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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亲史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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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瑶”这两个字在山主的唇边打了个转,再吐出来时,就有点无所谓的意味了。山主那双过分勾人的眼睛看了一会詹景,又道“你长的还不错,不过没我好看。”
“诚然如此。”詹景淡定的回望过去,两个人默默对视,詹景甚至留意到了对方眼下的泪痣。唔,这个泪痣好像有点熟悉,谁还有来着,她有点出神,忽然山主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泪痣,”詹景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不大,不过山主看着很不满,美人蹙眉有种山抹微云的味道。
“我是说幻境。”
“难道你的泪痣是我的幻觉么?”詹景有点惊奇,少有表情的脸上看着十分诧异。
山主挑了一下眉,“哦。”这一声又是十分漫不经心,“你虽然看着呆呆傻傻,不过还算和我胃口,你可以常来玉溪山拜访我。”
詹景心里迟疑了下,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来个人间画本子里的词。其实这位山主是个傲娇吧……
詹景虽然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并且惑于美色,几天后,她又来了,还带上了非要“见识世面”的鹤精。
话说鹤精也很奇怪,她对山主的美色无感,倒是看上了山主手下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虎精。两只精一不小心看对了眼,情投意合甜甜蜜蜜的满山玩去了。
只剩下百无聊赖的山主和面瘫脸的詹景对着漫山花开。
“景瑶仙子,我有事相询。”山主正色道,“你觉得是我好看还是这花好看。”
詹景顿了顿,如实道:“山主好看。”
“嗯,你说的不错。”山主满意了,唇角眼梢都翘起来,比头顶上的金乌还耀眼,他在花丛里打了个滚,有蝴蝶追着他飞,被他抬手拂到一边,詹景耳力该死的好,恰好听见山主嘀咕:“你太丑了,不要靠近我。”
詹景无比汗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头一次觉得自己长的可能还不错……
一下子就有自信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懒洋洋除了自己万事都没兴趣的家伙到底哪里性子活泛了……姑母大人果然还是不靠谱……
如此来往几年,每次詹景与山主的对话都极其简单,往往以“景瑶仙子,这什么什么比之我如何?”开始,再以“你说的对。”结尾。时间一久詹景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面会言语的镜子。
这样不行,詹景心道,山主做朋友还不错,过日子怕不是良人。遂与山主告辞,打算日后不再叨扰。
她将这想法与鹤精一说,鹤精登时炸毛,“这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呢!你若不来,我怎么好意思再来呢,何况,何况,我与阿虎吵架了。”
詹景默默看着鹤精,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为鹤精与虎精突飞猛进的深厚感情惊叹不已。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心慌!那我就先不去了,过着日子再去,”她哼一声,“我就是不能老惯着他,该叫他反省反省。”
詹景转头看向窗外,外头篱笆根处不知何时长出一朵黄花,孤孤单单的在风中微微颤抖,詹景想,同病相怜。
如此过去月余,詹景瞧鹤精总是忍不住往玉溪山的方向看,虽然不说什么,不过总是走神,她料想鹤精定是思念虎精,遂带她拜访玉溪山。
山主还是那个山主,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百无聊赖的撸袖子,看见詹景竟然有点开心,“景瑶仙子,你瞧,”他说着伸出一截袖子,只见上头五彩交错,仿佛云霞停驻。
“美哉!”詹景赞道。
山主更高兴了,开了尊口询问这段时间为何没来。
詹景找理由搪塞过去。
没一会儿,她余光瞧见鹤精孤身前来,不禁有些惊讶。鹤精瞧着十分沮丧,然而却也是个锯嘴葫芦,詹景瞧她实在不对劲,只好匆匆告辞,回了万无山,甫一落地,鹤精嚎啕大哭。
原来,那虎精在与鹤精吵过架后,也是十分气愤,“反省”一番后觉得自己不能吊死一棵树上,遂奔向了蓊郁森林。换句话说,他变心了。
“去他的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这下,玉溪山是再也不想去了,鹤精跟着詹景闭关潜心修炼了几年,终于在八年后的一天,又奔向了一个男人的怀抱。
她道,“他瞧着就是个老实的人,对我也好,我相信他!”
