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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流浪者的友谊(改审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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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秋是个麻烦。
瑞秋知道自己是个麻烦。
瑞秋过着麻烦的人生,她走到哪里都会带来麻烦。她像很多坦诚而普通的年轻姑娘一样,想要变得有钱,想要变得厉害,想要变得既轻佻又凡事都能觉得事不关己。她想要变成那种踩细跟高跟鞋走路时,每一步都踩在别人柔软心尖上的最棘手的小婊砸。但是事到如今,她还是这样。穷,而且走到哪里都会为能蹭吃蹭住而感到简单的心动。
像其他流浪者一样,她经历过很多事情,她总是把自己绕进麻烦里。她为自己做的事情总是进行得不顺畅,但很不幸的是她帮别人做的事情、她为别人做的事情总是‘意外地顺利’、‘有惊无险’或者‘好吧我真的努力过了’。没有人知道,这是因为她为自己做的事情总是要磕磕碰碰多走几趟弯路,来来去去经历得多了,告诉别人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就驾轻就熟了。每一次解决掉别人的麻烦的顺利背后,都隐藏着许多次她对着自己麻烦的烦恼和白眼。
当然啦,她还是瑞秋。
她还是那个不在乎宇宙里任何一个人的闪亮小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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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瑞秋醒来没用多久。
大概三分钟以后,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同时缓慢地感觉到心口有种微微麻痹的感觉。
她忍不住捂着头,抱怨地低呼一声:“嗷唔。”
与此同时沙发那边也不约而同地传来一句异口同声的低呼,巧巧蹒跚扶着沙发背爬了起来。但她还没直起腰就麻痹得不行,只能一手扶腰一手扶着沙发。
巧巧喘了几口气,忍不住说道:“真的吗?你居然用家父长制下萌生的隐含固定性别观念的词语来骂人?”她又喘了口气,才接着说道:“你一定是真的没招了。”
瑞秋试了试,没爬起来。她从兜里掏出强心针,毫不犹豫地露出手臂的内侧,一针扎进了自己的静脉里。一股熟悉的兴奋感袭击了她,于是瑞秋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叉着腰地呼了口气。
“我知道,但是我没时间了。”她直起腰来,无奈而沧桑地说道:“我会因为说‘娘’这个性别歧视的词语下地狱的,但是到时候我会尝试多写几篇关于男女社会性差异的论文来申请减刑,你不要幸灾乐祸。”
瑞秋看了看周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爬了起来。似乎是因为她们俩才是主要目标,其他人看上去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碍。史蒂夫是从黑寡妇身上爬起来的,看上去在最后一秒他及时地护住了队里唯一一名女性。托尼又爬起来了一次,他看上去都有点认命了。他向身边的鹰眼伸出手,鹰眼像每个不堪重负的平凡中年男性一样呼了口气,抓着钢铁侠的手站了起来。
瑞秋松了口气,然后她转头愤怒地一把拍上了她身边站着的索尔的胳膊:“电得太慢了!”
攻击完非常无辜而且一脸莫名其妙的雷神以后,在所有人恢复过来之前,她走到了巧巧面前。她看着巧巧,巧巧也看着她,她们平静地四目相接,然后瑞秋一脚把巧巧绊倒在地。
“……嗷唔!”这次巧巧的痛呼听起来带上了点愤怒的抱怨了。
“我应该拿你怎么办呢?”瑞秋微微皱眉摸着下巴思考道:“你已经知道地球的坐标了,我也不能杀了你。按理说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清空你对地球的全部记忆——但是算了吧虚假塑料闺蜜情要比这一切都重要多了。”
她连续挥了几下手,手上闪现出微微的光点。
“好的。”瑞秋满意地看了看手指尖,然后她转而板住了闺蜜的下巴,毫不犹豫地把这张砸了不少钱上去的小巧精致的脸挤成猪脸:“‘你不能危害地球,或者帮助别人危害地球。’”
说完她就放开了巧巧,一把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伸手按了按她的心口。
“哦,我感觉好多了。”
“哦太好了,卢恩魔术真的很好用,你想喝点水吗?”
