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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各自打算
      桃花谢了,荆楼后院海棠开的正茂盛,前楼主独爱海棠,当年将满园桃花挖掉栽上海棠,院里墙角多栽西府海棠,围着池塘又栽了贴梗海棠、垂丝海棠与梨花海棠,林荫道两侧则间栽了四季秋海棠,乍一眼看去,红粉白交错,好不艳丽。
      荆海棠站在荆楼顶上,看着院中花,满目春色,却无喜无悲,他虽然名字带着海棠二字,却对此花并无何感。
      “有穆丰下落了么?”荆海棠侧头看向身后满脸刀疤的男人。
      刀疤男跪地摇头,道:“到了王城孜都便失了消息,我们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
      荆海棠摆手道:“罗伽赫伽一身功夫出神入化,更何况南玥教乃国教,他身份尊贵,在中原行事低调,但若回了国自然不会任由我们,不必再派人打探了,郡主那我自会给回话的。”
      “楼主,兑儿姑娘刚刚说要找你?”
      荆海棠侧头顺着纸窗看了一眼楼下后院,兑儿一身红衣在院子格外显眼,身边还带着允,两人不知说着什么,此时满面挂着笑。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荆海棠走下楼梯,院子近日花瓣到处飘,还没走到兑儿跟前黑色衣服上就沾了一身花瓣,荆海棠拍了拍衣服,抖掉花瓣,走到兑儿面前道:“何事?”
      兑儿最不爱看他那张死鱼脸,道:“主子又嫌我碍眼,让我来你这里赏花,主子还说了这满城海棠数你这儿的最齐全,错过时节了就见不到了!”
      荆海棠点点头,嘱咐人摆上桌椅方便兑儿跟允赏花。
      兑儿哪是能闲着的,吃了两口点心道:“荆楼主,这光看也没意思,你这儿花这么多,都是什么品种也给我讲讲呗!”
      荆海棠招了招手,唤来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那人也是一身黑衣,样貌平平,却时时带笑。他领口处用金线绣着一个篆体的肆,腰上挂着荆楼特有的玉牌,玉牌上一面写着无妄一面写着黄泉,江湖上对荆楼略有了解的便知道此人在荆楼排行第四,正是赫赫有名的笑脸阎王荆海洋,任职荆楼刑堂堂主。
      “海洋,你来说说!”
      荆海洋弯腰称是,随后转身指着兑儿身后一株梨花海棠滔滔不绝说起,兑儿本来就想欺负一下荆海棠,此时却不由被荆海洋所讲吸引,尤其是允,简直崇拜的不行,觉得这一路来碰到最有文化的人便是荆海洋。
      荆海洋见两个姑娘这会儿听的起劲,微微侧头,道:“两位可知为何我荆楼海棠花比别处开得好?”
      允笑嘻嘻道:“我,我知道,就跟山里面种地一样,一定是施肥了的!”
      “那姑娘说的肥料都是什么?”
      “多是人跟牲口的粪便!”
      兑儿不自觉的皱皱眉毛,嫌弃的看了一眼允。
      荆海洋笑道:“姑娘说的不错,普通的肥料大都如此。我们前任楼主对海棠花简直喜爱到痴癫,但咱们京中冬日寒冷,西府海棠还成像垂丝海棠、贴梗海棠就不易活了,前楼主就从南方叫来许多花匠,日日精心伺候,冬天用棉被包着怕冻死喽,夏日还得好生浇水,怕晒坏了,可也不知怎么回事,活到是活了,可开的花不好看,也少,这前楼主性子暴躁,一怒之下杀了所有花匠,杀就杀了还给剁碎了,最后都埋在了这树根下边,怪就怪了,当年海棠花一下子全开了,这花儿只有那年开的最艳,也再没那么开过了!”
      凉风吹过,兑儿跟允都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尤其是允看到满树红艳艳吐着芳蕊的海棠都觉得上面挂着的不是花儿,而是一个个死去的花匠的魂儿!
      兑儿吃了块点心压了压惊,随后翻着白眼道:“我才不信呢,我们王府海棠也开得好,照你这么说底下都埋着死人呢!”
      “我就是说个故事给两位姑娘解闷的,兑儿姑娘见怪,见怪!”
