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私语》墨猴

9、第 9 章

　　今天的这位女客可真是非比寻常。眼见一位浑身洋溢着上位者所特有霸道气质的女性率着一干下属般的上班族款款步入店内，平静地打量着晚上九点半时分小猫两三张的万象料理屋，书翁隆百城将找零递给有些微醺的中年客人，微微躬身送别对方后，保持笑容迎了上去。

　　“欢迎光临。”

　　“唔……”女客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却并未落坐，而是先四下环视了一圈。

　　她身量极高，长长的乌发吹成时髦的发型，着一套看起来便知价格不菲的女士西装，紫与黑交织的典雅面料巧妙地勾勒出她前凸后翘的火爆身材，西服裙下的两截纤长小腿与面庞、手部的肌肤均是惊人的白嫩。她神色并不傲慢，但当她站在小小的料理屋中时，隆百城却有种微妙的感觉：仿佛她才是此间的主人一般。在她打量时，她身后的那群男男女女均立在其位，默不作声。

　　“就这里了，看起来还不错吧冰山？老板，五位。”她忽然开口了，听到她的肯定，周遭气氛陡然一松。隆百城引着她落作于店中央的茶座上，送上免费的柠檬水。不待她发话，其手下三位男士便自发移来一旁的座椅，见她落坐颔首，三男一女方排排坐好。

　　隆百城注意到，他们的座位排布极有意思：一名看起来年长些的银发男士有些拘谨地坐在为首女客的左手边，右手边则是一个容貌带些稚气的年轻女士，在他们对面，坐着一对外貌颇为相似的男士。待坐下后，其中的黑发男士熟稔地揽住身旁银发男士的肩头，笑着对为首女客道：

　　“老大，这次的庭审一如既往的漂亮啊！”

　　女客矜持地笑了笑，美丽的眼睛微微眯起：“准备的充分罢了，大家都很辛苦呢。”她自然而然地将眼光滑向身旁的银发男士：“不过还是要单独表扬一下……多亏了判官额外提点，妾身才会记得查看被告的行车记录……呵呵，险些被翻盘呢。”

　　“您谬赞了。”名为判官的俊美男士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见他回答地如此无趣，女客倒也不动怒。她抬眼看向一旁等待许久的隆百城，懒洋洋道：“老板，炸物每样来一份，开一瓶陆奥八仙，再开一瓶慕尼黑。”她看了看一旁显得有些紧张的年轻女士，拖了半晌，方笑着慢吞吞补充道：“给这位小姐上一杯梅子蜂蜜酒。”

　　年轻女士松了口气，满脸写着劫后余生。见老板确定菜单后离开去准备，她方撒娇求饶般小声道：“阎魔大人，莫要打趣我啦。”

　　名为阎魔的女客笑着将右手肘放在桌上，轻轻击打了几下洁净的桌面：“孟婆啊，进了妾身的事务所，怎么能不喝酒呢？”

　　“……我今后一定会好好锻炼酒量的大人……”孟婆嗫嚅了一番，方低头小声道。

　　阎魔闻言正要开口，瞥见身旁的判官微微蹙眉，她顿了顿，轻笑转口道：“罢了，这次心情好，先不为难你。”

　　孟婆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满怀感激地看向了阎魔身旁的俊秀男性。见她眼神亮亮地瞧着判官，阎魔皱了皱眉，若无其事道：“对了孟婆，一周前就吩咐你收集合伙人材料……进展如何了？”

　　“……啊？我、我还在做呢……”孟婆一愣，顿时冷汗涔涔，她赔笑道：“大人，最迟两天后一定上报给您……抱歉……”

　　阎魔呷了口柠檬水，叹道：“唉，手脚真是慢啊……这几天你在偷懒吗？莫非又和山兔那小妞偷偷逛街去了？”

　　“呜…非常抱歉……”孟婆乍被戳中心事，咬着唇低下头去。见她眼圈都红了，一旁围观的鬼使兄弟见状笑着岔开了话题。阎魔撇撇嘴，倒也顺着转了口。正逢隆老板送上酒水与小食，桌上的气氛顿时少了几分冷凝，变得古怪的和谐起来。

　　推杯换盏几轮后，鬼使白看着冥府事务所里最大BOSS、其最倚重的男下属以及事务所新晋小秘书三人间暗流涌动，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哥哥。转眼嘴里便被鬼使黑塞了个炸成金黄色的奶酪土豆球，他瞪了对方一眼，愤愤地咬了鬼使黑的指尖一口，只得无奈地咀嚼起来。

　　鬼使黑拈着酒杯，若无其事地舔了舔被鬼使白咬到微红的指尖，又看了看正扭过头去、鼓着腮帮咬土豆球的鬼使白，方慢条斯理满上了自己的酒杯，笑着向阎魔敬了敬后，将之一口喝了个干净：

