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在青天水在瓶》银月的星空

3、第二章 租房

　　秦涣站在庭院里，听着一脸单纯的小周耍了个心眼儿，就让房东先把合同给认了。
　　都是套路。秦涣懒得再听，抬脚向院门走去。门外就是湖边栈道，一汪湖水悠悠，湖畔成片的芦荻摇曳生姿，美人蕉盛放着红的黄的花朵；环湖是或独栋或联排的别墅，顺着地势高低错落；再往远，矗立着几栋十来层的住宅楼，背靠着三座树木茂密的小山，山如翠屏，半抱着这个小区。山形起伏的线条间，可见市中心地标高楼的尖尖，玻璃幕墙闪着光。
　　出则繁华，入则繁花。秦涣微笑，回身走进蓝天白云下，这栋浅栗色外墙，苍青色屋瓦的别墅。
　　依坡面湖，上下三层。一层地面与湖畔平齐，屋内是厨房、餐厅。客厅挑高到二层天花板，整面的落地玻璃之外就是庭院，通透明亮。二层有2间客卧，还有一小块室内阳台突出在客厅上方，放了一张躺椅，正好可以俯瞰客厅，远眺湖山；二层另一侧连着后院车库，和坡上的车行道平行。三层是主卧，一间大书房，共用着面湖的户外露台，露台角落放着瑜伽垫和瑜伽球。
　　全屋枫木地板，麻白墙纸，基本的家电用品一应俱全，但家具都是素淡的宜家款，乍看像是宜家的样板间。秦涣站在高阔的客厅中央，看大落地窗外的远山近水，环顾四周简单陈设。也好，素颜美人，在水一方。
　　秦涣走去三楼的书房，嗯，这间不错。全套竹木家具，自动升降书桌，旁边的矮柜上放了一个地球仪。大落地窗是可升降的淡青色竹帘，还有一整面墙是玻璃白板，依稀有马克笔划过的线条和方框痕迹。
　　书架占了另一面墙，错落地放着几十本书。秦涣的目光粗粗一扫，大致分为三类，一类讲策划创意的，《Event planning》《Creativity, Inc》《Stage design》等等，一类是文史哲《中国人史纲》《唐诗三百首》《蒋勋说宋词》《The Prophet, Sand and Foam》《激荡三十年》《人类简史》《三体》等等，一类是职场相关《Lean In》《第五项修炼》《The Innovator‘s dilemma》等等。随手抽下两本翻翻，还都是读过并划过记号的。
　　靠门的墙上贴了一张大大的世界地图，上面扎了好多根带标签条的大头针。秦涣仔细一看，上面标着 2013/2，2011/5等字样，扎的位置则是各个城市，中国的北京上海西安昆明等，欧洲的巴黎米兰布达佩斯慕尼黑巴塞罗那，日本的东京，美洲的温哥华坎昆等等。
　　大概主人很久没回来了，空气里有股沉闷的浊味，秦涣更喜欢室外的庭院。
　　一条石板路，从客厅通进庭院。石板路左边，几棵木瓜树自顾自长得果实累累，角落里有竹架支起的绿藤，攀爬了小半个院子，藤下搭了个木椅秋千；石板路右边，摆了套方正的石桌石凳，沿墙根儿堆了一溜黑白混合的鹅卵石，植了几丛挺拔的青竹。院内简单种了草皮，大概很久没打理了，墙角冒出了一大丛野白菊，金蕊玉瓣，冬阳下开得肆意灿烂，惹得粉蝶翩翩而来。
　　倒颇有些野趣。秦涣弯下腰，指尖轻轻抚过花瓣，感受它轻薄凉润的质地。

　　小周打完了电话，跟上来说：“ 这小区特别清净，绝对适合大师你。好些别墅都空着呢，都是深圳人过来投资的，只买不住，咱这套好歹还装修齐全了。听人说，在深圳市区买个70平的钱，在这儿就是一套别墅呢。”
　　秦涣望了望对面湖边的别墅，三四栋才能见一家住了人的；转身看看这边的联排，左邻的房子还是空着的毛坯；右手隔壁家的露台晒了一溜大人小孩的衣服。
　　小周瞅着他的神色，说：“您不考虑在惠州买买地产？租房也不是长久之计，买一栋也不贵，既能自住也能投资，怎么样？”
　　“不用了。我一个出家人，要这些资产做什么。我就四处走走，居无定所，有地方可以暂时安身，就可以了。”秦涣淡然道。
　　小周难得遇上一个僧人，好奇求教：“大师，去庙里烧香拜佛，有什么门道没有？给指点一下？”
　　秦涣收回目光，淡然道：“没什么门道。心静，无所求，就够了。”
　　小周愕然：“无所求？去庙里不就是求福许愿么？不说什么愿望，佛祖怎么知道？”
　　秦涣微笑：“去庙里祈福，是认为佛祖法力无边，对么？”
　　“对啊。”
　　“既然佛祖法力无边，能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还需要你说出来吗？”
　　“可世上这么多人，佛祖哪有空一个个听我们在想什么。我不说出来，怕佛祖注意不到啊。”
　　“是啊，世上这么多人，这么多愿望，很多都是互相矛盾的。你想少花钱，他想多挣钱，你想明年多下雨，他想明年多晴天，佛祖也顾不过来。你要是佛祖，你怎么选？”
　　“呃，不是说心诚则灵，看谁心最诚么？”
　　“那什么叫心诚？一遍遍喊自己的私愿，生怕佛祖没顾上，就是心诚了？那天下心诚之人未免也太多了。——你也说佛祖很忙，很难做，那也没见谁心疼佛祖，为佛祖祈福啊？”
　　小周惊呆了：“心疼佛祖？为佛祖祈福？”
　　秦涣笑着说：“你想想，你要是佛祖，每天有听不完的祈求，看不完的折子，处理不完的事儿，耳边无时无刻，都有一大帮粉丝举着牌子喊着‘我信你，我爱你’，‘我心最诚了，你可一定要帮我啊！’‘快翻我的牌子啊，我等好久了！’ ，会是什么感受？”
　　折子？粉丝？翻牌子？这是在说佛祖？小周听得一脸惊讶，又觉得有几分道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秦涣回身看着小周的眼睛，缓声道：”所以，拜佛的时候，排除杂念，一心一意，就是心静了；不怀疑，不期待，无所求，就是心诚了；如果能管好自己的生活，尽量不给佛祖添乱，去了就祝愿佛祖喜乐自在，就是心善了。”
　　“心静，心诚.，心善。”小周愣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您真是个不一般的和尚。”

作者有话说

　　心静、心诚、心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