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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101昆仑悬圃终章 ...


  •   问天欲掷出金相印,旋即遭一人抢地拦住。是金相印小儿子阿特班,他与问天旧识,秉性与哥哥阿布思一样,受制于狼性的父亲金相印,与问天道不同却也相安无事。
      阿特班顾不了颜面,他一拜到地,恳求问天道:“我爹已年迈,来日无多,求火灵王高抬贵手,放过我爹!我兄弟俩在此给你叩头了```````”
      想起可怜死去的阿布思,问天终究是手软,他将往日趾高气扬、此刻丢魂落魄的金相印弃在雪地,咬着牙关,头也不回地去了。
      洪福汗国兵将的的士气受挫,进攻步伐暂缓之际,问天迅疾在撤退的清兵后面筑起面火墙,阻断了洪福汗国大军的前进道路。他希望清兵退守迅速,安全撤到绿洲,再以绿洲气候适宜,几面环水的地理优势,联合回疆各派势力,打败阿古柏,挽回颓势。
      清兵上万大军安然有序地退却,黑夜中再也看不见他们的火把,问天悬提的心得以沉放。三尺之外,飞来的子弹遇到火灵力,全都瞬息坍塌,如断线的珠帘,噼噼啪啪地坠落,响似一串风铃。
      体内的毒在啃骨嗜血,何时攻入脉络,问天自己也不清楚。倘若剧毒攻心,失去对火灵的掌控,自己就会被四周射来的弹丸打成筛子。这是一种易猜的结果,生与死的考验,容不得他去权衡,因为后方,千百万众,天儿、湘儿、教坊弟兄,南北疆回民,他们的生命,远远高于一切。
      拼死终是回报,半个时辰,清兵得以回旋,脱离被赶往天堂岛的包围,惊险中撤走。
      问天撒手后,往绿洲途中几炮台路时,见一条峡谷刀切斧凿在视野,两岸棘刺丛生,威凛绰约,而峡谷底,幽幽暗暗中生长出一地的小白花。
      清兵方此踏过,大军如风,不留下一丝痕迹。幽谷的小白花繁盛似雪,亮汪汪摇曳出一片星星,问天沾衣带过,小白花神奇地让开小路,回头看时,后面小径已然覆盖,自己一不小心置身万花丛中了。
      问天陡然记起,此花常长在湿地,吸腐枝烂叶之气,世人称呼为‘冥界之花’的水晶兰。
      一谷灵性的水晶兰,开开合合,花蕾时昂时垂,让人惊奇于它的瞬息万变里。而唯此赋予它灵性的人,无疑是木灵王湘儿。
      果不其然,没多久,高举火把的汗国士兵洪水般冲泻入谷,瞬间之下便被纠缠住。水晶兰散发幽香,流溢出千年陈酿的芬芳,迷醉了杀红了眼的刽子手。前锋营数百人晃晃悠悠歪倒在谷地,鼾声大作,喊不醒,推也不应,急坏了主将胡里。
      胡里勒转马首,对不明就里的弟弟海古拉喝道:“别往前拥了,命令士兵,全退回去,退回去。”
      “不过去了吗?没有别的路可走!”海古拉进退无门,坐在马背上,握住绳辔拿不定注意。
      弟弟反应迟钝,惹胡里恼火:“你驴啊,先退回去,一把火烧了这些白花,路不就通了!这花来得蹊跷,只怕是木灵王设下的的蛊。”
      全然不顾晕倒在花丛里那些士兵们的性命,火烧得很快,在峡谷中燃成长长的火龙,问天远远地观望,心酸过后,眼角竟不知不觉中有些润湿。他不是心痛赋有灵性的水晶兰,而是感叹湘儿的不易,她不惜消耗灵力,还要挖空心思想尽办法,去布控策略阻挡洪福汗国的疯狂进犯,这一路去绿洲,道阻且长,中途布置陷阱,不知要消耗她多少心血。
      问天万万没想到,大火过后,在两旁皑皑雪崖映村下,幽深空谷中还剩最大的一朵水晶兰。
      大水晶兰高五尺,状如雪莲,瓣瓣晶莹似玉,通透闪耀,照亮了峡谷两岸。
      万众屏吸之间,大水晶兰瞬息变幻。众目睽睽之下,它渐渐凋萎,光芒散失,剥落一层又一层的花絮,最后,大水晶兰化作一件轻纱,悠悠荡荡飘落在了地面。
      一件黑色面纱,还有一个木质面具。
      似曾相识的感觉令问天懵然醒悟,这不是花仙子的面纱与面具吗?
      一种不祥袭上心头,问天捡起面纱面具,心想,难道,花仙子从绿洲赶来相助,在这片峡谷以身作花,设下木灵力,以期阻挡洪福汗国的进攻,却不想被大火````````
      问天陷入哀伤,没料,阿桂远远地打马过来,他与问天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现在是敌人,但也曾经是兄弟。
      阿桂发觉问天斜睨着眼看自己,心里七上八下一阵后便说道:“问天,那件面具给我吧,你留着也没用。”
      “你要它作何?”
