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悬圃》果糊

100、100昆仑悬圃1

　　一夜的篝火畅谈，也不知过去多少时辰，天始终没有放亮，雪也未停，风似乎被冷藏，雪色世界，朦胧在夜里，一片幽暗的白。旷野出奇地冷，鞋帽袍褂硬邦邦没有了温热，伸出五指，酷寒像要扯断骨头，手再也缩不回来。寒冬未至，长夜已尽，然而，眼前的一切，被生生丢进了黑色的冰窟窿。从前乌云蔽日，让人觉得阳光是一份温暖的奢侈；现今，想要一片皎洁的月色，怕是不可能的了。
　　昆仑圣裔施放冰灵力，寒冷渐渐控制了这个世界，白天走到了尽头，极夜从此开始。
　　日上三杆的时辰，清兵大营燃起了无数的火把，在这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的野域，寒冷与诡异又让问天想起了昆仑悬圃的玄冥城。
　　昨夜湘儿回去取酒，一去不复返，令问天好生纳闷一阵子。
　　黄爷回毡房取暖不久，左宗棠派张娇送来了皮衣及热食，张娇来去匆忙，一句多余的话没说，迅疾又返回清营。
　　望着张娇行色匆匆的样子，三拐子怒目冲她背影道：“人都快没了，要这鸟东西干毬！”
　　“人家行军打仗，时间紧迫，送来衣食已表明了心意，我们接受就是了。”问天不想责备三拐子，每逢他心里过不去的坎，总是耐心地劝说，“昨晚湘儿回去后，就没露面，可见她们都军务缠身，无法得一丝清闲。”
　　“九爷都没了，这时候，你咋还湘儿湘儿地唤？”三拐子冲动之下，将手里的柴棍砸向火堆。
　　火星似焰，点点飞向空中，飘舞了一阵，便消失在黑暗里。
　　死寂般的沉默还未过去，问天觉察周围有股寒气在悄悄逼近，那与冰雪不同的冰寒，冷中夹带腥气，似地狱里苏醒的幽灵，让人脊背发凉。三拐子也觉察有异，他面色紧绷，耳聆四方，手也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裤腰里的那柄短刀。
　　问天目及四周，无数个黑影在蠕动，没有气息，没有温度，它们僵而不死，吸食热血，嚼咀尸肉，它们听从昆仑圣裔的召唤。
　　“是冷血人、冷血兽！”问天提醒三拐子，“数量多得出奇，大概是来攻清兵大营。”
　　“噢！”三拐子简短的回了声，他的声音不大，还有些颤抖，感觉不出，他到底是冷，还是害怕。
　　背后清营枪声大作，密集的炮火也在同一时炸响，转头望去，云烟翻腾，星火穿梭，几枚弹丸打在林子里，噗噗发出很大的声响。
　　短暂休整后，阿古柏开始对清兵发起总攻。
　　该来的总是要来！
　　问天已顾不上自己危在旦夕，面对黑暗中围拢而来的冷血人兽，他聚起双臂上的灵力。几团黑影飞扑来一刻，他手里的火燎已将周围照亮。
　　回望身边，三拐子不见了，再抬头，发现他爬到了高高的树杈上。
　　三拐子说过，他不怕活人，就怕死人！
　　这样也好，反正三拐子帮不了多少忙，与其留在地面遭受攻击，不如高高挂起。
　　抡起火燎，问天舞出一道彩虹，冲在前面的一头黑熊猝不及防，皮毛瞬间燃起大火。火球滚翻跳跃，亡命挣扎，吓坏了其它的猛兽。兽群乱了一通，待四周归于黑暗，它们胆儿又壮了。
　　然后，潮水一般的兽群涌过来，它们的目标，是蚕食清兵大营，清扫一切异己。对付这些冷血物种，问天自然不能放过。
　　噼里啪啦一阵挥舞，炙热的火燎鞭打四周，掀起一团火网，网中的困兽，要么被撕裂，要么化作焦肉。
　　树杈上的三拐子裹住呼吸，嚷焦气难闻，稍动之下，即被空中的上古鸟挥翅拍落。
　　好在雪地松软，三拐子摔在上面，陷进去大半个身子。他抹拉掉脸上的泥雪，疼得冲问天嗷嗷大叫：“小子，就知道杀兽，这么高的树，掉下时也不把我接住，哎呀，痛死我了```````”
　　问天暗笑，心说，三拐子，你就别装了！谁不知道你是猴子上树，能摔能荡。
