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渡我》江爻

10、第十章

　　我心神受创，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理会我，接着跟我说：“我那天一回头就想到了。正常的女子怎么那般表现，你必定是个什么妖精。我以为你只是一只花花草草在无人的山间通了灵性，没想到你是一只鲤鱼。”
　　“毕竟啊，你们这一族想要化形，也是很不容易的。”
　　我咂咂嘴，还要感谢阿桃啊。
　　我想起初遇长渡，他像只兔子跳开的模样...
　　嗯？等等，他说回头？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下欢喜的不得了，面上撑着没表现出来。我问道：“所以你那天是故意回来找我的吗？不是迷路？”
　　他竟然听懂了我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疑地偏过头去。
　　我欢喜的不得了。
　　原来是回去找我的啊。
　　我对他的不满因着一句话烟消云散，高兴的像个傻子，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憋笑憋的脸都有点酸。
　　我勾住长渡的肩，欢欢喜喜地下山去了。

　　山脚下有间客栈，长渡见天色已晚，准备进店住一宿，顺便打听打听伏魔大会有没有散会，宋无玉他们一行人有没有从山上下来。
　　结果遇上一个尴尬的问题，两个人谁都没钱。
　　我们两人大灾一场，兜里的银子花的花丢的丢，想要在此地待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法子换钱。如今我俩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长渡的菩提珠子，但是那是人家祖传的，不能当。
　　客栈老板娘看着挑着眉毛看着我们，我不禁有些羞愧。
　　当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长渡把手扣在了菩提珠上，我伸手拦住他。
　　转过头，我上上下下扫视了老板娘一眼，心里已经有了数。我冲着她微微笑道：“老板娘，您最近是不是被什么烦心事缠住了啊？”
　　她犹疑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从来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她，见她面露疲色，印堂乌青，还隐隐有些肝火郁结的模样。她时不时地看向店外，偶尔还面露惧色，我心里有了底子，身体顺势往前一顷，整个人趴在了柜台了。我伏在老板娘的耳边轻声说：“您是不是被什么人缠上了？”
　　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瞅着我。
　　我微微笑着，装作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不语。
　　她低下头，手在柜子上扣了两下，眯了眯眼睛，对着我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位客官里面请。”
　　我得意地看着长渡吃惊的表情，昂首挺胸地跟着老板娘去了里面的一间屋子。
　　老板娘拉开椅子请我们坐下，吆喝着小二泡了一壶上好的茶，她看着我们，犹豫再三开口：“是这样的。”
　　“我叫董露，是南方人，跟着家里那口子一路辗转，在此地开了间小店。虽然没什么大钱可赚，温饱还是能解决的。谁料二十年前，这个地方突然来了一伙江湖人，他们言行举止都十分怪异，但人家要住店，我作为掌柜的也没有赶人的道理，再加上他们给的银子比别的客人多，我也就让他们住下了。”说到这里，老板娘的表情有点羞愧：“谁知道竟然出事了。”
　　“客栈里先是接二连三的有客人生病，后来就是不停地有客人受伤，你看见门口那个柱子没有，是不是比别的柱子新一点，那就是一个客人喝醉了酒撞得。那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一头磕死在那了，后来官府的人来了，不由分说就抓走了我丈夫，这事本就不怨我们，审也没审出什么来，草草定案，我丈夫也被放了出来。但是那个地方哪是人呆的地方啊，我丈夫活生生被他们折磨疯了！我们本来是在城里开店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客人都不爱来，只好在山脚下这种偏僻的地方开个客栈，唉，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老板娘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道十天以前，我又看到了那伙人中的一个，这群人的面孔，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一面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竟是止不住呜咽起来。