      阿桂顿了顿,露出嫌脸笑:“那纱与面具不是花仙子的吗,实话,前些日子,我对她一见倾心,她若不嫌弃,我替她把宝贝收着,日后好还给她。”
      问天泛起一阵厌恶:“花仙子死了,就她这两件遗物,你还配不上它!”
      是为同族兄弟,这样的话,近乎于绝情。但问天就是问天,谁又能把他怎样。
      阿桂有些尴尬,他早已麻木了自己的众叛亲离,出于族人发自肺腑的反感,他很少体会得到。
      问天拾起花仙子遗物,弃谷而去,去绿洲还有段距离,这一路上,相信阿古柏的军队麻烦一定不会少。果不其然,走不多远,问天就听见身后枪声大作,昏暗里,火光乍起后,腾起团团烟雾。那一定是回疆地方民团在伏击阿古柏军队。这些势单力薄的本地武装独行独往,常年游击在沙漠戈壁,日夜神出鬼没,以打家劫舍为主,碰到谁都陡然来一下子,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没多久,急促的枪声停了,伏击的几十匹轻骑飞奔离去,空气中留下呛人的硝烟。
      洪福汗国军队稍作拖延,问天就已飞奔出几里之外。
      翻过两个坳口,绿洲已是不远,问天停下来观察四周,两岸坡道逶迤而上,没有积雪的草地,浅浅地生出许多绿来,坡上有些灌丛,再远处,还有几棵大树。
      此地倒是一道屏障,设好了,将会给阿古柏一记重击。但是,清兵了无踪影,真是可惜了。
      问天还在郁闷,昏暗中,灌丛中竖起个身影来,一个,两个,五个,一群````````最后,黑压压一大片的人众,共数千计。
      他们一身布衣,皆回民打扮,却都是手持火器的精壮汉。
      “见过城主!”
      千声山呼,然后是黑压压一片,虔诚地鞠下了身子。
      众口一词,气荡坚壁,问天错愕。
      三个黑影,纵身而出,眨眼间,轻落在问天面前。
      “城主!”三人拱手,“我们恭候城主多时!”
      话音落,问天泪湿而笑,原来是久未谋面的烛龙城三龙-----亢龙、箕龙、尾龙。
      老大角龙不在,此刻,他一定在天儿身边。
      “你们都来啦!”问天有些恍惚,难以抑制内心的感动,挨个儿依次熊抱后,又朝烛龙城的那群兄弟挥挥手。
      对付阿古柏不易,况且,烛龙城一向涉身世外,从不参与回疆争分,此次青壮男子倾巢而出,恐是几百年来的首回。
      亢龙说道:“回疆将没,城主为此殚精竭虑,我们又怎能等闲视之。”
      “是啊!”箕龙看了看暗无天日的空际,不无沉重,“地下的昆仑悬圃都有萤火蚁日夜照明,这回疆反倒成了阴森的炼狱,绿洲再失,回疆都无一寸人众可安享的土地了。”
      尾龙接过话题:“清兵方此打过,前面再筑一道防线,以作决战。我们烛龙城的人马埋伏在此,先杀杀洪福汗国兵的锐气,为清兵备战争取些时间。”
      气氛萧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触缠绕在问天心里,令他热泪盈眶。
      问天点点头:“好!我辈杰烈,不作鼠蝇。现世间涂炭,纵抛首洒热血,横尸疆野,也要与邪恶生死到底!”
      “生死到底!”
      “生死到底!”
      三龙振臂高呼,旷野上顿时山呼海啸般一片激荡声。

      绿洲若华岛,忽明忽暗一片婆娑。远风迫临,近水摇荡,在这木灵力稍占上风的地方,水天一色的若华岛幽静安谧,隔绝出另外一种祥和。
      外表宁静,暗潮却在汹涌。
      清兵在绿洲外沿筑起最后一道防线,生死考验的时刻,令问天欣慰的是,许多地方民团教派武装陡然冒出来,陆陆续续地加入对抗外侵。本地的土著更甚,搬粮送水,增衣添什,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倾其所有。
      问天伫立大荒,耳畔寒风猎猎,似乎在滔诵末世的战争。
      甩掉身后一切,问天穿梭若华岛,奔走在林荫中。树间葱茏无隙,光色晦暗,落叶穿林,萧萧无声。
      前方就是若木之花,它木灵泱泱,涤荡四方,沐浴着若华岛上的一切,抵御着侵入绿洲的寒彻。
      湘儿最后坚持的阵地,不能陷落,不能让冰灵力占据。
      每走一步,都有花香扑鼻,都有青草拂面,这沁人心扉的春意,荡漾在问天心头,叫他沉醉,令他神往。是啊,痛楚在四肢蔓延,牵拉着五脏六腑,只要目光稍从花草移开,微闭一下眼,额头就会痛出汗珠子来。
      花草摩挲在发髻,沾拂过肌肤,问天刹那就会感觉,这花草撩人的气息里,埋藏着深深的寒意。往前走,且寒气越深。
      一株黄灿灿的野菊妖冶地盛开,问天盯视刹那,头一阵目眩,随之腹胸翻滚,再也忍受不住,哇哇喷出大口鲜血。
      血溅□□,如花蕊吐艳,滴滴点点洒落在草地。
      绝美的野菊,一株独放,就似栖身塞外的湘儿,只不过,风霜染白了她的青丝,这一瓣春色,戴在她的华发上,该是多美的景象。
      拔那血色□□,问天手软无力,连折数下,都无法将它掰断。
      问天唯有苦笑。
      是灵力流逝?是自己日薄西山?是自己坠入将死之躯?