　　白目的孟婆小姐啊……入职转正到现在都快三个月了，难道还看不出来阎魔大人她对判官有意思、正在追求对方么？

　　京都法律界中无人不知毕业自东大法律系、留美归来后单独创立了冥府事务所的大律师阎魔。这女人不仅家族极有势力，本人更是聪明绝顶、嘴巴利落，再加上准备的一贯谨慎全面，是律师界不容小觑的狠角色之一。最擅长打金融类官司的她，出道十年至今未有败绩，光凭这点便足以傲视群雄。如今，才打赢一场大官司，得了不菲的委托金，冥府事务所又迎来几位身价雄厚的合伙人，可以说，只要一如既往地处理妥当，她的事业更进一步绝对没问题。

　　职场得意对于阎魔而言再正常不过。若是可以，情场能够有所收获才是更好……她已喝了许多，自觉有些醉了。再次满上杯子，轻轻呷了一口醇厚的冰冻清酒，阎魔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身旁一板一眼正在取炸鸡块吃的男人，忽然懒洋洋一笑：

　　“呐……陪妾身玩个游戏吧？”

　　“唔？”

　　见在座众人的眼神均集中过来，她笑着喝光了手中之酒，慢吞吞道：“嗯……就国王游戏吧，逆时针顺序当国王，我先来。”她有自信不会被任何人反驳意见，便径直举起只余瓶底的陆奥八仙，将剩下的酒豪迈地一饮而尽，而后便在鬼使黑的喝彩与孟婆兴奋的眼神中将瓶子横在桌中，飞速旋转起来！

　　“骨碌碌……”

　　瓶子转了数圈儿，慢慢停了下来，瓶口却对准了满面愕然的鬼使白。

　　“唔……”阎魔有些失望，看着鬼使黑骤然认真起来的神情，她挑眉笑道：“这样，鬼使白，妾身吩咐你……喂你左右随意一人一根薯条吧。”见鬼使白松了口气，她不怀好意地补充道：“但是不能用任何工具，包括你的双手哦。”

　　“咿~”却是孟婆没忍住，双眼亮晶晶地盯紧了左右为难的鬼使白。

　　鬼使白听完这无理取闹的要求，脸顿时涨得通红。他看向左右落座的两人：右手边是刻意侧开脸不去看他的判官，左手则是期待值都快溢出来的哥哥……他叹了口气，到底不想认输，只能认命地低下头去，用形状姣好的唇含住面前食碟中一根酥脆金黄的薯条，而后自暴自弃地将脸转向了鬼使黑的方向。

　　见他一脸的不情愿，鬼使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并不作声。鬼使白等了很久，久到他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了，方红着脸，咬牙从齿缝见挤出几个词：

　　“拜托你了……哥哥！……”

　　“既然是我可爱弟弟的要求……”鬼使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忽然猛地凑上前去，张嘴叼住了那根诱惑了他很久的薯条。动作间，他的两只手顺势捧住了鬼使白的脸，旁观者只看见他大掌一遮一盖，镇定自若地凑上退下间，鬼使白唇中的薯条便不见了踪影。唯有当事人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众人面前，被哥哥偷香成功的羞耻感几乎蒸熟了薄脸皮的鬼使白。唇上微润的触感使得他下意识舔了舔，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鬼使白脸色更红，端起一杯酒来遮遮掩掩。

　　见弟弟如此害羞，鬼使黑笑得颇为不怀好意。两人正暧昧间，阎魔已意兴阑珊地侧首，示意孟婆转动酒瓶。

　　孟婆兴奋地伸出手去，带着点少女的小期待转动了酒瓶。酒瓶却不知她心，骨碌碌转了几圈后，停在了鬼使黑的面前。

　　“哦……”孟婆咽下失望的叹息声，挤出一个笑容道：“小黑哥，明天我带到事务所的汤全归你了哦！”

　　鬼使黑今晚收获极大，自然不在意要吃一顿孟婆亲自熬煮的地狱料理。他露出痞痞地笑容，豪迈道：“成啊！唉小白，哥哥看来一会儿得去买胃药了，你陪哥哥一起去吧？”

　　“你自己去……罢了罢了，陪你就是了！”鬼使白受不了对方的狗狗眼攻击，面红耳赤地别过头去，而后又恼羞成怒地打开对方揽向自己腰间的咸猪手。

　　鬼使黑毫不在意被心爱的弟弟轻轻打上一巴掌，他嬉笑着，随手转动了酒瓶，酒瓶堪堪停在阎魔面前。鬼使黑投桃报李，他挤挤眼，而后问了一个阎魔期待很久的问题：

　　“喂老大，我们兄弟跟着你快五年了，没见过你对男人动心啊。”

　　他促狭地笑道：“呐，我就很好奇，老大你有心仪的男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