　　我上前劝她，也不免有些心疼这个妇人。一个女人家，在这世道下讨口饭吃，也是不容易的啊。
　　我跟长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可思议。
　　这是个什么牌子的灵异事件...我盯着董露看，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但是很遗憾，也许是我的道行还不够深，也许是这个老板娘隐藏的太好。长渡还在一旁慢悠悠地喝着茶。
　　啊，这不着急不着慌的样子，果然是个隐世不出的大师。
　　他笑的温润，如玉般的手捏着茶杯，小口抿着茶。
　　有道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说的怕就是我。
　　我叹了口气，看向老板娘，目光真诚道：“您放心，这位大师是含光寺出来的，业务水准一流，保证把这件事给您处理了。只是我们二人初入江湖身无分文，还请老板娘给个住的地方。”
　　果不其然，我听到了长渡被茶呛到的咳嗽声。
　　她激动地站起来，握住我的手道：“给给给！若是两位大师帮我把这件心头大患解决了，你要什么报酬就只管说！但凡我能做到，就绝不推辞！”
　　我打着哈哈跟她客套，什么降妖除魔是我们修道之人的使命啊，什么这等路见不平是我辈行走江湖的准则啊，腻歪的我脸都有点僵。
　　那老板娘看上去也挺实在的，给我和长渡一人安排了一个天子房，屋内整洁干净，被褥干燥温暖，临走前她还帮我们点上了助眠的香薰。
　　我坐在床上，长渡就在我隔壁的房间，我从入世开始就一直呆在长渡身边，突然这么一安静下来，反倒不知道改做什么了。我躺在浴桶内，尾巴一上一下的甩着，倒弄了一地的水。
　　啊，还得给人家擦干净。
　　我认命地爬起身穿好衣服，去找老板娘要快抹布。
　　老板娘问我要抹布做什么，我满脸愧疚，四分歉意六分真诚道：“老板娘，不好意思，给您弄了一屋子水。”
　　“嘿呀，这事哪能劳烦您去做啊，小二！”她满脸的不在意，摆摆手，对着后厨招呼起来。
　　没有人应她。
　　她掀开帘子一看，打杂的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她脸“刷”就黑下来了，嘴里念叨着小孩子就是不靠谱，一边拿着一块布过来，要跟我上楼。
　　那我哪能麻烦人家啊，白吃白喝就不说了，虽然是她有事相求，但客随主便，怎么能让主人家做这种事。我就要把抹布抢过来。她倾过身子躲过我，笑的一脸诚恳：“两位客官解决了我多年的心头之患，感谢还来不及，怎么能让您做这种粗活呢，就是撒了个水而已，我来就成。”
　　我拗不过她，只好依了。
　　掌柜的看起来好像也是穷苦人出身，干起活来利利索索，一点不拖泥带水。
　　她在擦地，我不好在一旁看着，走上前与她交谈。我看东看西，随意找了个话题：“掌柜的是哪里人啊？听您说话口音听正，不像是南方的啊。”
　　“啊...啊，我家是益州的。嫁了个北方的汉子，跟着一路就来了，那个时候我才十六岁啊，跟你差不多大。”说到此处，她不禁有些唏嘘，看着我，满眼都是怀念。
　　我顿了一顿，提及了她的伤心处，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切了个话题：“诶老板娘，怎么没看到你家汉子啊？”
　　她幽幽地看着我：“前几年染了风寒，早早地就去了。”
　　我错了我不说话了。
　　我不好意思再跟她交流，只好安安静静地看她干完活，之后躺床上就不知道该做什么，抱着被子，思考起这桩陈年旧案了。
　　回忆了一下老板娘对那伙江湖人的描述，我觉得那伙人不像是中原人。
　　再加上二十年前这个微妙的年份...孟以不就是那个时候流浪到中原的吗？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还有孟以，我们将他留在了伏魔大会上，她有没有被郭卢如一行人发现，有没有处理解决？
　　我想的头疼，索性偏过头去，抱着被子，眼睛闭了又睁开，翻来覆去睡不着。
　　啊好烦啊，没有小长渡的日子好寂寞！我好想他！
　　对了他好像是住隔壁的。不知怎么我突然想到这一点，睁开眼睛面对着墙壁，长渡他...和我就隔着一道墙的距离啊。
　　我伸出手，试探地敲了敲墙壁。
　　没有声音。
　　我有些失望，果然啊，长渡应该早就睡过去了吧。
　　我伸出手摸着墙壁，墙壁冰凉的触感传到我的手心，冷得我一哆嗦。千尺寒潭之下，也是这么冷呢。长渡的身体却总是温热的...
　　正在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墙壁那边突然传来了“咚咚”声。
　　起先只是试探性的两声，在我欢欢喜喜回应以后，声音渐渐大胆了起来。我对着墙，高兴地像个傻子，嘿嘿嘿直乐。
　　手下的墙壁仿佛有了温度一样，不是凉的扎手了。
　　我美滋滋地裹着被子，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作者有话说

　　谢谢我的宝贝岁岁。真的很感谢你能一直支持我啊。
也谢谢那些收藏我文章的小天使，愿意点进这篇文章的小天使。
爱你们，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