“看我干什么?我还能对你徒弟做什么?是谁教坏痴印还不一定呢。”

      雪只有点无语,“你说什么?”
      她故意说:“哎,告诉你吧,是痴印跟我说,你教他喜欢小姑娘!”
      “你胡说什么?”雪只有点红了脸。
      “我怎么胡说了。哈,你的花花肠子我都知道了。你以后要是不听我的,我就告诉你师父,你教坏痴印……”
      雪只无奈又像是随意地低下头,蝉以为他这是被逼得窘迫了,又一副亲巴巴的样子拉着他说:“哎,你现在跟我一起去看那小孩,行吧?”

      那是个他们前几天在街上捡回的婴儿,眼看就要被横冲直撞的马车碾过,雪只冲出去抱起那孩子,孩子却牢牢抓着蝉一根手指不放,任她挣也挣脱不开。
      那是个染病的孩子,但蝉第一次没有刻意去看一个人的将来,她不想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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