      问天加快了脚步,迎着冰冷的风,似乎在追着最后的残阳。前方那朵万卉之王,它萦绕在脑海,占据在视界的前方,如招魂幡拉扯着脱壳的灵魂。
      前方一声虎啸,林中惊鸟四飞,展翅凌空的杂鸟冲天刹那,纷纷铩羽坠落。
      冰灵已笼罩头顶,热血动物的翅膀煽动数下,即被冻结成冰。
      千鸟坠落时,一只硕大的虎头砸下来,血淋淋地弹落在问天脚前,令问天惊退了一大步。
      是剑齿虎!有人杀了它,割下了它的脑袋。
      问天来不及细想,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跑,弯转的丛林,豁然敞出来若木之花。
      若木之花颜色已改,硕大的胡杨树下,剑拔弩张地围拢了一大圈人。
      从战衣上分辨,包围若木之花的武士为洪福汗国兵。湘儿孤立花旁,一手执剑,一手执藤,皤发飘飘的她,面对提拽滴血虎皮的阿古柏,敛怒抑悲,沉怀不乱。
      问天吃惊,他想不到,阿古柏这么快布置了天罗地网。
      阿古柏层层设防,局局谋划,挤压每个对手的生存空间,不给他们一丝逃生的机会。
      问天有些后悔,自己怎么轻信阿古柏呢。
      看不见天儿。
      问天灵力尽失,他感受不到天儿的存在,密林中,天儿与角龙可四处躲藏。但此时湘儿濒临绝路,凶险无比,他俩又能躲多远?
      那边,阿古柏对湘儿喝道:“丫头,你把若木圣果与你儿子交出来!”
      “休想!”湘儿长剑挥挡,“先问我手里烛龙剑答应不答应。”
      “笑话,普天之下,谁是我对手!”阿古柏狂笑不止,他将剑齿虎皮狠砸在地,一步踏上个窟窿,随之,脚尖挑起虎皮,手里击出一团散沙,将剑齿虎皮撕裂成尘齑, “你真如它来个身首异处,化骨扬灰么!”
      “邪不胜正,我灭不了你这个魔头,天也会灭了你!”
      “哈哈!天!哪个天?”阿古柏仰首不屑,“你的天儿?不错,他是个灵童,好玉,却没雕琢。你的那个问天?呵呵,他吞了你种下的毒,此刻,只怕七窍流血,化作一滩血水!”
      湘儿闻言色变,她飞身而起,挺起烛龙剑直奔阿古柏咽喉,“胡说,我跟火灵王有什么?”
      烛龙剑快如闪电,阿古柏不敢怠慢,大袖一挥,抓出世人为之惊骇的冰权杖。
      “哐当!”
      寒光乍现,湘儿手里的烛龙剑如刺中一面冰墙,倒退三步,手腕暗暗生痛。
      阿古柏纹丝不动,如日中天的他嗤嗤冷笑:“你吃了忘情果,自然是不记得最爱的人。”
      湘儿稍愣,思绪转念,斥责道:“胡说,我夫君是汉城守备何步云!”
      阿古柏哈哈一笑,冰权杖往密林边指去:“那个废物,如今是我使唤的一条狗!”
      手指灵力微动,密林中,酿酿跄跄窜出个人。
      那人一身戎装,全副汗国战备,被阿古柏灵力掌控,几乎匍匐在他脚下。
      “看看,是你夫君么!”阿古柏脚尖踮起那人下巴,若同逗赏一只玩物。
      果真是前清兵将领何步云。
      湘儿抿唇不语,所有情绪凝结在眉梢,叫她不忍乜斜何步云那张落魄无神的眼。
      何步云在阿古柏灵力控制下,拘泥而胆怯,带着几分狼狈,他不安地走近湘儿两步,小声道:“湘儿,别做无谓的对抗了,你瞅瞅,四周都是汗国兵,保全自己才是正道。”
      “啪”地一声脆响,何步云捂住腮帮暗自垂下头。
      不知是失望还是愤怒,湘儿甩出一计藤鞭后,眼里挤满了泪花。
      “滚开!”
