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教我写作业》秋月白不白

2、第 2 章

　　余菲拿尺子画出一条直线，按着脑中的记忆标出时间节点。
　　桌上忽然被覆盖上一片阴影，原来是林博衍涎着脸凑过来。

　　“菲菲，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你画历史时间轴好不好？”
　　“不要，时间轴要自己画过才记忆深刻。”

　　“好吧。”他委屈巴巴地扁扁嘴，捧起书桌上摊开的历史必修二。里面的印刷字密密麻麻像蚂蚁搬家爬来爬去一样，他一个字都没看进脑袋了，陌生得像除母语外的语言。不巧，中文就是他的母语。

　　地理老师姓韩，叫韩林，头发短短，眼神犀利，爱穿花花绿绿的长裙，不管春夏秋冬脚都蹬一双藕色羊皮小皮靴。风闻韩林已经五十多岁，因为她说“我的儿子已经快大学毕业了，你们还没出生我就开始教书”，根据祈中一群人精的眼力加算术推断，她少说也五十岁上下了。然而韩老师保养得当，眼角没有一丝皱纹，一点儿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韩林对学生很严，五十个人之中，她只觉得林博衍是她的高徒。因为高中地理包括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必修一是自然地理，第一张行星地球和第二章地球上的大气以及第四章地表形态的塑造，对于文科生来说实在是太难了！而林博衍地理特好，尤其精通自然地理，并且一点就通，且能徒手画出世界地图。
　　韩林总是凶巴巴的皱起眼睛来看人，可是一换上林博衍就笑眯眯的笑容极其可亲。偏韩老师对他那么好，他这个没良心的还给人家取外号叫“翰林院”。韩林听到估计要被气到。

　　地理课上往往就是韩林说完：“谁来讲一下这道题？”
　　然后就是满堂的安静，林博衍说这个现象是“标配”。

　　这是韩林就要随机抽人回答了，她最喜欢叫的就是林博衍。
　　“林博衍。”
　　“在。”
　　“你来讲一下这道题。”

　　他是数学和地理老师的心头宝，历史和政治却是一问三不知，因此余菲在心里给他取了个外号叫“一问三不知郎”。林博衍大概想不到酷爱给别人取外号的他，有朝一日也会被“赐予”一个外号。

　　星期五的下午倒数第二节课是地理课。上课前余菲和前面的李薇讨论了一下自然地理的难度系数，然后公认为“地球的运动”和“气压带和风带”这两节内容最难，荣膺四本必修之最。
　　余菲抱怨不会画思维导图，没想到下课铃刚刚想起，林博衍就用手指移了一张活页纸过来。是一张完整的第二章思维导图——老师刚刚上课复习过的。花花绿绿，重点突出，字体洒脱飘逸，很有古书法家的遗风俗韵。

　　林博衍扬起唇，一脸骄傲的样子，仿佛是等待被夸奖的孩子。
　　“嗯，很不错。”她迅速扫了一眼，把整张图的内容装进脑子里，然后把思维导图塞进活页本。

　　“菲菲，以后每节地理课我都帮你画思维导图好不好？”
　　她有些疑惑：“画那个要不少精力吧——你怎么兼顾上课？”
　　“放心，我脑里早就有一套地理网了，随时运用。我没有一心二用，真的。”

　　还没等她回答，前面的李薇扭过身来激动地说：“我要我要！林博衍，你给我画个呗？不多，必修一，一共五章就好了，一章一张，怎么样？”
　　“去你的。”林博衍扔了个眼神给她，李薇无趣地扁扁嘴，转过身去了。

　　“怎么样菲菲，好不好？”
　　“林博衍——”她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喊我‘菲菲’我都觉得曾小贤在喊我？”

　　“扑哧。”前面偷听的李薇爆出一声大笑。
　　“曾小贤？你就是在夸我是绝世好男人喽？菲菲，你眼力不错，识得我这颗夜明珠。”
　　余菲：“……”

　　自从林博衍和余菲坐在一起，类似的对话每天都在发生。她觉得怎么会这么巧？又是一个班又是同桌。同桌的确是机缘巧合，但是同班是因为林博衍打了个电话给教务处做主任的姑妈。
　　那天刚来到新课室，他就捧起一本《三国演义》在看，边看边评论:“你们文科生看的书都这么文绉绉的吗？”

　　她想告诉他，三国在古代名著里，半文半白，已经算很通俗了。咽了咽，还是没把话说出口。这人不能跟他接腔，一接腔他就能滔滔不绝从白天说到黑夜，害得她做不了作业。

　　*
　　余菲正对着数学选择题的最后一道题发呆，林博衍凑上来说：“先建坐标系，然后设x,y,z，利用立体几何解这道题。”
　　见余菲还不动笔，他急急地道：“怎么了？建系是万金油啊。”

　　余菲：“如果我没有记错，选择题建系这种方法，好像是理科学的吧？而且好像是高二才学的。”
　　“啊，”林博衍挠挠头，“好像是。哎呀，题目能解出来不就行了？要不你就用函数，画图辅助，也能解。”
　　“你真应该去读理科。”她说，“快转科吧，现在还来得及。反正你跟得上。”