“不用了,毕竟我刚往桌上的水里下过药,你等下应该把它们都倒掉。”
“说得对,我会记录到我不知道忘在哪里的备忘录上的。”
“那看来我在把地球转变成自己的私人财产后拿去卖钱再去做个精神美容的计划失败了。”
“是的,否则你会被凯尔特来的GEIS的神秘力量引向灭亡。哦,这真是太糟了。”
“真是太糟了,我本来还想再试试的呢。”
“真是太糟了,上一个不得不违背自己GEIS的人死在了河边,他尝试把自己掉出去的内脏用水洗净塞回肚子里,但是场面比较混乱……可能是吧,这都是我刚谷歌的。”
“你说到河我就放弃了,我不会游泳。”巧巧理了理自己的斗篷:“那么我们周六见?”
“周六见。”瑞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把刚刚那个物理老师带回来。”
“好的没问题。那周六见?”
“周六见,记得带会员卡。”
巧巧向她略一点头,就这样干脆地消失在了空气中。结束了和腻腻乎乎好几天后为了地球的安危大打出手又在几分钟内迅速重归于好并且约定归还本方英雄的闺蜜的家常谈话,瑞秋回过头,看见了背后用一种奇妙目光沉默地看着她的其他人。这种目光很明显不是代表赞同,事实上这让瑞秋感觉自己像是当着小组成员的面一把火烧掉全组成员作业的小组长。
“……怎么了?”瑞秋礼貌地微笑着问道。
史蒂夫沉稳地开口说道:“我觉得你的做法有失偏颇。”
“是的——”瑞秋立马改口:“哦不是。你知道凯尔特的GEIS吗?我提到凯尔特是特地说给你们听的,她又不知道凯尔特在哪里。凯尔特的GEIS是一种可以约束别人的强有力的禁制和誓约,一旦违反就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所以说——是的,巧巧不会为了让你们好看而让自己哪怕有一点点的不舒服的。”
托尼耸了耸肩:“你不觉得应该和我们商量一下吗?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前?哦,不,我想起来了,因为你非常酷炫,你既不喜欢征求别人的同意,也无所谓别人怎么想。”
“……好的吧。”瑞秋深呼吸了一下,带着礼貌的微笑开始解释:“首先,你们有人知道班纳博士在哪儿吗?”
鹰眼努努嘴,把箭插回箭筒里:“给我们点时间,她说不定会说呢,小小姐。”
“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瑞秋几乎带着惋惜地笑着看了鹰眼一眼:“她的超能力是天生的,像我之前说过的一样,这颗星球上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电击不是用来让她暂时失去能力,而是用来打乱她攻击的节奏的。我会有几分钟转换能力的时间,就这么几分钟,你有且只可能有两个选项:杀了她,或者不杀她。而且我清楚她身上都带了什么,任何一个选项都不会让你活得那么容易,任何一个选项都不能把班纳博士带回来。不过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露出礼貌的微笑。这个微笑与她以往的微笑有着细微的区别,她看起来像是在度过了漫长一天的上班族,上巴士的时候听见司机无心中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这是种很浅淡的微笑,非常礼貌的、带着友善的宽容和一点点真诚的遗憾。因为她知道对方既没有真的在期待她的回答,也不会明白她话里的真正意思。
“好的。”她说:“现在让我来讲讲关于流浪者你们需要知道的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宇宙……是个很奇妙的地方,地球的规则是地球的规则,宇宙的规则是宇宙的规则。”
“大部分流浪者的友情都是像刚才那样的。”
“因为存活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们就像秃鹫一样。”
“所以如果向别人露出破绽,那么哪怕那个人攻击你,你也不应该有什么怨言。他可能会攻击你,也可能不会攻击你。你们今天一起吃饭,明天也许其中一个就被另一个吊死在街灯上,也可能后天你们还能一起去别的餐厅吃饭。他攻击你,可能对你其实都没有什么意见,这只是一个基于存活的理性决定。用《教父》的话说,这只是一个生意上的决定,不是对你本人有什么意见。就像她说的,不是她,也会是其他人。因为总会有其他人的。”
她礼貌地微笑着:“这是我拥有过的最好的友谊。”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但是走到一半她又退了回来,带着一种努力思考对方刚才在问什么的深思神情。
“嗯——”瑞秋无意义地点了点头:“哦对了,你的问题我解答过了。嗯那好的吧,总之我看过之前什么九头蛇入侵的时候你们泄露在网上的档案,所以其实我们见面之前我就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还有年龄,还有经历。我知道我走得很潇洒,但是请一定要记得给我留门,我只是出去买个披萨可乐冰淇淋,因为很明显大半夜的出去找宾馆或者重新找公寓都很麻烦。另外——你们谁能把车借给我吗——算了不麻烦你们了我还是自己变——”
“啪叽!”
