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六章 ...
-
边泽与纳哈察打从广宁回到朵颜山,纳哈察家人正站在蒙古包外乱作一团,纳哈察心知有变,高声喝止,将大儿子叫过仔细询问。原来,打他二人动身当晚,便来了强人以性命要挟,家人争斗不过只得将那三百两白银并家中散碎银两悉数奉上,强人得手便溜并不纠缠。二人听罢慌忙赶至另三百两藏匿之处,打着火折子,寻着标记一通好找,哪里还有那木盒的影子。
纳哈察捶胸顿足,大声哭叫:“都是我这人头猪脑啊,想得馊主意,放在这荒郊野岭,定是被人瞧破捡了大便宜!公子啊,大叔对不住你呀!”
边泽连声劝慰:“此事与大叔并无干系,那银子放在哪里都是事端,幸好只破了财却保得命。”
纳哈察抽抽噎噎:“那强人如何得知我俩身上财物?必是我家里那些不中用的露了财招来此祸!”
边泽耐心宽解:“大叔莫要胡乱怪罪,可想是那强人在道上撞见着你我得银,一路尾随而至,乘机得手。钱财不过身外物,只求一家人平安无事。你我二人得此横财,却无福消受,可见不是好事,合该天命如此,大叔放宽心只当没有此事也就罢了。”
二人正自说着,那曾想忽闻人大声道:“兄台瞧得真是透彻!”二人唬了一跳,望之却是那蒙古贵人从林中暗处现出身来,身后只一个随从并那只大雕。
纳哈察一见是那贵人口内直叫唤:“哎呀!定是回来要银子!这可如何是好?”
边泽心下转了几弯,思前想后大致明白,朝纳哈察摆摆手,便问道:“公子深夜在此等侯,不知所谓何事?”
蒙古人道:“何事?”那人冷笑两声走向边泽道:“早知二位丢了银子也这般镇定,我们也不在此苦等着物归原主。”
随从将那木盒捧上,大雕摇摇晃晃随着主人走到边泽身旁,歪头向边泽身上不住挨擦。
边泽抚摸大雕笑道:“雕兄竟也在此等候,小生真是三生有幸。”从随从手中接过木盒,又向蒙古人道:“公子大恩,边泽无以为报,但愿日后能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蒙古人道:“边兄客气,我也只是举手之劳。”又向纳哈察笑道:“只是此刻腹中饥饿,能否请大叔行个方便,赏顿便饭。”
纳哈察见失银复得早已欢喜无限,何况胡人性情纯朴热情好客,口内只管答应着下山回家自去安排。
边泽望着纳哈察一溜烟地下了山没了身影,此时寒风吹散乌云,树影随风摇曳,一轮明月跃上枝头,边泽转过身整理衣袖,口中淡淡问道:“公子是否有话要对在下说明?”
那人半晌方开口:“你我见面至今,为何从不见你问我姓名?”
边泽轻笑:“公子身份尊贵,在下还是不要问得好。”
蒙古人奇道:“此话怎讲?”
边泽缓缓道来:“公子气质出众,谈吐不凡,鞍前马后皆是能人。与在下两次见面滴水不露,连赠予银两都是官银,必是要掩藏身份,我若得知还有命么?”
那人目光如电瞧着边泽,面上青白不定换作几番颜色,终于叹口气:“我的身份实不能对你说明,我是蒙古人你已知晓,我母亲是汉人,姓齐,我亦有个汉族名字叫作‘齐英飒’。你我日后相见便以此称呼罢。那犯事之人为我手下,见我赠你银两起了歹心,尾随你二人伺机下手得逞,被我心腹觉察现已拿下稍后发落。”
边泽听罢并不说话,将那人看上两眼,见他确不如其他胡人五官深刻,更显气度。
蒙古人问道:“你不想与我说些什么?”
边泽侧目望向齐英飒:“齐兄所言三分真情流露,七分逢场作戏,教我如何信你。你赠我银两是想令与我同行的大叔起贪念,将我除去。那强人实是你吩咐来监视我二人是否如你所料。没想到你手下居然扮作强盗劫了财物,你怕事情闹到官府暴露身份,故在此等候。齐兄,我说得可有误差?”
齐英飒桀桀笑道:“边兄误会,我与你无半分恩怨,为何要处心积虑加害于你?”
“为何要加害于我?前因后果都缘由我救下你家大雕,你怕它认得我,日后对齐兄有所妨碍罢。”边泽冷冷说道。
月光化作白练紧紧裹在边泽周身上下,衣袖随风荡漾,那蒙古人直把他看作天上神明。齐英飒转眼看向山下口内沉吟:“也罢!边兄说得半字不差,齐某当初确有杀你之心,你却勘破我的心思,将那财物平分与他人,保得自家性命。如此一来,你是却留不得了!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边泽把心一横:“边某孤身一人,了无牵挂,要杀便杀。只对山下的大叔说我另有要事,不及辞别——”
话音未落,齐英飒放声大笑:“世上真有边兄这般玲珑通透,性情淡泊之人!在下佩服得紧,边兄放心,你这人我是万万舍不得杀,日后你就是我齐某的兄弟,我定要与你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在下还有要事,不能耽搁,望边兄海涵。”
边泽见此事峰回路转,心中巴不得这煞星快走,忙道:“齐兄既有要事在身,还请自便,就此别过。”
齐英飒向边泽略一抱拳:“后会有期!”又朝他笑了一笑便带上随从隐于夜色之中。
那大雕见主人走了,对着边泽眼含泪光,边泽笑道:“傻鸟!南来北往,自有相见之日。莫要误了你家主人大事。”大雕听罢对着边泽点点头,追寻主人而去。
边泽在这鬼门关口绕上几圈,方觉身上透出冷汗,湿了几层衣衫,此时长出一口闷气,慢慢走向山下纳哈察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