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云水水

9、九、寄情海

　　边小禾要抽回手，奈何对方竟抓得死紧，挣不出来。她只好红着脸道：“苏公子，这种顽话说不得！”
　　“我说的不是顽话！”苏一扶着脑袋哼了一声，显然他醉得不轻，然而也并没有喝太多酒，这证明他酒量有限。边小禾撇唇：“我与苏公子，也并不熟识，你怎么就对我说这种话？”
　　苏一看着她笑了笑：“你这话说得不对，这世上有多少夫妻，洞房前面也不曾见过，至少我现在向你求婚，我们已见过面，吃过饭！”
　　“还请苏公子自重，你这已算得调戏！”
　　“难不成你还要去告我么？”他自嘲地扬起一边眉毛，身子突然一软，拉着边小禾的手就往后倒。她眼看着要跟他摔作一团，忍不住惊叫，他却猛可里一转身子，手搂在了她的腰上，顺势坐进椅里，她则坐进了他怀里。
　　她急红了眼，要起来，他揽在她腰间的手微一使力，轻声问：“你讨厌我么？”
　　边小禾偷眼觑他，他酒醉后更是玉面飞霞，风姿尽展，她不能说出来违心的话，说讨厌他，像罪大恶极，这世上谁能够讨厌得起他。
　　她摇了摇头。
　　“那便是了，你不讨厌我，我也不讨厌你，为什么不能成亲？”
　　她无力争辩，他又说：“这世上，有多少对夫妻，在成亲之前，连互相讨厌的机会都没有，成亲之后已然晚了，咱们还不晚，是不是？”
　　边小禾才要说：“你别胡闹吧，终身大事，如何能这般草草，就算自己爷娘已见背多时，也不能这样任由你摆布！”可是这话不及出口，门突被人推开，酒姬兴冲冲地冲进来，拍着手说：“这最好，小禾也并没有父母，咱们情同姐妹，我就大胆的为她作一回主，答应了苏公子吧！”
　　边小禾与苏一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她坐在他怀里，这时候见了酒姬，多为难情，多慌乱，一急一使力，终于挣开他的制约。先前挣不开，也或者只是自己过于软弱，也有些心甘情愿在里头。她红着脸拉住酒姬的胳膊，又惊又气又羞又恼：“姐姐，你别乱说话！”
　　“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便替你做一回主，你应不应我？”她嗔她一眼，拿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指甲尖儿上一点儿凉，像一攻针刺进了印堂，“你应不应我？”她又问。
　　其实她心里是应了的，酒姬多了解她，哪里能看不出来她早已意动，更何况苏一这样的人，万里挑一，前世要造了多少善缘，才能修得与他这一世，在以前，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造化，碰到苏一这样的人，并且他向她求亲，他愿意娶她，哪怕是迫不得已吧，她心里依旧有一股甜涩的欢喜。
　　她喜欢他，也许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她就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他。
　　色相有时候，真是个要命的东西，可是也因为色相，别人更愿意亲近，更愿意去了解。所以美人，总是比别人有更多的机会去展现自己，更多机会成功，得更多人爱戴，想得到一样东西，也总比别人容易。
　　边小禾的心，这样痛快的沦陷，也是因为苏一长得实在秀色可餐，更何况，他的性子，至少目前为止，她也并不讨厌。原本她对他的性情，也没有过多奢望，人美，再有一个好性情，那是太美好的一件事。
　　酒姬看不得她这时候发呆，又推一推她：“你倒是说句话，没见我们正眼巴巴地瞧着你么？”
　　“哎，”她才想到自己正境地尴尬，哪里容她去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她心里乱糟糟的，“让我想想吧！”
　　“这有什么可想的！”酒姬不依她，“苏公子这样的人品，你去哪里找，”她向她眨眼睛，那意思说，你错过了这个机会，明儿个人家后悔了怎么办呢。
　　边小禾攒眉道：“然则苏公子现今喝多了酒，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酒姬抓住她的手，凑在她耳边才说了“你傻啊”三个字，苏一陡自椅子里拔身起来道：“边姑娘，你莫瞧我酒量有限，其实我现在还清醒的很，我会对我自己说出的话负责，不会翻脸不认帐，你放心！”他说着自颈间摘下一只羊脂玉的耳珰，雕做蛇型，头尾咬合，用孔雀蓝丝线编成辫子穿着，说不出的精巧。他这样贴身护着，想来对他来说，这东西定然意义非凡。他却拉过她的手，把耳珰压在她掌心，“这个，便是你们婚约的见证！”
　　她才要说“不”，他不允她说，又疾又快地接下去：“这东西，是我娘留下的遗物，我把这个交给你，是要你知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出自真心，绝不作伪！”
　　边小禾要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可是她不说“收”，他就拉着她的手不放。她勉为其难地攥住了耳珰：“好，我暂且收下，等苏公子清醒了，要收回，小禾是绝不敢为难的，请放心！”
　　苏一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那么你答应了我的求亲！”
　　他说得这样直接，全无顾忌，她却不得不羞恼，到底是个女孩子，不能这样不矜持，就算想当着她面应下，可那也是私底下，当着别人，虽然亲密如酒姬，她也不好点这个头，好像自己嫁不出去，急着找人娶。
　　酒姬自然也明白，拉过边小禾的手，却是笑向苏一道：“小禾这个丫头，害羞呢，即使她心里千肯万肯，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你放心吧苏公子，你的东西，她都收下了，还能跑了你的么？”
　　苏一还不放心，又说：“那么，定个婚期吧？”
　　这次连酒姬也听得怔住了，不明白他怎么这样着急，他这样的人，难道还怕找不到女孩子喜欢，定要这样急急地定下终身？
　　“公子如何这样急？”酒姬踌躇地，“就算要定日子，也要先找人合过八字，就算不合八字吧，当然我晓得，像苏公子你们这样的江湖大侠士，也不在乎此的，然则也要找个吉详日子不是，这总要慢慢商量才好！”
　　苏一眨了眨醉意朦胧的眼睛，似乎也觉得自己逼得过于紧，也便顺着台阶往下落了一步，点头道：“也好，我这方面，也没有经验，这还要拜托老板娘了！”
　　他这话原本是无心的，可是酒姬听了，心里却像给人扎了一下，说不上来一种疼，红着脸假装欢笑道：“这自然，你放心吧，小禾妹妹的事，我是不敢不上心的！”