　　清营火光冲天，喊杀声更是震耳欲聋，那是两军胶着时你死我活的嘶喊，一如浪头拍息在岸边，一阵赶死一阵。
　　问天开始心挂两头，不由得将手中火镣持加两重灵力，护着三拐子，搏杀着潮水般围拢的冷血兽，有意识地往清营靠拢过去。
　　冲进去才发现，清营已然覆没，毡帐、旗幡、行军器械，搅合着惨烈的尸体狼藉一地，雪地凝固着断首残肢，凝结着鲜红的血色，尚存一息的伤者在爬行，生命里的最后一步，他们努力地蠕动，挣脱着今生最后的苦痛，睁大自己眼，看看来生的路该走向何方。
　　清兵遭遇疯狂进攻，主力且战且退，已然露出了败相。
　　问天心里更是焦急，莫名担忧起湘儿，倘若与阿古柏遭遇战，她怎可全身而退；倘若黄爷与左宗棠遇险。她又怎能置身事外！
　　焦灼变为心乱，问天奋力阻挡着蝗虫一般的冷血人兽扑食。见所到之处，地上的残肢断手被风卷残云消灭得一干二净，三拐子脸色苍白，不断连呼，快跑啊，快跑！
　　问天自然不怵。但心系清兵的危地险境，便抓起三拐子，大镣开路，飞纵而起，怒喝着冲杀出去。
　　一时间，冷血人退避三舍，而横冲直撞的冷血兽被火燎绞得血肉横飞，躺倒一片。
　　三拐子被拎在空中，既惊又奋，大叫且手舞足蹈，不能自持。冷风割耳，大地幽冥，三拐子手硬脚僵，浑身哆嗦不止，他觉察到问天意图去替清兵解困，，心中便老大不乐意，舌头在嘴里砸吧半天，含糊不清地嚷道：“傻小子，再不放我下来烤火，我就成冰疙瘩了。”
　　问天无视，赶到一处谷坡，往下望去，才发现清兵已遭数万浩罕兵包围在平谷，左右难突，成了一块待食的馅饼。
　　得尽快将清兵引出谷滩，问天心想，冷血人兽就在身后，它们一旦赶到，情势就更艰难。
　　当即冲下平谷，问天幻出两道火墙，形成一条直达清兵的通道，阻挡了洪福汗国兵密不透风式的围攻。
　　包围网被撕破，迟迟不见阿古柏现身挑战，问天疑惑之际，一排土炮从远处打来，在他咫尺之处爆炸，经管有灵力护防，问天与三拐子还是被气浪掀出老远。
　　拍拍尘土，见浑身是血的张娇张耀兄妹率先杀出包围，问天大喜过望，还未来得及问话，后面又是一队人马冲杀而出，为首的将领是刘锦棠，中间被簇拥的为黄爷与左宗棠，断后的是神机营将领马超。
　　昏暗里，问天勒住马首刹那，马超大刀当头劈下，问天荡开后喝道：“小子，是我！”
　　马超猝然惊醒，他瞪着血红眼，嘶哑着声音道：“多谢火灵王前来相救！”
　　“阿古柏呢？”问天问道，清营里，能阻挡阿古柏的人，唯有湘儿。阿古柏在何处，湘儿也一定在那儿。
　　马超惊魂未定地摇摇头，瞬间茫然后，他一手指向无边的黑夜：“湘儿昨夜就去了绿洲，说是寻找救人的解药。阿古柏得到消息，也随后追去。”
　　问天一阵悸动，心想，湘儿必定是猜到自己吃了毒果。但她哪里是阿古柏的对手，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此地已被冰灵力掌控，若不想全军覆没，就速往绿洲！”问天来不及多想，即刻对三拐子道，“这儿危机重重，你熟悉绿洲的路，带黄爷去那儿，我随后就到。”
　　三拐子不愿离开，迟疑当儿，问天一把将他拧起在马超马背，飞起一脚，惊走了战马。
　　洪福汗国一队人马杀出，主帅是金相印，他高喊道：“汗王有令，赶清兵去天堂岛，别让跑了！”
　　天堂岛是昆仑圣裔行宫，也是遭毁后待建的魔窟，清兵若是被驱赶去那里，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擒贼先擒王，问天拍出一道火光后，踏着跌倒的汗国士兵头顶飞扑至金相印，高手难防，汗国兵将还未抵御，问天一把将主帅拧在手上。
　　金相印大骇，他被倒挂在空，狼狈得面如死灰。问天嘿嘿冷笑，心道，这个趋炎附势、投机贪婪的恶匪实在太可恨，就算不置他于死地，也得残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