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朱言

3、chapter（2）

　　廖隽奕原本以为晚上聚餐的地方就是一般的居酒屋，没想到里面竟然别有洞天。整间餐厅是由一幢白色的欧式别墅改建而成。从三楼的落地玻璃窗望出去，可以看见精致的花园。而抬头望去，又可以透过玻璃窗看见整片的天空，风景简直无可挑剔。
　　“大姐，原来这里的三楼这么漂亮啊。”秘书室的海伦和行政部的叶勤耘说道。隽奕不免打量过去，他确定自己和行政部叶小姐素未蒙面，可从第一眼起，就觉得她很亲切，好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他听海伦说，这里可是求婚和喜宴的热门餐厅，如果可以在这里办婚宴不知道多开心。坐在一旁听着她话的女子但笑不语。设计部唯一的女设计师——庄雅茗，平日不苟言笑的，听到这个话题，也忍不住点头附和。“叶小姐，你不这样认为吗？还是你知道有更好的地方，讲出来和我们分享一下吧。”
　　勤耘笑着摆手，“没有，我对这方面没有研究。”
　　隽奕不露痕迹地打量笑得不太自然的叶勤耘。发现她不同于陈海伦的时尚亮丽，也不同于庄雅茗的职业端庄，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她一头顺直的中长发，没有任何的修饰；白色衬衫搭配墨绿色的马甲，一条舒适的西装裤；左手戴着简洁的腕表，再没有其他的首饰。若从容貌上来说，她只是清秀而已。走在人群中，也许毫不起眼。但此刻和另外两位坐在一起，也别具风格。

　　幸好手机铃声响起，勤耘微笑着离席，走至包厢外的楼梯口朝下望去。其他人看得头晕目眩的螺旋楼梯她倒是格外欣赏，甚至常常试图去数清那密密麻麻的台阶，周鸿宇曾说她是个傻丫头。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笑问着：“你在富锦轩的Victory吗？”
　　“你怎么知道？”她微微有些惊讶，秦少什么时候有这种神通的。
　　“李家人的车牌实在让人印象深刻，而且每次你们公司来富锦聚餐，他必定都要Victory包厢。下次和你们老板说说，他年纪不大怎么就那么迷信呢。这点大概是他们家的传统。”他的笑声很悦耳，加上句句属实，勤耘听了忍俊不禁。“你呢？每次都是Apollo？”
　　“有我在的地方就有阳光，哪里还需要Apollo。”他的声音越来越近，勤耘眯起眼睛才看清缓缓走上来的人正是秦少，于是笑着调侃道：“几日不见，你的皮倒越来越厚了。”
　　拾步而上的秦勉身着一件黑底白点的衬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下巴还蓄起了小胡子。见他一副雅痞模样，勤耘忍不住啧啧出声：“我就奇怪了，你的胡子怎么就能冲破你这么厚的脸皮啊？”
　　他笑着挂了电话，步上最后一级台阶，伸手就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又把她从楼梯口拉开：“你这是什么坏习惯，不知道站在这种地方会很危险嘛。还有我们何止几日不见，大小姐，我们有三十几天没见到了。”
　　勤耘也合上手机，揉揉被他捏过的左脸，嘟囔着：“不就是一个月嘛，干嘛捏我脸，哪里养成的坏习惯。”她踮起脚也很想回捏他，奈何秦少高人一等，她才伸出手就拦截了下来。
　　“你少来了，这个坏习惯还不是跟你学来的。本来我可以更帅的，还不是小时候给你捏丑了。”对于她的抗议，他熟视无睹，反而揉揉她的头发，皱着眉头对她说道，“你瘦了哦，还这么不修边幅的。大小姐，限你本周内选一天跟我回家吃饭。没看我最近白胖了不少，都是吃家里饭菜的缘故。”
　　她叹气，秦家的规矩，女子赴宴不着裙装一律划进不修边幅的范畴。没好气地拍掉他的爪子，毫不留情地揭穿他：“阿勉你也少来，一个星期能有三天见你上娱乐版，你还好意思说回家吃饭。”在这方面，他和李轶信可算是不相上下。前不久甚至还被爆出同追一个女星。
　　秦勉爽朗地大笑起来，露出一口齐整的白牙。他最近正和某玉女明星打得火热，上报的机会的确多了一些，没想到他的表姐还挺关心自家的。“拜托，逢场作戏，难不成你要让我洁身自好争当本市的杰青。倒是大小姐，你差不多该找时间回家一趟了，不然我在爷爷那边不好交差。”见她沉默不语，他又轻声细语地说，“秦大小姐，你就行行好，就算是为了你可怜的表弟。”
　　她抬头看向他，发现他戴眼镜是为了遮掩他的黑眼圈，而胡子只是来不及刮罢了。于是也放低声音道：“工作那么忙就不要乱应酬了，你以为你的身体是铁打的。”
　　“身体我倒不怕，我就怕自己的脑筋不够用，你知道每天会议啊文件啊实在很费脑筋……好了，那就说好了，你尽快找一天和我回家吃饭。”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又道，“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不要什么都自己硬抗。”该说的都说完之后，他转身走向楼梯，没两步忽然又回头唤她，“Leaf……”
　　很少听他正经八百地喊自己的名字，她有些惊讶：“怎么了？”
　　秦勉笑着摇摇头，叮嘱道：“你少喝点，如果真犯酒瘾了，可以来隔壁的PUB找我。”说完对她摆摆手，潇洒地走远。
　　勤耘以为他要讲什么呢，结果还是念叨她不要喝酒，于是在他背后嘟囔：“知道了，知道了，你很啰嗦呢。”说完转身回包厢，不注意撞上一堵人墙，抬头一看，原来是廖隽奕。
　　“抱歉。”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然后相视一笑。
　　隽奕撇了一眼离去的背影，了然地问：“男朋友？！”
　　她摇摇头，没有多加解释。关于自己和秦勉的关系，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包厢内，其他人喝得正欢，轶仁投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勤耘想起秦勉的话，忍不住弯起嘴角回答：“遇到阿勉了。”
　　两人还说不上话，就被同事围上来要求喝酒，轶仁一把接过酒杯，道：“叶小姐不能喝，我来吧。”大家趁着劲头连灌他好几杯，勤耘憋着笑给他布菜，“你们适可而止吧，明天又不是休息天。”
　　“是啊是啊，差不多可以了。”海伦也适时上前解围一下，雅茗倒是挺好奇勤耘是滴酒不沾的人。一旁有资深的设计师对她揭露，公司聚会那么多次，叶小姐历来都是很少碰酒的，所以大家总是趁机向老板敬酒。