      湘儿低喝,她昂起高傲的头,任寒风吹舞一头雪发,令幽暗中一脸苦涩的何步云虽生犹死。
      “你真地被包围。”摸着热辣辣的脸,何步云带一丝哀求,“看看周围,都是我的兵。而且~~~~!”
      一团枯叶随地卷起,裹住何步云后,将他丢弃在乱草中。显然,湘儿不愿再听他一言片语,这类鼠辈,不能担负正义,还执迷旁人,着实可恶。
      白光乍起,寒冰悍戾,厚重的冰墙嘶喷杀气扑向湘儿,陡然又凶狠,四周的草木都为之颤抖。
      寒风扑面而过,问天眉梢紧蹙,白絮的冰硝在眼前飞舞。问天心悸,阿古柏要使出杀手了。
      湘儿剑花砥砺冰墙,幻出的藤鞭击撞阿古柏,几声巨响,霍似雷电,藤鞭俱裂,化作了青烟,湘儿脸色大变,白发如飞,冰墙内涌出的冰灵力穿过长剑,烈马般一头撞在她胸口。
      湘儿轻如鸿毛,身子被抛空而起,手里的烛龙剑飞灰湮灭。
      阿古柏使出湮灭大法!
      问天看得真切,他咬牙全力扑起,抢在湘儿落地前,生生垫上身子,去缓冲湘儿下坠的撞击。
      幸得湘儿灵力高强,不然,连同烛龙剑一同消失了。
      湘儿跃身而起,问天吐血连连。黑的血,洒在地面上的寒冰上,开出血色的花。湘儿愕然,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没事,没事!”问天咧嘴,几分傻笑。他撑起手臂,想支起身子,只两下子,就瘫了下去。他太累,从来就没这么累。就算在她面前,怎么也难装下去了。
      “火灵王,你怎么样?”湘儿去搀力不能支的问天,内心流出难以觉察的哀伤。如果之前顾忌他是朝廷宿敌白彦虎的义子,不便言语亲近,此次再出手相救,对眼前这个铁血回疆汉子,湘儿已无法自持,“我的若木之花被这魔头毁了,不然,可以救你!”
      湘儿焦灼而慌乱,亮汪汪的眼眸里带有几分矜持,寒风拂来,一缕白髻落在问天眉间,酥酥叫他一地心碎。
      湘儿真地不记得自己了!
      问天悲笑。湘儿眼神不会撒谎,这么多年,她那忧郁若即若离的模样从不曾远去,而现在,她近在咫尺,却陌生得叫人悲戚。
      阿古柏远远地冷声开怀,天地间,再也没有他畏惧的东西了,这种主宰万物的畅快,深深令他迷沉。
      “你们就一起受死吧!”
      阿古柏欲尽快结束一切,他的兵还受阻在外,在此耗时越长,他的兵将折损就越大。
      “嗨!”阿古柏一声高喝,伸展的双臂急剧膨胀,抖出了白色雾气,似乎要幻出终极湮灭。
      湘儿护住问天,灵力聚手,刚幻出藤剑,还没刺出,即被冰灵力沾滞。
      “撤走!”问天看出危险,忙提醒湘儿,“撤走,不要硬斗!”
      湘儿不应,此时,她摆脱阿古柏强大的冰灵力,完全有机会,只是,她脱身而去,问天必死无疑。

      冰灵力铸就的最高境界-----湮灭大法,凝聚在阿古柏的冰权杖上,那颗反物质阴石亮如寒月,它清辉耀眼,万道针芒刺向周遭,钉死了一切。
      嘭然一声,寒光自阿古柏冰权杖劈来,湘儿雪发如飞,而她,木灵挡前,扎根似若木。
      明眼人一下就可看出,阿古柏的灵力场更强,冰灵浑厚异常,挤压过来时,湘儿的木灵被一点点蚕食,一点点吞没````````
      木灵王湘儿即刻走向湮灭,问天软绵无力,只能眼睁睁,挥出去的手,却捞不上一丝一毫的衣袂,他要拽紧湘儿,不让任何人夺走她。
      无言的诀别令问天满含泪花,终究还是救不了她,终究还是眼睁睁看她昙花刹那,最初与最终都付诸流阴尘沙`````````
      “火灵王``````对不起``````我没能为你找到解药!”湘儿行将湮灭,艰难扭头,她苦涩回眸,对问天嫣然一笑,“如果````````”
      湘儿脸色剧变,闭目之后,痛苦吐出一团血来。
      问天奋力起身,还未站立,旁边钻出一人,大力抱住了他。
      是三拐子,他极力阻止着问天,嘶吼道,“你不能去!”