      荆海棠一堆事儿还要处理,有了荆海洋招呼,自然早早离开去处理公事了,荆楼规矩多,里面的人大都跟荆海棠一个德行,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荆海洋在里面算是活泼的,但没个说话的人,天天闷着,直接导致心理变态,没事就爱在刑堂跟囚犯唠嗑,这刑堂的犯人能有几个完完整整的,一边痛在心里默默的问候荆海洋祖宗十八代,一边求饶,一边还要配合荆海洋唠嗑,说不好话还要挨打,真他娘上辈子作孽太多,才能碰上这么一个活阎王。
      荆海棠好不容易能和说话利利索索的人聊天,自然口若莲花,说完这一院儿的花儿,再介绍介绍咱们荆楼这些屋子,介绍了各式兵器暗器又开始讲怎么制毒,从荆楼地基多深底下几层暗道到楼上供奉牌位的那几位楼主的绯闻艳事,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至于兑儿觉得这人该不会是进荆楼的卧底,哪有这么给人兜老底子的。却不知,荆楼便是敞开了大门请人进来也没几个敢来的,江湖上就连新手都知道,这荆楼里面最厉害的是人,那些人神出鬼没,你咽唾沫的功夫说不定就把脑袋掉了。
      这话痨介绍完荆楼上上下下祖宗十八代还有些意犹未尽,可外面天气渐晚,兑儿还要送允回家,匆匆跟荆海洋告了个别。
      荆海洋恋恋不舍的目送两人离开,这怎么走的如此匆忙,前前楼主分桃断袖的事儿还没说完呢。惋惜了半响后想起了正事儿,转身上楼走到荆海棠屋前,随后轻轻敲了三下门,听到里面说了句进来,这才推门踏入门里。
      日头西落,荆海棠的脸在阴影中显得异常苍白,眉眼若点漆好似画中人一般。
      “两个小姑娘走了,我已让甲一去护送了!”
      “嗯!”
      “我说郡主是不是想撮合你跟兑儿姑娘啊!”
      荆海棠抬眸,道:“兑儿爷爷可是前吏部尚书,官家女儿怎么会嫁给我?”
      “论出身,您也不差,若是那位赵贤上去了,说不定还能给您平反呢!”
      荆海棠不动神色,冷声道:“你的主子是我,而我现在效忠的人是赵泊,怎么,你莫非还有别的想法?”
      荆海洋弯腰作揖道:“是属下逾越了!”
      荆海棠淡道:“没事便退下吧!”
      荆海洋退到门口,关门前斗胆问了一句:“您真不考虑考虑兑儿姑娘,我看人家对您也不全然无意啊!”说罢赶紧关上门一溜烟的跑了。
      荆海棠一个手抖,将写的密令染了一片墨汁。
      允回到家,做了一夜噩梦,惨了旁边的种离,刚有些睡意,给一顿好踢,第二日起来顶着两黑眼圈。
      赵泊处理完手头的事儿,借着散步的理由轻车熟路拐进了王予的小院,本来心情甚好,一看种离两黑眼圈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这好容易叫家里厨子用药材煲汤养的白白净净的小脸,一夜就整的一脸憔悴了?
      允折腾了半夜,这会儿才安安心心睡了个好觉。
      种离正翻阅着赵弦的一本古籍,看起来费劲的很,好在赵弦在旁边仔仔细细做了批注,还勉勉强强的看的下去。见赵泊进门,放下书,起身道:“您怎么来了?”
      赵泊笑道:“在附近办事儿顺路看看你!”
      种离起身要沏茶,赵弦拉住她手道:“你且坐着,我看你脸色苍白,莫不是感染风寒了,近日雨水多的很,是不是衣物单薄了,我在差人给你送些来!”
      种离回道:“您之前送的衣服都不够穿!”说罢犹豫道:“有一事我想咨询一下您的意见!”
      赵泊按耐住心下欢喜道:“什么事?”
      “水月翟那边还在招护院,回来也一直闲着......!”话刚到此,就见赵泊的手忽然一紧,种离看向赵泊,赵泊却气定神闲道:“那赵弦同意么?”
      “他自然不会同意!”
      赵泊松开种离的手道:“阿离,你这一身功夫给人当个护院实在浪费,说起此事,我倒是想请阿离帮个忙!”
      “郡主只管说来?”
      “我近来帮一位友人在京中置了处宅子,离你这儿也不远,那位友人人在西疆,短期回不来,托我先给看着点,我这正犯愁呢,莫如你去帮我照看一下,我也放心些!”
      兑儿昨晚也没怎么睡好,此时正犯迷糊,听闻此事一下子清醒了,却见赵泊不慌不忙道:“王予这小院也不大,你跟允住这儿也挤了些,住那边还宽敞,顺带还帮了我忙,岂不两全其美!”
