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私语》墨猴

4、第 4 章

　　“叮铃~”

　　又是一日中午饭点时。待这对客人步入店面时，原本喧闹的氛围陡然间安静了些许。书翁隆百城看着两个高大健硕、看起来痞里痞气的不良生，平静道：”欢迎光临，请这边坐。“

　　为首的少年染剪了一头桀骜不驯的红色短发，黑红相间的学兰并没有扣上，敞开的衬衫领中露出了大半精壮的胸膛。他闻言摘掉墨镜，紫色的锐利眼眸环视了店面一周，成功让气氛跌至冰点。见看来看去都只有条形台座那边空着几个座位，他有些不满地“啧”了一声，拉着身后的白发少年坐了上去。

　　见他俩人高马大占据了三个椅子的空间，坐在那边一男一女两个小白领立即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将饭钱压在碗下面，连“多谢款待”都没敢说就匆匆离开了。两个少年倒也全然不在意，甚至可以说相当满意自己出场造成的震慑效果。红发少年接过隆百城递来的菜单，随便翻了几页便将它抛回桌面上，有些不满地低沉道：

　　“喂，老板，你们家怎么没有特色推荐？”

　　身边的白发少年立即帮腔：“吞哥他问你话呢老板，为什么没有特色推荐？”

　　噫——

　　这仿佛要找茬打架般粗鲁的一唱一和立即吓得店面里又跑掉了三桌客人。隆百城却并没有被吓到，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两个不良高级生身周平和的情绪流动，确认他们真的只是在纯粹的质疑他提供的菜单，便慢慢接口道：“我有自信能够将客人们在菜单中点的一切都做成特色推荐。”

　　“呵，好大的口气！”酒吞童子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位不卑不亢的店主，如此平静的应答，可真是少有的情况。往常的经验中，除了大江山居酒屋那位剽悍的女将能够对着他俩应付自如，面对他的质疑，一般家庭料理的店家早就吓得哆哆嗦嗦赔礼道歉了。一旁的白发少年看见挚友惊诧，用他漂亮的金色眼睛凶狠地看了隆百城一眼，立时捡过菜单翻了起来，随口点道：

　　“什锦烩面、鸡肉大阪烧、手握寿司加釀昆布、炸猪排定食……”

　　话音未落，白发少年便被酒吞童子削了一下脑袋，有些恼火道：

　　“笨蛋茨木童子，点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啊……可这些都是挚友你爱吃的呀……”挨打的白发少年茨木童子有些讪讪，但还是在为挚友的肚皮据理力争。见酒吞童子四周陡然烦躁的情绪波动因为茨木童子的一句话又被安抚下来，隆百城颇感兴趣的看着他俩互动，询问道：

　　“什锦烩面、鸡肉大阪烧、手握寿司加釀昆布、炸猪排定食。确定要点以上四样吗？”

　　酒吞童子头痛地看着星星眼望着他的茨木童子，半晌不情不愿道：

　　“……就是这四样没错了。“

　　“那么请稍候，”隆百城点点头，将定食中附赠的加冰柠檬气泡水调好递给酒吞，便抱着菜单进了后厨。

　　“挚友你快尝尝看！这家老板既然敢夸口什么都好吃，饮料不好喝绝对算是大败笔！”见店主离开，茨木童子立即对着酒吞童子兴奋地嚷嚷起来。

　　酒吞童子耸拉着一对三白眼，对茨木的话有些无语。到底还是撇掉娘气的小吸管，凑到杯沿呷了一口。

　　“唔！”柠檬气泡水一入口，冰凉带气、不涩不苦酸甜正好的口感顿时让酒吞找不出茬来。见一旁的茨木还在等待自己发表感想，他没好气地将杯子对着他一推，凶巴巴道：

　　“你自己尝尝看不就好了。”

　　“好呀好呀！”见茨木笑嘻嘻地接过杯子后立即大大喝了一口，随即就被冰的木了片刻。酒吞将右臂撑在桌上，沉默地看着自己傻白甜的小弟缓过神来惊叹“饮料居然好好喝！”这种白痴句子，无语的叹了口气。

　　哎？那位红发少年的情绪怎么突然有些惆怅，莫非是饮料调的不适口吗？正在烹调的隆百城忽有所感，抬起眼来看了看吧台台座，又低下头将炸猪排翻了个面。

　　“久等了，这是什锦烩面、大阪烧与手握寿司加釀昆布，这是炸猪排定食，您两位的餐齐了，请慢用。”

　　隆百城左右手各端着一个大托盘，将它们尽数放在了两个不良生面前。茨木童子立即被盘中炸猪排那金黄酥脆的卖相迷住了，酒吞童子捻起一个手握寿司扔进嘴里，将猪排向茨木童子的方向推了推：“喏。”

　　“挚友也爱吃这个……”茨木童子有些犹豫。酒吞童子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抓起筷子塞入茨木的左手中：“让你吃你就吃。”

　　“哦。”茨木乖乖点头，夹起一块炸猪排想吃，裹满绷带的右手撩了几次鬓角垂落的白色长发却均不得要领。酒吞见状自口袋中掏出了个红色的葫芦状发卡，随手就帮茨木把鬓角别好了。

　　“慢点吃！离了本大爷，你这大笨蛋真是什么都做不好。”