      问天甩不脱三拐子,怒骂,张嘴时,却不知何时已失声,便径直从心里喊道:“湘儿不行了,不行了```````我救湘儿````````”
      “湘儿杀了九爷!”三拐子踹倒问天,“我再说一遍,湘儿杀了九爷!”
      问天痛苦地扭过头,是啊,三拐子说的没错,她左湘湘,曾将义父刺落万丈深涧,这怨,三世都不能忘,这痛,又是如何能消?
      问天沉沦在痛苦,煎熬在无能为力,人这一生,注定要百折千回,在情仇风浪尖峰上起伏颠簸,在末世来生上迷失方向。无论舍与不舍,无论甘与不甘,要来的总会来,要去的一定会去。只是此刻,这极深的情,极深的痛,世上有几人能遇,几人能受?
      岛外的一方天空,暗红色的火焰快如流星,隆隆的炮火滚似惊雷。那里的血战,每一刻都在吞噬鲜活的生命,也许下个时辰,数万人将绞杀殆尽,血腥的战场,只有食人的鸟兽享用最后的晚餐。
      刺目的寒光就要吞没力不渐支的湘儿,她脸色死灰,呼吸窒息,浑身僵硬,源源吐出的木灵快要抽干她的血液,连那头松软的雪发都硬挺在空中。
      没人怀疑,崩塌已至临界,乾坤已定胜负。
      “嘭!”
      天地间一声惊雷,湖面波澜涌跌,栖鸟四飞。
      两道劲力砸向阿古柏,令他猝不及防,罢了压向湘儿的灵力,连退几步后,阿古柏难以置信地去张望突来的劲敌。
      “什么人?”阿古柏怒吼。
      丛林里,一叟一妪缓缓而出,他们童颜华发,白衫罩地,浑身散发着仙气。
      “娘娘个西,又来俩送死的!”阿古柏不认识两个古稀老者,也不屑任何来敌,的确,在世人眼里,阿古柏是真正的灵力王,是世间一切的主宰,“你们什么人,哪里来的`````````”
      老叟不慌不忙,从容说道,“我们来自昆仑悬圃,你怎么忘了!”
      阿古柏愕然张嘴,思虑一瞬,似乎有些印象,“我认识你们?”
      “当然。”老妪冰冷以对,“你是昆仑圣裔,当然认得我们。”
      阿古柏似乎迷失在自己的认同里,受此点拨,他喃喃自语,“我是昆仑圣裔,想起来了,你们是被我困在昆仑巅上的那对夫妻````````不对,我女儿是阿古丽,我是阿古柏````````”
      掰着手指,阿古柏左右掐算,渐渐,神色陷入了焦灼。
      “问天,你说,我是谁?”
      “阿```````古```````柏!”问天含糊不清,冷冷蹦出谁也听不清的三个音。
      “你们怎么说我是昆仑圣裔?”阿古柏怒问那一对老者,但瞬间又变得颠三倒四“你们怎么没我命令,私自下了昆仑巅?”
      问天痴迷半晌,极力睁大眼,寻望那对老者。其实,他内心早已是不能自已。是父母双亲?没错,从未谋面的双亲,听声音便能确定!在这危难时刻,他们终于下得昆仑巅。想起从前他们对世间的无动于衷,想起骨肉至亲的生死离别,问天只能在哀痛里深藏惋惜,对父母的怨,对父母的爱,从这一刻,洪流般流淌开来。
      阿古柏接下来的动作更叫人惊讶,他拍着神志不清的脑袋,摇晃数下,再从衣兜里掏出几粒药丸,仰天一口吞下。
      周围的人都看呆,只有问天知道,阿古柏服用自己炼出的丹药上十载,至今仍冥迷不悟。
      阿古柏骑跨在虚拟之间,在两个内心世界挣扎,就是再好的灵丹妙药,此刻都不能叫他分辨对与错,是与非。
      哪知此时,何步云小心翼翼从林里钻出来,低头向思绪混乱的阿古柏禀告:“汗国兵受到清兵与回疆民团阻击,寸步难行,望汗王前往解困!”
      “娘娘个西,一群饭桶!”阿古柏闻后勃然大怒。定了定神,恨恨咬咬牙,他只得丢下眼前唾手可得的胜局,折回去救火了。军队太重要,一个人再威风,没有千军万马陪衬,只能算光杆统帅。
      “就留尔等再活一个时辰,哈哈哈`````````”阿古柏的声音回荡在空际,越飘越远。
      阿古柏一走,何步云惨了!
      湘儿一记藤鞭将何步云抽翻在地,三拐子上去补上几脚,翻手之后,拔出短刀。
      “三拐子`````````不可!”问天咽喉里无力地喊。
      三拐子回头,气咻咻看着问天。为清廷卖力的人,都是敌人,皆是三拐子眼中刺,肉中钉。犹豫当儿,瞬即,丛林中奔出两人。
      一大一小。小孩冲上去护住何步云,转脸怒瞪三拐子道:“滚开!你这个瘸子!”