      种离隐隐觉得赵泊此事倒好似专门给自己准备的似的,但又觉自己有些想多了!
      “莫要考虑了,且不说你随时都能回来看赵弦,再说我又不让你白住,不瞒你说,我那朋友是个古玩迷,置办了不少古董,也花了不少钱,家中管的严,这么花钱怕挨骂,就偷偷置了这么处宅子专门放那些收藏品,虽说此事知道的人也不多,但也怕有个万一,阿离你功夫我也是见过的,有你在我也不愁东西丢了不好给朋友交代!”
      兑儿在赵泊身后道:“你还想什么呢,怎么我家郡主求你办个事儿就那么难,还天天说是朋友,我都替你害羞!”
      种离连忙摆手道:“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这样的美差哪能是我帮忙,倒是郡主在帮我了,既是如此我也不推辞了,多谢郡主好意!”
      赵泊眉眼弯弯,道:“你先不急,等我消息,水月翟的事情以后就莫要提了!”
      种离点点头,赵泊这才放下心,打着哈欠道:“早上起早了,这会儿有些乏了,阿离我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可行?”
      种离笑道:“自然,我这就给您准备被褥!”说罢起身进屋收拾屋子去了。
      赵泊见种离进屋转身拍了拍兑儿的肩膀道:“还算你机灵,一会儿派人打听打听附近哪里宅子有出售的,最好僻静一些,离这里越近越好,你看着置办,前段世间圣上不是赏了我不少西域的物件,你挑一些摆进去,对了,地契的名字就按周坤来写,安排几个嘴少事儿少的人去收拾收拾,嘱咐好不管谁问,这宅子的主人是周坤周小将军!要是在种离面前说漏嘴了,等我收拾你!”
      “您这是准备在外面包养种离?”
      “是又怎么样?”
      兑儿正色道:“我以为你只当她朋友罢了,种离救过您,我理解您对她好,她也是个固执的,您给她她肯定不要,您这样费心明显有别于友人之情,别怪我没提醒您,您可是堂堂临安郡主,便是在这京中横着走敢说您的也没几个人,可您身份尊贵,且不说这种离是个女子,便是个男子,以他身份,也是万万配不上您的!可别怪我没提醒您,王爷疼您,可不会由着你胡来,毕竟,此事有违常理!”
      赵泊一言不语,盯着兑儿看了一会儿道:“首先,种离不是你该妄论的,她是我心头宝,我不喜有人说她一个字的不是,再者,我做事何时由你来指点了?别忘了,我留你便是看上你口风紧,脑袋也利索,这些年来,我可亏待过你?你知道我最烦吃里爬外的东西,王爷那儿要是知道什么了,我先拿你是问!”
      赵泊不是个爱摆架子仗着身份颐指气使的主子,兑儿跟她多年,见赵泊生气次数寥寥无几,只见此人面上并无波澜,说话也是慢悠悠的,却如利剑,一旦出鞘,便是剑气也煞人的很。
      兑儿低头,手心一片冰凉。
      “行了,你办事去吧!”赵泊挥挥手,兑儿作揖告退,见人走后,赵泊进屋装作疲惫的样子脱了外衫上床,一边道:“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乏的很,阿离我看你脸色也不大好,莫如也上来躺会儿!”
      种离摇头道:“床小儿很,挤着您就不好了!”
