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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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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哈察在家中杀鸡宰羊,收拾妥当,等了许久只见到边泽一人下山,心下纳罕迎头便问:“公子,怎么不见那贵人?”
边泽只说贵人接到口信有十分要紧的事,不得已就走了。纳哈察唉叹连连,说是把个财神放跑了。边泽心中哭笑不得:把那煞星当财神,等他施展手段,不知你一家怎个死法!仍旧将盒中银两并那散银分还与纳哈察。纳哈察一家对边泽感恩戴德,只差当成亲爹供奉。
经此一遭,边泽将那游玩之意束之高阁,只想尽快赶回京城。第二日便请纳哈察办好公文,动身回京,一路风雪兼程,腊月廿八回到长庆客栈。邹吉闻讯,知他劳累也不及与他详谈,忙命长生打点收拾,又叫小二抬了木桶到房内,烧来热水。
边泽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疲惫,满怀落寞。遂将在关外带回的礼物取出,披衣散发来到邹吉房内,打开一样一样指与邹吉,这些是吃食,那些是玩意儿。又指着狐裘道:“这是我一点心意,猜度着你的身量置的,也不知什么货色,妙庵莫要嫌弃。”
邹吉笑道:“别管好不好,淑人,只你这心思,我已感激不尽。我正想着不几日就是正月了,也不知你回得回不来,大节下的,只我一人,冷冷清清,越发没意思。如今可好了,今夜暂且饶过你,明日要好生陪我喝上几杯!”
边泽忍俊不禁:“多日不见,你这酒瘾越发上来了,陪你喝酒,岂不要把我醉死,使不得!”转身从包袱里取出几件玩意儿对长生道:“这是给你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拿去玩罢。”
长生双手接过,向边泽不住道谢,举着玩意对邹吉得意道:“公子瞧瞧,也有长生的呢!”
邹吉笑骂:“你边大爷这是收买你这小鬼头,明日好在那酒里弄虚作假,哄我不知道呢,你就登鼻子上脸,越发不懂规矩了!”
长生朝邹吉扮个鬼脸,揣了玩意儿出门自去玩耍。边泽将那途中见闻一处处说与邹吉,只把那邹吉听得不住舔嘴咋舌。待说得七七八八,边泽起身向屋外左右瞧瞧,将房门掩上挨在邹吉身边坐下。
邹吉乐了:“淑人这趟回来倒真是与我亲近许多,古人云:小别胜新婚。想是这理儿!”
边泽正色道:“你混说些个什么,我有正事与你商量。”
邹吉挺身端坐道:“淑人但说无妨,洗耳恭听。”又眯眼上下打量他:“散了头发,更显欺梅赛雪。”
边泽被他说得不耐烦,站起身道:“你若是不听,我这便走了!”
邹吉忙拦下,口内告饶:“淑人莫要生气,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嘴里爱讨些便宜,说些混帐话,你且说那正经事,我再不混说。”
边泽瞪他一眼,撩衣坐下道:“妙庵可曾记得,你我上京时,在北洞山上遇着得那只大雕,我在关外碰上它家主人,竟酬谢了我好几百两银子。”
邹吉拍手叫绝:“天下还有这等好事!淑人可曾记下那呆子长相,哪天再碰上,替我也要上几两。”
边泽心内泛苦:再碰上此人,只怕我几条命也不够他图谋。嘴上说不得,勉强笑道:“如此运气只怕今生难寻!只说我该如何处置那三百两?我意欲从商,你且帮我拿个主意。”
邹吉听罢凝神想了会儿,一拍腿:“有了,你将银子交与我,我替你寻个捐生的身份。日后也好图谋,你看怎的?”
边泽思虑片刻方道:“这可使得?那点儿银两只怕不够。”
邹吉道:“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儿,这事儿可是桩凑四合六地买卖。”
边泽只当他这段日子又结交了什么权贵人物,懒怠细问。闲话完毕,回屋歇息,恬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二人携手上街,置办年货,不在话下。
宣德四年。待出了正月,离会试日期亦不远矣。邹吉将那玩心略收,真正坐在窗前捧书温课,埋首用功起来。边泽瞧他静心苦读,也不便打搅,每日只在京城大街小巷看看京师风土人情,或在自己屋里看看闲书,过得优哉自在。这日恰逢元宵佳节,边泽早起出门去东大街看花鸟,一时口渴,寻着个茶园子坐下来喝茶听书。讲得正是《杨家将》,先儿好刚口,底下人不住叫好满堂喝彩,正听他讲到‘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忽听门外一阵喧哗,茶博士走到正中高声道:“各位客官,对不住,对不住,今儿场子被人包了,各位请明儿赶早来!”
底下有那不省事的茶客叫道:“京城里头,天子脚下,达官显贵多了去了,报上名头好教大爷几个知晓!”说完又有几个泼皮在旁附和。
茶园掌柜一看形势不对立马走来陪笑道:“今儿元宵节,多谢客官捧场,可巧今日是‘悦王爷’包场,还望各位体谅!”
掌柜话音刚落,茶客已做鸟兽散,有那不明白的问道:“悦王爷什么人哪,多大权势?”一旁人边跑边道:“ 初回来京罢,‘悦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心肝宝贝,太子的亲兄弟,还愣个什么呀?莫要恼了那位太岁,赶紧走罢!”那人一听乱了元神撒腿就跑,歪七扭八跑到园口被门槛绊住,撞前面人一大趔趄,自个儿也摔地上,呲牙裂嘴直叫唤。前面那人正是边泽,他一心只想远远离了这是非之地,头也不回抬脚出了茶园。
园门外围了不少人,口内呼喝,正在驱赶四周百姓,大街正中停了诺大华盖车辇。边泽哪敢细看,只垂首走过。那厢刚走至街口,后面有人追着喊:“前面的相公略站站,等等杂家。”声音尖细。
边泽回头,一面白无须之人向自己匆匆赶来,边泽心道:怕什么来什么!恭敬作揖守在道旁,那人脚不点地到他跟前,面不改色道:“奉主人之命特来问相公可认得此物?”手里平托着一方小印,边泽凝眸一瞧正是几年前邹吉表弟所赠之物,心下大惊:此物怎会落在外人手中,必是小童长生整理箱笼时不当心混在衣物中,方才被人一撞,掉了出来。听这人声音似是个黄门,他家主人定是那‘悦王爷’,若不认识此物便不会差人追问,不知那王爷与邹吉表弟是敌是友,有无恩怨,只说不是我的,便无是非。主意打定,便对那人说不是自己的,那人回身复命去了。边泽也不在外留连,早早回了长庆客栈,预备晚上与邹吉出门赏玩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