      三拐子先是一愣,立马笑了。
      天儿!
      大人便是烛龙城的角龙。这些日子,他一直护佑着天儿,不离左右。
      何步云用父亲一般的手去抚摸天儿,却被天儿后退一步拒绝。哀叹一声后,何步云叹道:“我也是迫不得已`````````”
      “苟且偷生!”湘儿已无力讥讽,她声音很弱,还没从激战中舒缓过来。揽过天儿,母子俩就那么紧紧依偎。
      “他刚才在帮我们!”问天咕隆地在一旁喘息着,他无力插手,却也看出些门道,方才,何步云是假传信息,故意支走阿古柏。
      何步云抬起头,用一丝感激的眼神看了问天后,又瞟向了湘儿。
      “快走吧,湘儿,阿古柏马上又回来了!”何步云恳切地说。
      “废物!”湘儿看都不看何步云,这么多年,她孤傲如云,叫何步云仰望昂首,摸不着,追不到,总那么遥远,那么飘忽。
      “城主!城主!”
      角龙惊呼的时候,问天腹内翻江倒海,他双眼发直,视望平生第一次、也许最后一次的双亲,趋目一生至近又至远的湘儿,趋目父欲亲而子不理的天儿。最终,眼前一黑,他重重摔倒在地,失去知觉。
      等问天初醒,一切都变了样,夏一样的若华岛,仿佛历经过去一个秋,转瞬掉入了寒冬。
      万物凋零,冰雪苍茫,问天躺在冰冷的雪地,渐渐觉得暖意流遍周身。脚手开始能活动了,思绪也清晰起来。
      就在刚才,混沌的意念里,分明听见父母说,把问天的眉心朱砂挖了吧,那颗反物质阳石,该留给天儿了。
      是啊,一个将死之人,背负阳石的使命已完成,昆仑魔头未灭,需要下一个继承者,继续火灵王未竟的征程。
      动手的是湘儿,毫不犹豫,用木灵力,就那么把眉心挑了,血溅三尺,毒气外泄,两个时辰功夫,问天经脉渐畅,竟然慢慢唤醒神志,缓缓走出了混沌。歪打正着,湘儿那一挑,无奈时的取舍,决然后的搏择,把桎梏在问天眉心阳石周围的剧毒全然释放,又半个时辰,问天兀自爬起来。
      四周无人,旷野苍凉,几具尸首横卧雪地,凭添几分凄凉。
      “爹、娘!”空际寂静得诡异,问天的呐喊冲破胸腔,久久在寒天里回荡。
      “湘儿!天儿!”
      问天喊着,若木之树旁探出个小脑袋,抹着眼泪,看了看这边,又坐下,不见了身影。
      是天儿!
      问天一个激灵,稍提神,竟飞纵过去。
      灵力失而又回,修为去又复来,问天心头大振。
      “你娘呢?”问天飘向天儿,落地一瞬拽起了他。
      天儿抹完泪,往无底的深渊伤心一指:“下面!”

      浊寒如刀,削肤凿骨,若华岛上的木灵力似乎荡然无存,再也无力抵抗寒彻的侵袭。
      一条巨沟,横隔在眼前,它宽约十丈,深不见底,湖水从一端流来,哗哗泻成一个瀑布。瀑布下水气缭绕,迷雾飘幻,两旁的树杈草枝,结满了晶莹的冰挂,崖边的坠石,垮塌似雹,阵阵轰鸣在断谷,嘶吼出慑人心魄的魔音。
      怎么会这样,看着巨大的新裂谷,问天惊惧得张大嘴。他转头面向天儿,“你娘在下边?”
      “嗯!干爹!我给你叩头!救我娘!”天儿噗通跪地,俯首就拜,“救救我娘,求求你!”
      天儿从不求问天,这一次,他伤心欲绝。
      地面上一截断藤,孤零零缠在棵老树上,断藤另一端,垂在裂谷悬崖,悠悠荡荡,它的主人,木灵王湘儿,却不见了踪影。
      问天搂紧天儿,眼泪夺眶而出,他深知,脚下就是昆仑悬圃窟穴,高约千丈,掉下去,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何况,这裂谷,分明是阿古柏灵力所至,他震裂大地,就是将对手打入地狱,打入废弃已久的玄冥城。
      见天儿哭得伤心,问天更是难过。
      不远处的林子里,弹炮齐开,喊杀声凄厉刺耳,青冥色的空际被飞丸撕裂,四处是熏人的尘烟。厮杀由远及近,两枚炮丸在裂谷边开花,炸崩一片树林。
      天儿闻听止咽,指着黑魆魆的树冠道:“阿古柏在那,他在赶尽杀绝。”
      问天何尝不知,阿古柏撕开昆仑悬圃玄冥城,打通人间通往魔宫的大门,就是将人世变成他的冰雪乐园,将人类变成冷血动物、冷血奴隶。此刻,他开启的裂谷,就如同一张吞噬生灵的巨口,正饥渴地等待那一具具遭驱赶过来的血肉之躯。
      犹豫在脑海一闪而过,问天刚要做决断,忽见悬崖上的断藤收缩了一截,紧接着,又是缩撤一段。
      断藤的一端连接若木之树,它粗壮如臂,一看就知是木灵力使然,是谁?谁在用木灵力扰动断藤?