　　“不要。”
　　“为什么？”

　　“因为你选了文科啊。”
　　“滚蛋，少撩闲。”

　　“不是，菲菲，”他凑过来，涎着脸笑道，“因为文科挑战性高！我想挑战自己，人生重在超越自己嘛。菲菲你说是不是？”
　　余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时上课铃响起来了，是周五的最后一节课，自习课。
　　韩林是班主任，所以理所当然地来看班。她那双犀利的眼睛透过薄薄的镜片如机关枪似的扫描着全班同学，余菲和林博衍都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们不违纪，自己做自己的事儿就好了。但是李薇这种想摸鱼的就不一样了。

　　李薇犹豫了很久，实在心痒难耐，于是把头转向后面来，对林博衍掩着手低声说。
　　“哎，你去问韩老师道题，转移她注意力，我想玩会儿手机。”

　　于是他在抽屉找了找，拿着本地理的世纪金榜想要上去。
　　“坐下，”正在他屁股刚刚离开椅子的那一刻，一直沉默做题的余菲总裁突然发言，“好好学习。”
　　林博衍条件反射性地一坐下，低声笑道：“遵命！”
　　遵妻命。

　　李薇气得七窍生烟，没好气地对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却只能尝试着“循循利诱”道：“林博衍同志，好人有好报，你就帮帮忙嘛，就一会儿！拜托拜托！”
　　“李薇同志，”他看着李薇，一板一眼地道，像个讲道理的老学究，“请你抬头看看后门旁边的《中小学生行为守则》，里面是如何教导我们尊师重纪的。 ”

　　李薇认命地摆摆手，谁叫林博衍最听余菲的话了呢，当初“出卖”余菲选文科的情报，就应该意识到的。余菲发话，林博衍焉敢不从？
　　低头写着作业的余菲看见身边的人也掏出作业开始写，不禁弯起嘴角。

　　下课铃终于响起，同学们像一条条游向海洋的鱼，课室像个被压抑许久的蒸笼忽然被打开了，满笼的蒸汽散发开来。
　　余菲收拾好书包，背上书包合上椅子就想走。

　　“等等，菲菲。”
　　余菲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我家和你家顺路，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余菲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林博衍喜得心里像吃了蜜一样。他三两下收拾好东西，满心满眼都是欢喜：“走吧。”

　　没想到林博衍带着她来到了学校的停车棚，他解锁了一辆黑色的自行车，拍拍后座，爽快地说：“上来吧。”
　　余菲不知道一起回家原来是他送她回家，连忙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谢谢。”
　　“跟我客气啥，”他扬扬眉，“回去不是还要赶时间做作业么？快上来。”

　　自行车上，风吹起林博衍校服衬衫的后摆，显得宽宽大大的。余菲想着要不要捻住衣服的后摆，想了想还是算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学生信息登记表，”他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缥缈，“你忘了，我是生活委员。”
　　“哦，”她说，“你做生活委员，有点儿大材小用。”

　　“怎么讲？”
　　“你应该去做地理科代表或是数学科代表，反正李老头也那么喜欢你。”

　　李老头是他们的数学老师，五十多岁，精神抖擞，对林博衍的偏爱不必韩林少。大考小考，余菲都是春风得意，唯独地理，是她的致命伤。以及数学，永远被林博衍压了一头。

　　“这样说的话倒不是大材小用，而是与专业不对口。”自行车打了个圈儿，冲进一个人烟密集热闹喧嚣的批发小巷，这时候是放学时间，还是周末的放假时间，小巷里更是闹哄哄的，人声鼎沸，一点儿空都挪不出来。偏偏自行车左摆摆右摆摆，一路上有惊无险，绕过无数的人流和障碍物，竟显得行云流水般流畅。

　　这样看来，林博衍车技还不赖，又发现了他的一项技能。她心想。
　　“你居然抄近路，看来很熟悉嘛？”

　　“嗯，还行，我从小住这儿。虽然我算是半个东北人——我爸是东北的，但是我从小就出生在我们市，一直在这长大。”
　　自行车再次拐了个弯，忽然一个急刹车，车头稳稳地停在一栋居民楼楼下。
　　林博衍：“到了。”

　　“嗯，”余菲下车，将手里提着的包背上，“谢谢你，送我回家。”
　　“余菲儿跟我客气啥，”他笑道，“回去后洗个热水澡，过个愉快的周末。”

　　“嗯。”她点点头。
　　“那我走了？”
　　自行车扬长而去，带起地上黄土的阵阵沙尘，那个清瘦的身影逐渐变成一点黑点，又逐渐消失在视线。

　　林博衍按照原路返回，再次绕了好多巷子口，等了好几个红绿灯。
　　他家并不是如他说的那样与余菲“顺路”，明明一个在西，一个在东，这会儿，他还要返回学校那一边，然后才能回家。可是他觉得不亏，岂止不亏，简直很值。

作者有话说

　　二更=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