　　富锦轩的聚餐结束以后，有些人还意犹未尽转战附近的PUB。而勤耘则负责开车送已经微醺的轶仁回家。从停车场驶出来，遇到廖隽亦也刚和其他同事告别，正准备拦车，于是她好心地问：“你住哪里？”
　　“东城区蓝天路。”
　　“这么巧，我们顺路呢。我住明月路。”这两条街不过几分钟的车程。“上车吧，我送你。”
　　“方便吗？”他望了望倒在后座的李轶仁。
　　“嗯，我把Lee送回家，就开他的车回去了，明天再还给他。”
　　隽奕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和她道谢。
　　勤耘打开车窗，匀速地行驶着，“原来你住蓝天路哦？那儿离公司很远呢。”那一片社区走的是高端路线，配套设施一应俱全，唯独公共交通不太方便。
　　隽奕微笑道：“那里环境不错，适合小孩子的成长。”
　　勤耘记起海伦说过的八卦，想开口问些什么却怕自己太过唐突，于是对他笑笑，打开音乐，流淌出的是轶仁喜欢的爵士。
　　后座的人迷朦着双眼，望着窗外的风景，顿时酒醒了一半，“秦……小耘，你开得也太慢了吧。”语气很是无奈，“不要和我说，这里你不认识了。笔直开过三个红绿灯，右转500米就到的地方，你也可以迷路。”
　　“这里我不熟嘛，再说现在黑漆漆的，看起来都一个样子。”确定了方位路线，她的速度就快了起来。“而且哦，从富锦轩到公司这段路一直会搞错。Lee，该不会是鬼打墙吧？”
　　轶仁听了直冒汗，什么不熟悉，什么鬼打墙，她也真会扯。也不想想大小姐她前些年连开回自己家都会迷路。“总而言之，你就是个没有方向感的人。要不是我们都喝了酒，也用不着你来开车。”
　　“说起来，你的酒量还真糟糕，怎么那么多年都没有进步过。”距离确实很短，闲聊间就到达了目的地，她停住车子，回头调侃他。
　　“是是是，大小姐，你酒量最好，可惜你的酒品太差，让你喝醉还不如自己喝醉得好。”他下车，走到前面，对她说，“设好导航再开，不然我真怕你开到明天都到不了家。”又和隽奕关照道，“盯着她走隧道，别走高架，她从来都搞不清哪个道口下去。”
　　迷路是她的心头一大痛，被他一提再提，不免气愤：“李轶仁，你少来拆我的台，回家的路我还知道怎么走。”
　　“最好是。”轶仁和他们挥手道别，但却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迟迟没有进屋，好一会儿，他才对着空气吐出憋了一天的话。“小耘，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