      赵泊伸手用力一拉将种离拉到床边,手脚麻利的脱了种离外衫跟鞋子,将种离按在枕边,自己挨着躺下,两人面对面,不过一掌的距离,种离鼻息间萦绕着冷冷的松香,四目相交,心跳如雷。
      赵泊此时也好不在哪里去,比起种离,她其实更不是喜亲近人,只不过面对种离,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起来,赵泊向前凑近了几分,随后伸手揽住种离种的脑袋靠在自己肩颈处,似拍婴儿一般拍着种离的后背道:“累了就休息,哪天要是累到了怎么办?”种离脑袋挨着的一瞬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赵泊在她耳边哼着小曲,不知道是不是曲子的缘故,种离放松了一些,随后困意袭来,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种离悠长的鼻息让赵泊的脖颈间一片酥麻,连胸口跟着痒痒的,赵泊低头看种离的脸,忍不住伸手细细勾勒种离的眉毛,然后是鼻梁,最后是嘴唇,唇珠柔软极了,赵泊忍不住捏了一下,种离微微蹙眉,脑袋蹭了蹭赵泊,正好碰到了赵泊胸口,赵泊心口微颤,随后低头,轻轻嗅着种离发间的味道,着魔了似的,在种离额头吻了一下。
      两人裕隆分别之后,赵泊处理后事都忙不过来,更顾不上儿女情长,偶尔想起倒也只觉心头一热,匆匆作罢,可那日城门见种离的一瞬,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相思如海浪汹涌而来,她勉强压着那心绪,双目却恨不得将种离看穿,种离高了黑了还瘦了,只一眼,种离身上些微的变化她都一目了然,原来不知何时,种离身上细枝末节的东西竟已刻在了脑中。
      赵泊想着,又忍不住在种离眉心亲了亲,好似怀里的人是一块蜜糕,亲一下满嘴都是甜的,若是能一直如此倒也不错,美人在怀,世上在安逸不过的事儿了。可惜赵泊本不是贪图安逸享乐之人,此时脑中却不由想起往后之事,眉头微锁,伸手拨弄着种离柔软的发丝,这世上之事真能愁断这三千青丝。
      “我该拿你如何?”赵泊心里微微叹息,她不是不知两人关系终究需要一个解决的法子,可人到了身边就忍不住想要亲近,不见的时候倒也罢了,一想到种离就在身边,赵泊心思都无法放在旁的事情上,好似在种离身上多安了个心似的,赵泊一会儿像个老妈子,见不得她有半点闪失,种离皱下眉头,都要想半天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惹自家宝贝不开心了,一会儿又似陈年老醋坛子一般,种离对谁多笑一下,都觉浑身不是滋味。原来喜欢一个人竟是这般滋味,那强烈的占有欲时时都能冲昏人的头脑,并非不知,却无法自控。
      允好容易从床上爬起来,想着厨房还有点心准备爬起来要吃,忽听到后屋有动静于是悄悄走进去,一眼就看到床上睡着的两个人,种离睡得沉,倒是赵泊闭着的眼睛忽地睁开看向允,允一个机灵,后退了几步,忙又跑出了屋子。
      允跑去后厨,好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准备做什么,赵泊那个眼神实在吓人,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面见到赵伯起,她对赵泊总是打心里发怵。
      允坐在门槛上,发了好一会儿呆,脑袋光怪陆离什么都想到了,最后总结出赵泊就算不是妖怪也绝对不是好人,看来阿离要自己好好保护着才行。
      赵弦这天难得早归,回来见路上有卖红糖锅盔的买了几个带了回去,但几乎都进了允的肚子,种离担心她吃太多伤胃,然而允好似比别人多张了个胃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种离将赵泊的事情跟赵弦提了一下,赵弦沉默了片刻道:“阿离,赵泊此人并非良善之辈,只怕你应付不来!你一贯沉稳,我不想插手你交友之事,可世上哪里那么多巧合之事,阿离你要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此事我也觉得奇怪,当时兑儿话语一激我急着解释,却失口已经答应,虽然与她相识不久,但她对我确实真诚,我不想凭空踹度,但你的话我也记得,我跟允住这里多一张嘴多一份开销,你自顾都难,比起赵泊,我更不想你太累!”
      赵弦摇头道:“我就知道你这人看着乖巧听话,实则执拗的很,多说无益,阿离,这段时间我总是匆忙离开又匆忙回来,也没怎么跟你好好说过话,是我疏忽了,你心性单纯,对人没有坏心,人又何其复杂多变,便是我有一天也可能变的你再也不认识,凡事多留一份心,免得受伤!”
      种离侧头,看了一眼舔着嘴角的允,锅盔已经给吃的一个不剩,渣渣都没留多少,种离看回赵弦道:“人再怎么变,开始的时候你便是阿弦我便是阿离,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只要有我一天,便是拼劲性命也护你一日,你怕我受伤,我也盼你平安,我虽然愚钝,却也知道以真心换取真心的道理!”
      赵弦微怔,想起乡下岁月,虽然穷苦,却开心自由,为何要从那里走出来,这天地看似广阔,却人人自危,束缚在权力的漩涡中,永无止境。而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漩涡中心之人,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到时候要是连累了种离,自己真的就是罪大恶极了,若是重新来过,是否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是否又能摆脱这冥冥间安排好的命运!
      赵弦捏了捏拳头随即松开,既已无法回头,便是踏着他人尸骨也要往前,确保自己与种离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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