好吧,你开心就好……
詹景再度孤身百年,实在有些心灰意冷,遂带着鹤精去人间走走。名曰散心。
然而几百年的人世浮华浸染出鹤精牙尖嘴利的一面,仙鹤不仙了,变成了个爱八卦爱吵架的青年妇女。
她和最近相好的兔子精吵架了,兔子急了到没咬人,只是跑回广寒宫生闷气去了。鹤精阴沉几日,又欢脱的奔向人间,用她话来讲,“一枝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詹景坐船进了渡口,这地界繁华,码头上有大批劳力忙着搬运,渔人吆喝着鲜鱼,也有远方来客如詹景这样的。
“老伯,这临邑城可有什么好吃的?”鹤精巴巴的问起来船夫,船夫显然也是行家,滔滔不绝。
詹景原本是坐着,后来干脆站起来走到船头,顺着水流,可以看到岸边商铺,米店,酒家,布店……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忽然,她目光落在岸边站着的个人,身长玉立,青衫落拓,然而气质非凡。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詹景。直到詹景上了岸走出很久,都能感觉到那追寻的灼灼目光。
巧也不巧,翌日,小雨。詹景和鹤精撑着伞前往老伯说的鲜掉舌头的馄饨摊。没一会儿,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詹景下意识回头看,却见昨日在码头见得的人就在身后,看到詹景,好像愣了一下,整个人出了神。
半晌鹤精蹙眉咳了一声,那人回神,抱歉的笑笑,又作揖正式道歉。
“抱歉,唐突了姑娘。”
鹤精悄悄凑到詹景耳边,“瞧着是个木讷书生,想来还没成亲。”
接下来偶遇多了起来,仿佛这个人无处不在。终有一日,青年哑着声音跟詹景打了个招呼。二人遂互道了身份,一来二去,竟也熟络起来。
“不知道可否唤景姑娘瑶瑶?”青年轻声问,阳光穿过初夏的绿叶,落在青年身上。
“可以的。”詹景答道。
“那可否请瑶瑶唤我华卿。”
金顶的庙宇露出枝叶难掩的一角,诵经声呢喃贯耳,有暖风,裹挟着清新花香。
“好,华卿。”詹景笑了。
青年看着詹景,那双瞳眸看的极近,又像看的很远,穿越了韶华时光,有一点点朦胧。
他闭上了眼睛。
“人生在世,情恨苦短。你不该再想她了。”詹景道,她放平了眉目,那双过分澄澈眸子看人总是温和而慈悲。
青年头低下去,声音更哑,“抱歉。”
“抱歉,瑶瑶,抱歉。”他话音一落,脚边一滴泪埋进尘土里。
詹景摇摇头,悄无声息的下了山。
“你说什么,那人把你当成了他死去的妻子??”鹤精一听便要炸毛。
“我给他算了一卦,少年夫妻,奈何缘浅。”她顿了一下,“大约他最想骗的是自己吧,只是太清醒。”
“你还会卜卦?!”鹤精更惊。
“自然是会的。”
“那你快给我算算我今天遇到的那个牡丹精有没有妻子!”
詹景:……
“啊,景瑶你不要这么看我,我害怕,你难道要我去帮你打他一顿出气吗?”
三百年匆匆而逝,表姑母又一次牵起了红线。
“景瑶啊,这位仙君名唤潮恒,是太白金星的表侄家的孩子,一表人才,且战功赫赫,实在是万一挑一的良配。”
詹景听这一溜的名头排下来,实在有点头痛,心想,这么标致的人才怎的还未婚配?
“对了,更巧的是,他只比你大五百九十七年,真是般配啊。”
詹景拖不过王母,心里也不禁有些好奇这么个人才究竟什么样。
相看过一回后,詹景惊讶了,这人虽说不若山主标致惊艳,却是长眉大眼,英武非凡,但是大约长年征战,身上杀伐气也重。
潮恒却是略微有些失望,他道:“景瑶仙子,实不相瞒,此前听王母娘娘说亲,只听得一个瑶字,在下以为是玉瑶殿下,才来赴约。在下实在是心仪玉瑶殿下已久,对不住仙友了。”他拱拱手,再没二话,转身腾云而去,倒是一个干脆利落。
半晌,詹景才回过神来,这年头叫瑶的也太多了吧!接连两次重名问题将詹景打击的十分彻底,她思索几日,对鹤精说,“我觉得我这桃花不好可能是因为名字不对。”
鹤精正摆弄着牡丹精送的花,心不在焉的回道:“是呀。”
詹景越发坚定的要改名,她拿出龟甲来卜算好几日,最后在一个日光明亮的早晨,正式更名为詹景,并在此后几百年一直不停告知他人她更名了。
于是,一千年匆匆而逝,这日,詹景在院子里发呆,忽然道:“我在这万无山住了三千年了。”
鹤精正处于空窗期,心情不忿,“是呀,“都三千年了,你还没能找到对象,你怎么回事。?”
“这,这怎么能是我的问题。”
“不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要不然怎么连咱们原来院子里的蒲公英都寻了个相好,你偏偏还没找到?”
“这,这。”
“哦,你是要说他们眼光不好么?”
“自然。”
“以前都是有那眼光好的,你怎么也没抓住呢?”
“那是那个人不好。”
“人无完人,大家都不好,你还能找个完美无缺的人么,再说,就算有好的,人家瞧得上你吗?”
“话怎么能能这么说,总该有合适的人等着。”詹景瞪大了眼睛。
“你看啊,我说的可是事实,你整日窝在这里,连笑都不会,若说是个冰山美人,看人又总是温柔慈悲兼之还不够貌美,你这样怎么可能嫁的出去!”
詹景说不出话来了,但是心里又气又委屈,索性撇下鹤精疾行下山,打算去看一圈人间疾苦,缓和一下自己悲伤的心情。然而夜色太深,被迫作罢。她对着竹子长吁短叹一番,后来,捡到了一个小孩,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