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渡我》江爻

8、第八章

　　我不知作何表情，我尴尬地笑着，想要看一眼长渡的表情，却又不敢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眸子。
　　我浑浑噩噩，茫然间，脑子里又闪现出三百年前被人联手镇压的场面。那些人愤怒的嘴脸，指向我的刀剑，三百年来孤寂的时光...
　　一双冰凉的手覆上了我的眼，一个清冷又略显无奈的声音出现在我耳边：“青鲤。”
　　我晃过神，仰头看向他，他的眼睛星里星光漫天，仿佛有繁星在侧。
　　他见我愣神，又唤了我一声：“青鲤。”
　　我回过神，手一抖，拽住了他的胳膊。
　　那个老妇人还在桀桀地笑着，只是笑声越来越不对味，她说：“中原武林还能出来你们这样痴情的种子也是不容易。小丫头，我看你着实顺眼。你以后去了南疆若是碰到什么麻烦，就报上老婆子我的名字，我在南疆还是有点地位的。”
　　“你到了那，就和他们说，你是孟以的后人。”
　　我在心里暗自嘀咕，这老太婆变脸变得真快。
　　长渡垂下眼，俯首道：“原来是孟以前辈。失敬。”
　　老妇点点头，满脸孺子可教的模样
　　长渡继续和孟以前辈交谈：“听闻孟以前辈二十年前中原武林联手制服，最终消失在中原...”
　　孟以满脸的疤痕，本来是看不见表情只觉得可怖的。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如何，我觉得孟以的表情出奇的恐怖，阴森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人一样。
　　“可是...”长渡没有看到这一切，突然话锋一转：“您的棺樽不是还镇压在含光寺下吗？”
　　孟以勃然大怒道：“你这小子...!”说着，竟是瞬间出招！
　　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她，此刻见她恼羞成怒，我冷哼一声，一掌跟上。
　　长渡却是比我反应更快。
　　“不动法相。”他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嘴里吐出几个字。
　　孟以掌风狠厉，长渡站在原地，不动如山。我担心地看着他，长渡没有任何的反应，反倒是孟以“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晃了一晃倒在原地，生死不知。
　　嗯？这就完了？
　　我茫然地望着这一切，不知作何感想。难道是我看走眼了？长渡这个小呆子真是什么隐世不出的大师？
　　长渡也不明所以然，想必眼下这情况他也没料到。
　　我们缓缓走上前去查探情况，我试探着，伸手叹了一下她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这...竟然是死了？孟以仿佛是昏死过去一样，一动不动，脸色清白，嘴唇全然无血色。
　　不像是晕死过去，倒像是...死了很久的样子了。
　　我和长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如果孟以是被打晕过去，那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背后有人在布局，那布局的人又是谁？还有，那个最终消失在悬崖的弟子又在哪？
　　这一切疑点重重，不得不让人心生防备。
　　长渡闭上了双眼，对着孟以前辈一鞠躬道：“阿弥陀佛。”
　　最主要的是，我和长渡在崖底呆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寻我们，到底是他们下不来，还是被什么绊住了？
　　所以我想来不爱掺和中原武林的事情，他们这群人，活不了多长时间，事情还多，每天勾心斗角的累不累啊。
　　我和长渡扶起孟以，在这个山洞里四下寻找起来。果不其然，孟以身下的冰棺下藏着另一条密道。我犹豫着要不要带上孟以，但这条密道又不知是通向何处的。我跟长渡四目一对，便知道了他的想法。我扶好孟以，让她以一个舒服的的姿势靠在墙上。她怎么说也是个前辈，死也要死的有尊严一点。
　　我们打开她坐着的那个冰棺，果然，里面是一个小弟子，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好像是陈家的。