      问天与天儿不约而同奔向若木之树。
      树旁无人,杂叶乱地,在雪色中呆立的问天与天儿面露失望。
      但是,若木之树底,无端现出个大洞,那绞索一般的断藤,就是从洞中生长出来,一眼观不到根蒂。
      天儿好奇伏身下去,瞅了几眼,再一脸惊诧地对问天道,“里面有人啊,干爹!”
      问天心头震颤,循天儿之声望去,洞内果真端坐一人,观那衣束,决不是湘儿,便不由得噤了声。
      若木之树倘若没有木灵包裹,里面的这人早就被瞧得通透了,问天心想,里面怎么凭空长出个人呢?
      狐疑之时,树洞里那人咳嗽了下,继而绵软无力地斥责道:“傻小子,看什么看,快把我扶出去!”
      怎么可能!是干爹九爷的声音````````
      问天难以置信一瞬,天儿那双清澈的眼神扫过来一柱目光,那分明在质疑。
      把洞内的人抱出若木之树,问天心涛翻涌,他终于识得,原以为,被湘儿刺死深涧的九爷还安然健在,九爷不仅貌若从前,气色润泽,精气神韵丝毫不减当年。
      问天的感慨似一江决水,抱着九爷嚎啕大哭,太久的思念,太深的痛楚,皆化作涟涟泪滴,浇融了一地的寒雪。
      “嗛,孩子似的!”天儿一旁实在看不下去,憋屈道,“哪像个火灵王!”
      问天噗哧而笑,遂拉着九爷衣袖对天儿道:“这老爷爷是我干爹!”
      “又是干爹!”天儿翻翻白眼,“原来,干爹不是从上洞里爬出,就或者是从树里爬出来。”
      问天无语,看着天儿,气得只有摇头。
      在若木之树昏睡多年,九爷依稀记得,是湘儿把重伤的他带到这里,用木灵力修为出若木之树,救活了自己。
      “您就一直在树里?”问天还是难以置信,“我一直以为湘儿用干爹您祭祀亡灵。”
      “前些年,我意识时醒时睡,躯体僵硬难动,时常听林涛鸟唱,闻那花香草馥。”九爷动情地说,“湘儿那丫头不坏,弃了寻仇,忘了血怨,她虽不理睬我,且源源不断往我昏睡的树洞里输送木灵,慢慢将半身不遂的我调理成正常人。”
      问天拍了脑勺,猛地想起往常一桩蹊跷的事:“难怪,我从前打此经过,就听见有人说话,却又不知人言出自何处。”
      九爷忙将问天天儿引向断裂谷,心焦气躁地窥探一会儿:“唉,太深了,可惜,下不去了,下不去了!”
      似觉无望,连连追问而不得后,天儿又哭啼起来。
      问天背过脸,瞬间湿润了眼眶。
      远处的嘶喊触目可及,问天攥紧十指,就待灵力划破天空,将心中怒火喷射出去。
      阿古柏!昆仑圣裔!不管你们是人是魔,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
      问天心念萦动,九爷抬手面色冷峻:“他们来了,何须动脚去追!”
      魔头确实来了!驱赶着生灵,欲将这深谷沦为刑场。
      .清兵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败退过来。
      烛龙城的战士不堪抵挡,且战且退,已然失势。
      回疆各地汇聚的教众更如惊弓之鸟,自顾不暇地各逃各窜,败不成军。
      炙烈的火燎在手中熊熊燃烧,它放出的光芒照亮雪野,挥去了逃亡者的恐惧。问天气贯长虹,向幽冥的苍宇挥出一道闪雷,刹那照亮了人寰。
      问天吸附着空中的阴寒,驱赶着阿古柏释放在苍宇间的冰灵力。聚集人越来越多,一些人靠近,熟悉的面孔愈来愈多,是友是敌,全然不知,他们的神色,或是焦虑,许是惊惧,又或绝望,又像是期待,黄爷来了,被刘锦棠与一帮清将残兵簇拥,步履有些蹒跚。烛龙城的四龙,那些浴血奋战的教众满眼期翼``````````
      三拐子大叫着,跛着脚,蹿出林子,说是阿古柏杀了过来。
      “三拐子,九爷、天儿在那儿。”问天之意很清楚,如若不测,九爷、天儿便由他们一帮弟兄照顾了,“我去战昆仑圣裔!”