从空中闪现,直摔到沙发上的班纳博士开始拼命地从鹅毛和皮革中挣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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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是在一座公园里找到瑞秋的。
这是个不大的公园,里面种了柠檬果树,据说还能望见复仇者大厦。盛夏快到了,柠檬树的花期也快结束了。他走了没几步,就看见瑞秋坐在一把扶手长椅上。一个穿着红色罩头衫的小男孩从她身边走开,瑞秋正在挥手告别,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小男孩似乎很激动,但在发出一些奇妙的声音后,很快他就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友好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就擦身而过。索尔下意识地回头,看见小男孩拉住一条细丝荡出了他的视野。
“嗨,索尔。”瑞秋微笑着看着索尔,看上去既没有比哪天更开心,也没有比哪天更伤心。
索尔坐了下来,他看向远处。过了几秒钟,他说:“真的能看见复仇者大厦。”
“嗯。队长叫你来找我的?”瑞秋不甚在意地看着远处沙池里抢着荡秋千的小孩们。
“对。”索尔灿烂地笑了笑:“看上去我隐藏得并不怎么成功。”
“嗯——你可以成功的,雷电之神。”瑞秋和气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真的有尝试过的话。不过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回去,我不是来炸小公园的。”
“……好的。”
然后他们便沉默了一小会儿,一个人是不想说话,另一个人是不好开口。更让人悲伤的是,不好开口的那个人比不想说话的那个人更不会聊天。
索尔停顿了一小会儿,然后慢慢开口说道:“……我欠你一个道歉。”
“……”瑞秋转过头看着他。这个阿斯加德人长得很高大,不管走在哪里都是个鹤立鸡群的亮眼大个子。但此刻他穿得很直男,夹克套套头衫套T恤,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但是他一头乱得恰到好处的金发在风中飘扬,海蓝色的眼睛看上去既深邃又清澈坦诚。于是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像个只是很有男人味的普通地球人。
“来这里之前我真的是个很不适合当朋友的阿斯加德人。那个时候,我并不是不在乎我身边那些很重要的人或者事物,我只是……觉得我能做到任何事情。在这里生活这么久,我以为我已经改掉很多坏毛病了。”说到这里,索尔揉乱了自己的一头金发:“你是你,我弟弟是我弟弟。你是个有自己信念的优秀战士,他当然也是,只不过你们并不是一种人……你能把手借给我吗?”
他看起来不太像抓着了女孩的手就往胯/下塞的变态,瑞秋把手摊开伸了出来。
他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放了个硬硬的小玩意儿。
瑞秋抬手一看,发现是个糖果形状的U盘。
“这是控制摄像头自动检测识别并监视你的监控软件的启动盘,斯塔克的。”索尔微笑起来:“很抱歉我曾经怀疑过你,虽然我还不太确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你已经赢得了我的信任。”
瑞秋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手心的U盘,一时间并没有回应他。这很正常,没有人喜欢被监控。索尔站了起来,他走出两步,忽然听见身后瑞秋叫他名字。一回头他下意识地抓住她向他扔来的小玩意儿,不用摊开手心他就反应过来,这还是那个U盘。
此刻柠檬树影在长凳上晃荡,她在树影下微笑着,看上去既没有比哪天更开心,也没有比哪天更伤心。
“如果我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确定的话——”她友善地说:“——那就是你永远都不应该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