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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罗家头顶大黑云 ...

  •   记忆中,都是鬼魂见了他就跑,连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有被鬼魂缠上的一天。

      果然他拗不过红桥,还是让红桥跟着他出了门,他说的也对,长生观哪里,都不如他身边安全。
      勉强给自己找了个被红桥说服的理由,连生微微压制了一下心里的混乱。倒也没细想自己为何会这般担忧红桥的安危。

      所幸无妄道长今日只是让他去山脚下的长生镇除妖,不用担心红桥被发现,但是,城中多是普通老百姓,看不见红桥这个飘在他头顶的魂魄,所以红桥就变本加厉,肆无忌惮地调戏他了。

      “连生,我觉得你戴这个肯定好看。”

      红桥在他的周围转来转去,指着一个红花绿叶的大发簪,脸上的笑张扬而又不知好歹。

      连生扭过头去,继续镇定自若地往罗家走去。

      罗家是大约一年前,镇上新搬来的大户人家,听说祖上是朝堂做官的,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举家搬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不过罗家一家子都很和善,乐于助人,所以在镇上风评很好。

      罗家曾经做过官,家底自然殷实,在长生山的北处建了个罗府,虽不说金碧辉煌,但也算的上是华丽富贵,朱红色的大门显出一派宏伟气质来,连生站在罗府前定住脚步,皱着眉目光深沉。

      “哟,这家子出什么事了,”红桥凑过来,望着被黑气笼罩的罗府,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邪气这么重,是死多少人了。”

      连生扫了他一眼,抿着嘴淡淡地丢下句“一个人也没有死”就上前敲门去了。

      一个也没有死啊。

      “那就更不正常了。”

      他扬着调子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凑到连生旁边,朱红色的鲜艳的大门从里面往外像是蒸汽一样泄露出几丝黑气,慢慢地又如同游蛇一般在大门上滑动,像是有意识的灵魂一样。

      邪气多的都溢出来了,红桥舔了舔嘴,好想都吞掉啊。

      连生看着这些弯曲的趴在门上游动的黑气微微皱眉,抬头停顿了一小会便打算敲上去。

      红桥伏在他身后,透明的手突然握住他的手,碰上门的瞬间,那些黑气一下子散开,连生淡淡地瞥了一眼自己没有什么感觉的被红桥淡蓝色的光包围的手,一连在门上不急不慢地敲了三下。

      然后他就不再敲门了,停下动作等了一会,里面传来脚步声,接着一个沙哑的老年人说了声“来了”,声音里带着一股苍老的气息,还有十分缓慢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压着一般沉重的感觉。

      红桥就这么趴在连生的身上,手与他的手重叠,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垂着眸似乎想了很久,这才抬起脑袋扭过头,用那双漂亮的波澜不惊的眼睛盯着自己,说道:“你打算一直趴在我身上吗?”

      红桥勾着嘴角,笑而不语。

      连生抿了下嘴,没有说什么,像是任他这般无赖下去一样。

      一位白发蹒跚的老人有些迟缓地给他们打开门,那老人面容和善,衣着朴素,想来,多半是府上的老家丁。

      “是长生观的弟子啊,快请进。”

      他看见门外站着的一身浅蓝轻衣的翩然少年,眼里升起一丝惊喜,动作迟缓地慢慢地往前挪着脚步,似乎是想要请连生进来。

      府里装饰和布局不像朱红色的大门一般艳丽,反而有些朴素,不过虽然朴素,花草池鱼,亭台楼阁倒是都不少。

      连生站在门外看着府里一团的黑气飘来飘去,幸亏平常人是看不到的,不然,要是让他们看到这些黑气如乌云一般直接盖在了自家的房子上,怕不是要疯掉。

      看着那老者缓慢地向自己走来的动作,连生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呵呵,”连生似乎听到身后那个不要脸的魂魄发出了几声笑声,他头皮一阵发麻,接着红桥又凑到了他的耳边,低沉的嗓音浅浅带着笑意,“别皱眉头了,会长皱纹的。”

      不仅头皮发麻,连耳朵都觉得痒痒的,而且不自觉地,就把眉头舒展开了。

      “真乖,”红桥依旧握着他的手,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连生还是在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现在要不要先去扶一下那位老人家?”

      连生如梦初醒,扭头看着红桥眼中不变的戏弄的笑意,他有些狐疑。

      方才他是看到了那个家丁之所以会行动缓慢,是因为身上趴了一只龟息鬼,龟息鬼,名如斯,形状如大龟,喜欢趴在人的背后,因为行动缓慢,所以被他附身的人,动作也很慢,一般没有什么害处,而且因为这种鬼很懒,平常都是趴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很少在人多的地方出现。

      他这是鬼附身才走的慢,连生就算扶着他也没有什么用啊,倒不如直接驱鬼。

      半信半疑地,连生上前去扶着老者,红桥的手也一同连着他的手扶着老者,似乎只是一瞬间,家丁背上的那只巨大的龟息鬼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竟然迈着自己四个短腿,一溜烟直接跑了。

      “谢谢小道长,”原本年老的家丁一下子直起腰来,面色也有些红润,十分欣喜地对着连生说道:“您这么一扶,我竟觉得浑身舒畅,精神百倍,不愧是长生观的弟子啊。”

      长生观的弟子怕是没有这个能耐,心里想着自己背上的红桥,连生面不改色,继续谦和地扶着他。

      他猜的没错,刚刚站在门外他还在想自己需不需要往身上多贴道符,以防止罗府内这些不长眼的小鬼附到自己身上,可是现在看这些邪气看见自己就躲的样子,应该是不用了,不仅是他不用,就连靠他很近的家丁也没有邪祟敢靠近了,果然他们邪物就是等级森严啊,看见比自己厉害的就躲。