      自不用讲,三拐子见着九爷时的动情。纵身树端,问天一眼看见前面白光灼目,那是强寒凝坨,堆砌成塔,竟囚禁了修为高深的一对和卓夫妇。
      是爹娘!问天大惊。跺足间,瞬即一记火灵喷射出去。
      阿古柏在冰塔前狞笑,火光劈至,他一闪,躲开了。
      “昆仑圣裔,你先前将我爹娘囚禁于昆仑,这帐还未算,今次,你又将我双亲冰封在此,你就拿命来吧!”
      昆仑圣裔见问天死而复生,很是吃惊:“怎么,问天你没死?”
      问天长啸:“你没下地狱,我怎么能不活着!”
      昆仑圣裔抖出冰权杖:“你就与湘儿一起去阴曹地府作伴吧。”
      冰权杖当头劈下,问天幻出火燎,迎面相撞,天崩地裂一声响,问天被弹开丈余。昆仑圣裔同样大骇,倒退数步,握冰权杖的手隐隐生痛。
      强光劲风横扫,掀飞了大片官兵教众。
      不能再让昆仑圣裔伤人,不能再让阿古柏祸害回疆。问天心头回荡起草原清香无边、回旋起天空瓦蓝下的朵朵白云、唱响起牧民大哥的嘹亮歌声…….
      问天回头寻觅到人群中的天儿,他知道,阳石就在他手中:“天儿,阳石给我!”
      天儿诧异,却依然随手抛扬,扔过来了阳石。
      “不可!”三拐子大吼,欲行阻止,但哪来得及。分明,他知道问天的意图,“傻小子,你做何?”
      问天不答,他清楚昆仑圣裔接来来做什么。昆仑圣裔的湮灭大法,极阴之灵力,唯有阳石才能抵挡。
      果不其然,权杖擎天,光芒四射,冰灵力凝作一团寒月,从天砸向问天头顶。昆仑圣裔使尽蛮荒之力,问天自是知晓,可以逃遁,可以飞纵闪躲,避其锋芒,然这都不是选择,问天安如磐石,稳似泰山,双手托举起阳石,鼎力相碰,轰隆天崩地裂,炸出了万道霞光`````天空雾开云散,久违的灿阳高挂当空,投射下温暖的光明。
      冷血人兽皆化作青烟,拥抱了光芒,热血将士们发出雷鸣般欢呼声。他们兴高采烈、跪地叩谢真主的垂怜,感激上苍的重新给予的恩赐,喜极而泣得无所适从。
      烟消云散,地面躺着两个人,问天与阿古柏。
      问天软绵无力,他的灵力全无,浑身不带一丝儿劲道。
      阴阳相消,正负相抵,结局归化起始,世间再无冰灵王与火灵王。抛去昆仑圣裔躯壳,阿古柏瘫作一团泥,被手下的人架起飞窜逃命````````
      穷寇莫追,阿古柏早百毒入身,命不久矣!
      然问天醒来,眼前一幕令他震惊万分。
      清兵早撤,空阔旷野,数十干枯的胡杨上,悬吊着一具具僵硬的回民教众尸身。当中一具还悬挂血色姓氏,字字穿心-------逆匪白彦虎!
      朝廷杀了九爷!清廷终究没放过九爷白彦虎````````
      问天泪奔,他踉跄到九爷膝下,抱着那风干了血迹的双脚痛嚎不已``````半晌,问天似觉有异,待辨认死者蓬乱的面孔,背后传来一片哄笑。
      凹地,欢天喜地奔出一群人,当首是九爷、旁有天儿,三拐子,四龙,教坊的弟兄若干,足有几百号人。
      问天一阵错愕,恍悟这是闹了笑话,明白自己被父兄们开心了一把,瞬时乐上眉梢。
      九爷告诉问天,他父母上了昆仑,一年半载后,下山永住绿洲。
      “真是太好了!”问天大喜,他拉着九爷瞅个没完,稍许,不由得感叹,“我真的担心黄爷、左宗棠对您与兄弟们下手!”
      “还说,险着呢!”三拐子一旁指着胡杨树上的叛军尸首道,“包围我们的清兵退了,世上再无白彦虎!”
      “哦!”问天感慨道,“我没看错黄爷与左宗棠!他们不网开一面,谁也走不了```````”
      “还有我娘亲!”天儿扥了扥问天衣角,岔开了大人们的话。
      “你娘亲?”问天抚摸着儿子高昂的额头,心里一阵迫切,“你娘亲呢?”
      “在那儿!”天儿手一指。
      远处,缓坡之上,习习微风,裙裾翩翩伫立的姑娘,安宁于天边的灿烂晚霞,她身姿绰约,面带笑靥,似一束静谧盛放的若木之花。

      (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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