　　“嘿嘿，所以我才想永远和挚友在一起啊。”茨木童子傻乎乎地笑着，咬了一口炸猪排，随即惊讶地将筷子上的猪排递到了酒吞嘴边：“这家猪排怎么能够做到如此酥嫩？挚友你也尝尝看！”

　　酒吞童子看着茨木的筷子运了半天气，还是探头上前叼走了那块缺了一角的炸猪排。咀嚼几下，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炸猪排。猪排软嫩多汁，腌制时或许是在酱汁外额外调进了些清酒，带着一股正好符合他胃口的鲜辣味，外裹的面衣不薄不厚，炸的香酥，咽下肚后，口中满是猪排的肉香与酥脆外壳淡淡的芝士香。

　　见酒吞童子皱眉吃掉了猪排，茨木童子这才想起自己竟喂挚友吃了带着自己口水的剩猪排，略有些脸红地转换了话题：“什锦烩面应该也不错，挚友你尝尝看，我看到里面的虾与扇贝了……”

　　“唔。”酒吞童子捞过面碗，低着头吃了起来。茨木童子就脸红红地看着他吃烩面。看了片刻，他后脑勺又挨了酒吞一巴掌，酒吞童子一边咬着虾仁一边不爽道：

　　“看什么看！吃你的饭去！”

　　“哦哦。”茨木忙把头重又埋回米饭中去，就着米饭连吃了几块猪排与一堆拌了美奶滋的包菜丝。他摸摸肚皮，略有些犹豫，复又偷偷摸摸窥视着酒吞吃饭时性感滑动的喉结。

　　挚友吃饭时也显得特别男子汉气概！便看那酒吞童子夹起满满一筷子汤水淋漓的面条塞入嘴里，而后一口气吸掉剩下的部分，左脸颊鼓起，豪迈地大口咀嚼着。他复又夹起一个鲜红色的虾仁，正欲下口。忽而筷子一转，就将它径直塞入了围观的茨木童子口中。

　　“唔！”茨木童子被突然入口的筷子吓了一跳，一尝到那鲜香甜嫩又弹牙可口的虾仁后眼睛便眯了起来，下意识地唆了嗦酒吞的筷子。酒吞皱眉将筷子从茨木口中抽出，夹了一块沾满酱汁切割好的大阪烧丢进嘴里，耳朵微红着含含糊糊道：

　　“快吃！”

　　也不知他是在催促茨木还是催促自己。

　　有趣。隆百城站在吧台后擦拭着桌面，随着几个仅剩的目瞪口呆的客人一起围观这出“不良生互相喂饭”的戏码。隆百城要承认一点，即使是一个书翁，他也个是单身书翁，而且他现在真的快要被这两人身边淡淡的粉红色气场闪瞎了。

　　酒吞童子吃完了烩面与一半的大阪烧，又吃掉两个手握寿司，将大阪烧的盘子与最后一个手握寿司推到了茨木童子面前。茨木童子风卷残云般扫荡干净了炸猪排定食、剩下的大阪烧与最后一个手握寿司，将酒吞童子喝到一半的的气泡水咕嘟嘟一口气喝光。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开心满足的情绪围绕着他，就仿佛一只吃饱喝足的萨摩耶犬般瘫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酒吞童子瞪了他一眼，而后一挑眼睛，看着隆百城拽拽地开口：

　　“老板……”

　　噫！是要准备找茬吃白食吗？几个围观的客人有些紧张的关注着眼前一触即发的局面。而后便看到那个不良少年从裤兜中掏出了一个白绒绒还缝着红色塑料角的茨球玩偶，拉开玩偶肚皮上的拉链，在一堆花花绿绿的替换券折扣卡中选出一张信用卡抛给老板：

　　“饭菜味道不错，就按着总额上限再加两成的小费刷吧。如果有贵宾卡的话，给我来一张，我们下次会再来。”

　　会、会再来吗？围观的客人们有些神情恍惚。那我们还能、不、还敢再来吗？万一不幸又碰到一起了该怎么办啊啊啊？

　　隆百城则面不改色地刷好卡，让酒吞按了确认密码，又将一张印有褐色书箱与松树盆栽的店铺名片递给了酒吞童子：

　　“很抱歉，小店目前并没有定制贵宾卡。这是鄙人料理店的名片，请您收下。下次来时若出示它，消费满四千日元打九五折，消费满六千日元以上打九折。”

　　“很好，本大爷记住你家店了。”酒吞童子满意地点点头，说了一句一般人听来仿佛恐吓般的话。而后将两张卡塞入茨球钱包，拎起一旁尚在瘫坐消食的茨木童子，两人吵吵嚷嚷地向门外走去。

　　“挚友挚友，下次一起试试看他家的拉面与三色丸子吧！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茨木你这笨蛋，才吃饱又要点，点的还都是你爱吃的！本大爷什么时候爱吃拉面与甜食了？”

　　“嘿嘿嘿，可是上次挚友就吃的很开心呀！这家店釀昆布调的真不错，就比挚友做的稍差那么一点呢！”

　　“哼，算你识货。”酒吞童子拉着茨木出了院门。过了片刻，他柔软了很多的心声被隆百城敏锐地捕获：

　　“真是个迟钝的大笨蛋，下次再来……便按照他说的，点拉面与三色丸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