      这样倒也省事,瞥见红桥在自己头顶飘的自在的样子,连生收回了目光。

      还没进正堂,罗老爷和罗夫人就出来了,两人笑的和蔼,一人一边拉住连生的手,嘴上说着一些家长里短的话,顺便把人领进屋里。

      “道长,您这一来啊,我就觉得府里清爽了许多。”

      罗老爷大约四十出头,肥头圆脸,一副和善样子,笑起来只能看见脸鼓鼓的。

      红桥又在连生身后笑了一下,虽然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可他还是刻意压低了嗓音,像是在说悄悄话一般伏在连生耳边道:“这个老头跟个包子一样。”

      连生闻言挑了挑眉,自是没有理他,礼貌地朝罗老爷笑笑,然后也不再正视他,淡淡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或多或少的,身上都盘踞着一些小鬼,到都不是什么厉害的鬼,只是大多是都是不喜见人,怕生的,怎会都聚集在这。

      “今日请道长前来,是想让道长帮忙为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驱邪。”

      “令郎?”

      罗老爷点点头,细长的眉毛皱着,五官聚在一起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显得脸更大了。

      连生头顶的红桥瞧见他这般模样,笑的更欢了,一连串的笑声明明是低沉而又悦耳的,结果惊吓的屋里的鬼四处逃窜。

      “咳咳。”

      连生微微捂着嘴轻轻咳嗽了几下,被遮挡的嘴微微勾了下嘴角,又被人压了回去,重现变成一副端庄正经的样子,认真地听着罗老爷声泪俱下的讲述。

      “实不相瞒,敝人本是朝上的一品大官,祖上世代为官,原本想让小儿也继承祖上的基业,哪成想这个孽子无心朝野,偏爱四处游玩寻些稀世珍宝……”

      这边罗老爷还没有说完话,罗夫人边用手帕擦泪边说道:“儿子爱玩怎么了,夫子都夸咱儿子天生聪慧,如今他这样,还不都怨你。”

      罗老爷一听有些急了,小小的眼睛瞪成一个绿豆,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哪能怨我,还不都是他不让人省心,四处瞎跑不知道惹了什么东西上身!”

      “你!”

      “咳咳,”眼瞅着两人越吵越远,头顶上的魂魄笑的越来越开心,连生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道:“罗老爷,敢问令郎怎么了?”

      “唉,”罗老爷叹了口气,直晃脑袋,“那个孽子两年前瞒着我们偷偷出行,说是什么要去东方寻那仙岛蓬莱……”

      罗夫人又插嘴道:“这事怨不得少春,依我看啊,就是那个柳七蛊惑的咱儿子,你看他当时来我们家的时候就看起来不阴不阳的,没准就是个妖怪。”

      “明明就是那个孽子非要出行连累那孩子。”

      “你这胳膊肘咋往外拐呢?”

      “……”

      听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连生抿了口茶,抬眼幽幽地望向徘徊在两人头顶上的那只喜欢看人斗嘴的嬉闹鬼,眼神不冷不热的。

      红桥在一旁笑了两声,连生放下茶盏随后再看向两人时,那一堆嬉闹鬼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罗老爷和罗夫人一时间也停住了嘴,有些呆愣。

      “我……这……”

      显然有些断片不知道自己讲到哪,连生朝他淡淡地问:“令郎可有寻到蓬莱仙岛?”

      罗老爷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叹息道:“仙岛本就是传说,寻常人哪能寻得?那孽子在消失了大约半年后突然回来,同他一起去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半死不活地修养了半年才恢复正常。”

      “罗家是从他回来以后才不正常的?”

      “对,自他回来,每天罗家都有怪事发生,我那孽子也整天心神不宁的,时不时冒出一句胡话来,请了十几个法师都没法子,后来来了一位青衣仙人……”

      “是他让你们搬到这来的?”

      “对对,那仙人说是我们那的风水不好,让我们搬到有道观的山北处,长满青苔的河水南处。”

      红桥闻言说道:“山北水南,属阴。”

      连生默而不语,红桥飘到他面前凑近他说道:“我喜欢。”

      山北水南,是个养鬼的好地方。

      然后他又在连生即将开口的时候一溜烟飘到了罗老爷和罗夫人头顶上。

      “他俩都挺正常的啊。”红桥撇下一句话,又飘回连生身边。

      连生问道:“敢问二位家中只有一位长子?”

      罗夫人点了点头,“少春是我们老来得子,是罗家独苗。”

      “难怪这般宠着。”

      红桥插嘴道,连生抬眼斜了他一眼,继续问道:“可有婚配?”

      “哼,”罗老爷拍了下桌子,“有哪个姑娘肯看上他!”

      红桥点了点头,“一定是相貌奇丑。”

      连生想了一下,又问道:“那罗老爷您可有妾室?”

      这下倒是轮到罗夫人拍桌子道:“他敢!”

      瞧见罗夫人这架势,红桥又戏谑道:“这罗老爷一直受这个母夜叉压制,生活定然是很苦。”

      连生瞅了一眼忙笑嘻嘻安慰自家夫人的罗老爷,说不上是赞同还是反对。

      罗老爷抓着罗夫人的手,憨憨地笑:“不敢也不想,旁人哪有你好。”

      红桥被他这副乖乖的样子吓得险些没有飘住,仔细瞧见罗老爷那豆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真心实意,他倒是有些吃惊地开口道:“哟,这俩人刚才还吵得像是要分家,现在又变得这么好。”

      得了,只要开口,定然不是好话。

      连生没再开口继续问,只是看了一眼罗老爷微红的脸害羞的笑,还有罗夫人因感动而泛红的眼眶,又收回目光,垂着眸子在想这家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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