　　长渡挪开冰棺，先行一步踏入，我紧随其后。
　　密道阴森且潮湿，散发着一股子泥土的味道。不停地有土从上面扑簌簌地落下来，落在我的头发上，落在长渡的衣领处。
　　我不禁心生忐忑，觉得脚越来越沉，迈不动步子。
　　我不知道长渡是否已经发现我的身份，只是在强忍着不说。我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明显。
　　出口就在前方，我已经可以看见出口处的光了。
　　那道光让我心生畏惧，我突然有点想哭，一种名叫畏惧的感情从我的心口蔓延开来。
　　有的光，它亮的灼人啊。
　　长渡听见了我逐渐放缓的脚步声，回头看向我。
　　我觉得他的眼睛里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又说不上那是什么。长渡神色如常，淡淡地问我：“怎么了，青鲤姑娘？”
　　我心里一慌，想起了一直被我忽略的东西。
　　长渡从掉到崖下开始，就一直喊我青鲤。为何此时，有唤回了那句“青鲤姑娘”？他在水下到底看到了什么？是不是发现了我的身份了...
　　虽然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些，但是若是真到了此刻，我却依然觉得心里憋得难受。
　　不知不觉中，我迈不动步子了。
　　长渡歪头看向我，带着点疑惑，带着点淡然，突然他粲然一笑，刚才的冷漠都化为了乌有：“你怎么了青鲤姑娘？”
　　“啊...我，我没事。”我甚至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起来。我回了他的话，他转身继续向前走。
　　我放下忐忑不安的心，走向我的光。
　　我也有过猜测，这个山谷通向哪处，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出口连接的，竟然是关押我数百年的寒潭。
　　我和长渡刚从那个入口处钻出来，就被水流给包裹住了。
　　长渡似乎是早有猜测，所以眼下虽然很狼狈，却是早有准备，没有被卷到水下。我就不同了，我生性好水，被水这么扑头盖脸扑一身，瞬间就长出了一身的鳞。
　　鱼鳞散发着盈盈地青光，在水下格外的清晰耀眼。
　　我和长渡四目相对，我猛然觉得呼吸不畅起来，一喘气，就呛进去了一大口水。
　　我在水下剧烈地咳嗽起来，不断有小气泡晃晃悠悠地飘向湖面。水挤压着我的肺部，我一时间竟然无法变回原身。
　　这种场景下，我不禁有些悲哀，我一定是第一只溺水的鱼了。
　　长渡看着我的情况，皱起了眉，一把揽住我往湖面游去。
　　猛一钻出湖面，我竟然再世为人的感觉。
　　青鲤，你堕落了。我在心里暗暗鄙视自己。
　　我大口呼吸了一下湖面的空气，长渡扶着我向岸边游去。我觉得他可能才是一条鱼，而我是那个被他拐卖还不自知的和尚。
　　我爬上岸，我们两人都是里外俱湿，我拢了一下头发，挤出的水在地上汇成了小小的一摊。
　　我没有发现，沾了水的衣服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体上，勾勒出不饱满却是散发着女性魅力的曲线，我还在那边绑着头发，长渡先我一步发现了我的情况。
　　他手机眼快，脱下了湿哒哒的外袍就往我头上一扣。
　　我这当还在拿布条绑着头发，被水浸湿的头发异常的难打理，我本来在暴躁的扯着我的长发，突然被兜头罩了件湿乎乎的衣服，我有些懵。
　　我扯下衣服，疑惑地看向长渡，正巧看见他满脸羞容背过身去的样子。
　　我低头看向自己，恍然大悟，这傻和尚是害羞了啊。
　　这位含光寺年少有为的高僧，此刻面对一只妖精不经意间散发的魅力，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我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场景...怎么这么像我和长渡初识的时候啊。
　　刚从寒潭上来的时候，我入世尚浅，长渡涉世未深，我们恰逢于此。而度过了伏魔大会的种种，我依旧懵懂，长渡也是如此。
　　我渐渐品到了一点何为情爱的滋味。

作者有话说

　　谢谢岁岁小天使的地雷！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